涵因默認了慕雲的處理,慕雲又將大夫人的迴信拿了出來。涵因隨便掃了兩眼,上麵都是一些推卸責任的言辭,什麽她也是好心,想讓李令嫻出嫁之前見見姨娘,又不想傷了涵因的麵子,自己沒有想那麽多,什麽她把李令嫻送去之後才收到涵因的信,又不好馬上就叫人迴來,沒想到發生這種事。另外又說這些事情是太夫人答應李令嫻的,自己也隻能遵照去做。


    涵因就知道她會這麽迴複,她並非要大夫人對她低頭認錯,而是就想看她怎麽把責任往太夫人身上推,有了這封信,將來也好有話說。


    “大嫂怎麽處置的那些人?”涵因問道。


    “是太夫人親自處置的,莊子的管事全都免了職,又換迴了從前咱們三房的人。”慕雲迴道,這是太夫人做給自己兒子看的。


    “管家的事情呢?”涵因問道。


    “太夫人定下先由二夫人主持,等到五老爺續了弦,讓新五夫人一起共管。”慕雲迴道。


    “看中哪家的了?”涵因問道。


    “太夫人正在張羅,還沒定下來,五老爺隻說要選一個治理明理,可以教養孩子的。我迴來的時候也沒定下來。”慕雲答道:“不過太夫人說了,這一次一定選一個嫡女,哪怕家世差一些,也不要大家的庶出女。”


    “嗯。”涵因冷笑道:“太夫人這是被王氏折騰怕了吧。”


    慕雲沒有接涵因的話,一個主人評論另一個,做奴婢的最好少插嘴,以免哪天出言不慎,她接著迴涵因之前的吩咐:“把夫人給大姑娘的添妝送到了二夫人那,二夫人讓多謝夫人,去了姑爺家。那裏一切都好,二姑娘害喜很厲害,什麽都吃不下,已經瞧了大夫,隻是藥也吐,大夫隻好用針,這兩天每餐能吃些粥和小菜。送了補品,也跟親家夫人、姑娘和姑爺說了姑爺明年外派的事情,姑爺就是放心不下姑娘。”


    “能吃就好,等過了這一段自然就沒事了。”涵因心不在焉的搭著話。反正把麵子做到了就行了。


    “聽說太夫人也給老爺迴信了,不過是交給了管事,我並沒有看見。”慕雲說道。


    “也好。畢竟是親母子,說話之間也少了不少避忌,省得繞彎子了。”涵因冷笑,正好可以從李湛的態度看出太夫人怎麽想的。


    李湛迴房之後,看見涵因正在讓李令彥認自己的弟弟。李令彥很惶恐的問。如果這個弟弟也被抱走了怎麽辦。


    李湛心裏一陣酸楚,還沒說話,涵因便看見他站在門口,對李令彥笑道:“彥兒,快給父親行禮。”


    李令彥看見李湛,露出陌生還有些害怕的表情。就要往奶娘身後躲,奶娘趕緊把他扯過來,哄道:“彥哥兒。快呀,給老爺磕頭呀。”


    李令彥一年沒見父親,此時還是有些認生,對涵因也是一下午才剛熟悉起來,現在的李湛常在軍中。自然而然的染了一身肅殺之氣,李令彥更覺得害怕。躲在奶娘身後不肯出來,李湛見庶子這副畏縮樣子,心裏便覺得不喜,表情愈發嚴肅。


    涵因走過去,輕輕的把李令彥從奶娘身後牽出來,說道:“彥兒,剛才母親是怎麽教你的?”


    李令彥看看涵因,又抬頭看了一眼李湛,慌忙低了頭,跪下磕了個頭,細聲細氣的叫了聲:“父親。”


    李湛臉色稍緩,方說道:“嗯,起來吧。”


    李令彥起了身,又鑽到奶娘身後了,李湛不悅的說道:“誰交的規矩,大人問話不好好站著答,跑到奶娘身後去幹什麽?”


    奶娘一頭汗的又把李令彥扯到了前麵。


    李湛問道:“在家都學了什麽書?”


    李令彥本來就害怕,此時更是說不出話來。


    涵因忙笑道:“孩子剛來,還要熟悉幾天,何必現在就要考校。”又對奶娘說:“行了,帶公子先迴房去吧。”


    李令彥弓著背縮著腰跟在奶娘後麵出了門,一出門,又直起了身子,飛也似的跑迴了自己屋子,奶娘倒在後麵小跑跟著。


    李湛搖搖頭,指著門外,氣惱的說道:“都是母親慣的,瞧瞧,像什麽樣子。”


    涵因笑道:“不過才七歲,剛剛開蒙,慢慢教就好了,何況這麽長時間沒見,你一見他就這麽嚴厲,他又怎麽不怕。”


    “就因為小才要好好教,慣得像李令桓那樣,往後再想教就晚了。”李湛說道。自古嚴父慈母,中國古代教育從來都要求父親對孩子不可以放縱,倒是做了祖父可以光明正大的寵孫子了。


