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因這邊把馬場的事情都商議定了,便把李諦叫過來,讓他辦理相關的事宜,寫好契書,等到銀子一到,就蓋上官印,這件事就算辦完了。


    之後,就是跟太仆寺馬場那邊收馬匹的打好招唿就行了。


    李諦這邊還沒有辦完,安夫人石氏便帶著重禮來拜訪涵因了。之前在涼州夫人們的宴席上,她也曾見過涵因,不過是點頭之交,看見了寒暄幾句。


    她的長媳,安家少夫人便是索守仁的女兒,因大隋律罪不及出嫁女,因此沒被連累,但這一段時間卻不敢讓她出門了。


    這次,安夫人隻自己來找涵因,在門口讓車夫奉上拜帖,就一直等著。


    涵因並沒有像李湛對安族長那樣,把她涼在外麵,帖子遞上,下人便很快過來,把安夫人引到涵因會客的小廳裏。


    沒過一會兒,涵因便從後麵過來。


    安夫人見到涵因,滿臉堆笑的寒暄道:“自上次宴席一別,就很是掛念夫人,今天我家商隊從關外迴來,帶了大食國的奇香,聽說夫人之風雅在長安世家之中是出了名的,最擅品香,便想著讓夫人試試。”


    涵因忙笑道:“夫人太客氣了,涵因在品香上不過小有體悟,哪裏當得起“最擅”二字,不過和姐妹們嬉鬧之舉罷了,您這麽說,我可要愧死了。”


    “夫人真是太謙虛了。”安夫人笑道,“初次拜訪,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說罷讓丫鬟捧上一個盒子,祈月接過來,走迴涵因旁邊。那種一種淡淡的味道便從盒中透出,讓人精神一震。涵因笑問道:“未燃之時不甚香而有酸氣。這可是金顏香?”


    安夫人笑道:“夫人真是見多識廣,金顏香隻有大食國一地特產,最好的都供到他們當地的廟中,偶爾有帶到中原來的,也是些散碎的沫子。這次卻是帶了整塊的香料過來。望夫人喜歡。”一小撮金顏香的粉末就能賣上百兩,她敢拿出來送,起碼價值上萬兩,安家這禮送的,真可謂是重禮。


    “家父在時常用此香配香方,這個香非要和上好的沉檀一起燒。才能出來那種清越婉轉的香氣。可這麽重的禮,我可不敢收啊。”涵因這樣說主要還是相知道安家的目的,祈月也端著那盒子沒有還迴去的意思。


    “夫人可莫要拒絕。寶馬贈伯樂,夫人既然識香,也不枉了這東西,何況從當地帶來,也沒有幾兩銀子。不過是中原世麵上沒有,那些人坐地起價才這麽貴了。夫人莫要嫌棄,就當給妾身一個麵子。”安夫人趕忙說道。


    涵因一笑:“那我就不跟夫人客氣了,夫人若是有事也莫要跟我客氣。”


    “其實,妾身的確是有一件事想要求夫人。”安夫人笑道:“我聽說夫人家正在辦一個馬場……”


    安家和涼州本地的幾大家族都聯絡有親,涵因最開始雖然沒有算上他家。但他家很快也知道了,涵因並不感到意外,她噙著笑。說道:“夫人的消息好靈通。”


    “嗬嗬,安家世代生活在涼州,自然是時時關心著本地的事務。”安夫人陪笑道。


    “我家老爺想著,既然要治理一方,自然是要在這裏紮下跟。才能更好的體察民情。”涵因看著安夫人笑道。


    “刺史關懷地方民生,我們安家作為本地大姓。自然是要支持,之前因為家裏騰挪不開,沒有捐助官府救濟那些兵戶。這次聽說夫人要辦馬場,我們安家一定要出力,另外幾家出多少,我們也願意出多少……”安夫人笑道。


    涵因心想這個安家想跟著賺錢,嘴上還要討便宜,難不成她覺得自己是這一萬兩銀子就能收買的,冷笑道:“安家想要為我家老爺分憂的心,我已經知道了,不過這馬場的事情卻不好辦了。我一提出這件事,這幾家都很是積極,還想要多買幾股,可是你也知道,馬場就那麽大,份子也就那麽多,這幾家分還不夠。夫人這份心,我記得,下次再有這樣的事,一定先告訴您。”