    “怕生又不是教不好,你看他下午歇了午覺來見我,不是很好麽。慢慢來吧,也不急於一時。”涵因勸道。


    李湛見涵因還護著,笑道:“你可別跟母親似的慣著他。”


    涵因知道李湛心裏有那麽些意思,覺得她對庶子不上心,畢竟嫡母放縱庶子這種事在大家族太常見,而涵因此時也沒什麽不妥當,李湛又不好把這話說出口。


    涵因自己本身的確對李令彥不上心,讓她對庶子尤其是自己反感的賀蘭氏生的兒子上心,她實在做不到,隻是不存心虐待、不故意把他教壞就已經是很厚道了,當然她是不會對李湛承認的,隻說道:“弘兒、熙兒在宮中,往後他們倆見到咱們怕是比彥兒還認生,難不成也要怪孩子。”


    李湛見涵因是用將心比心的態度,倒為自己疑心臉紅了,連歎了兩口氣:“總歸是我這個做父親的無能罷了。”


    “何必又說這種話,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咱們兩個怪來怪去的有什麽用,將來孩子懂事了,也會明白咱們的。”涵因點到為止,她並不想多提自己的兩個孩子,隻是用來堵李湛的嘴,李湛自己心裏明白就行,沒必要揪著不放,又轉移話題說道:“彥兒的功課我問了,《千字文》已經念到了‘資父事君’……”在沒有《三字經》和《百家姓》的這個時代,《千字文》《顏氏家訓》《論語》是最普遍的啟蒙讀物,之後再學《詩經》《春秋》《爾雅》《孝經》等等。


    李湛皺了眉頭:“一年了,才學這麽一點,那開蒙的先生在幹什麽。我也不奢望他做什麽神童,但這個樣子怎麽成呢,你是沒看見本家的那些孩子。這樣子送到本家族學去,還不得叫人笑話。”


    “小孩子能看出個什麽來,哪裏就像你說的這般了。涼州此地的孩子若是真這麽強,那朝中科舉就不會是大多是山東子弟居多了。”涵因笑勸道,並不以為意。


    “那是因為本家出眾的年輕子弟都直接舉薦門蔭了,族兄在這個事情上還是很公允的,就算是貧寒的旁支子弟,隻要資質出眾,也會舉薦。”李湛反駁道。


    涵因卻心想,雖然李氏的族學對族人免費開放,但李氏貧寒的旁支子弟也跟大多農民一樣,早早的下地幫家裏幹活了,畢竟對於大多數人家來說,能吃飽穿暖就是好日子了。貧寒旁支子弟能讀書的有多少,能有天賦足以拚過嫡支富戶子弟的又能有多少。不過這話也隻在她心裏轉了一圈,卻沒說出來,笑道:“現在慢慢趕上也不算晚,請個學問好的先生作西席,很快就能就能趕上了。”


    因為李令彥不是她親生的,她反倒要求很寬鬆,事情若是輪到令弘、令辰身上,她心裏怕是又一個樣了。


    李湛點點頭,說道:“明天我就去跟他們打聽有沒有合適的人選。”反正現在集文閣都是隴右各地的文人,他們就算自己不來,薦個同窗、朋友也很方便。


    涵因聽李湛的話頭裏頭沒有提李令嫻的事情,便想不如自己主動提,看看李湛怎麽想的:“嫻兒已經安置在玉關樓了,婆子、丫鬟都是新換的,我看她也累了,就叫她先歇著,要不叫廚房做上一桌,咱們給她接接風。她這一路上也……”


    “別跟我提她。”沒說李令嫻還好,一說起來李湛滿臉怒容,很是不耐煩的打斷了涵因的話:“接風?我的臉都讓她給丟盡了,還是在那些山東世家麵前……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得罪了那麽多人,就怕他們揪住這些事情做文章,毀掉唐國公府的名聲,之前我還特意去信給五弟,讓他管住桓哥兒,不準讓他胡鬧,現在倒好,偏是我自己的女兒出這種事,把把柄送到人家眼前去。我也就罷了,舍出這張老臉也算不得什麽,她的姐妹怎麽辦,二房、四房的侄女們也都到了當嫁的年齡,唐國公府出了這等醜事,讓她們怎麽辦!一個晉王側妃,不就是個小妾麽,眼皮子怎麽那麽淺!真是……”


    李湛越說越激動,嗆了一口口水,咳嗽了半餉,涵因趕緊給他拍背,倒水,讓他坐下:“慢點慢點,事情都已經這樣了,現在再氣也沒用。”


    李湛喘勻了氣,對涵因補充道:“總之,趕緊把她的婚事給我定下來,不拘哪一家,就把她關在那,一直到她出嫁。”


    ps:


    昨天那章出現重大失誤,把祈月嫁的是竹心先生,寫的時候不知道怎麽迴事就想成賈敞了,已經改正,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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