    安夫人見涵因並不買賬,忙笑道:“我家老爺的意思是從此往後,刺史要做什麽事,安家都一定要跟從,請夫人一定要成全我們這份心。”


    涵因笑道:“安家的心意我記下了,這次的馬場完全是我家的私事,也不敢勞動大家,我家老爺一向公私分得很清楚,這件事就算安家不參與,我保證我家老爺也絕不會怪罪。”生意就是生意,涵因可不留這個話柄,好像是自己仗勢逼這些家參與自己的買賣的,她又不缺肯出錢的人。


    安夫人見涵因並不好對付,隻好說道:“其實我家老爺早就想涉足馬場生意,隻是涼州適合養馬的地方不是被太仆寺所占,就是被索家、趙家分掉了。我們也沒有經驗,不敢貿然攙和這裏麵的事。現在,有夫人牽這個頭,我們也想仰仗夫人來做做這門生意。所以求夫人給我們這個機會,我家一定唯夫人馬首是瞻。”


    涵因心想,你早些服軟不就行了麽,世家大族都是這個毛病,占了你的好處卻總好像你欠他們似的,涵因就是要讓她們知道,要想通過自己撈好處,就得在自己麵前低頭。


    她歎了口氣,眉頭微微皺起,仿佛一幅很難辦的樣子,沉吟許久方說道:“夫人既然說得這麽有誠意,我也不能拂了夫人您的麵子。哎,不過讓誰少拿份子,誰也不幹啊。這樣吧,少不得從我這裏勻出半分來給夫人。二十五萬兩銀子,要在三天內湊齊,不知道夫人那邊來得及來不及。”


    聽涵因鬆了口,安夫人也鬆了一口氣,當即表示:“沒有問題,到時候會派管事送過來。”


    之前讓她家多出一兩都不幹,這時候倒仿佛那不是二十五萬兩銀子而是二十五吊銅錢一樣,掏的這麽痛快。涵因又跟安夫人寒暄了幾句便送客了。


    安夫人走後,涵因才讓祈月打開安夫人送的那個盒子,裏麵果然是一個整塊的金顏香,鴿卵大小,乳白色,狀似凝脂,金顏香有黃、白、黑三種顏色,大部分都是黃色的,以白色為最佳,這麽一小塊,堪稱是珍品了。


    “看見能賺錢了,安家就這麽舍得下本了。”涵因拿起那塊金顏香看了看,又放了迴去:“走吧,我們去試試這個香是否名副其實。我記得箱子裏頭還有幾塊極好的沉水和旃檀,拿出來我們來試試這香。”


    “還是二姑娘,哎呀,又口誤了,應該叫娘家三夫人,她在您那次迴娘家的時候送的。”祈月提醒道。


    涵因笑道:“是了,三嫂最喜歡這些,今天先取一些試試,若是好,就把這個讓給太皇太後送禮的車隊帶迴去,送給三嫂子。”皓華也是愛香之人,從前在靖國公府,常有人給靖國公送格式香料。大太太信佛隻用檀香,大姑娘皓宜進宮為妃,三姑娘皓寧又不耐煩弄這些,而皓軒讓著妹妹們,皓輝一門心思在舞刀弄劍上,因此靖國公的好香都給了皓華。


    而且,盧昭跟皓華交情很好,他素來愛好這些,也會時常送些稀罕的香來給皓華品。而如今皓華已經出嫁,靖國公又遠在南方,盧昭也扶靈迴了範陽,與鄭欽相交的一幫文士,雖然有不少世家子弟,卻也並非出身那等富貴豪奢之家。皓華恐怕很難有機會再得到這種異香。涵因又想起自家兄妹幾個,好容易團聚,沒有幾年又天各一方,心裏很是感慨,一下子觸動了她思鄉之情。


    涵因想了想又吩咐道:“上次李諦置辦太皇太湖壽禮的那個商團是哪家?讓他再去一次,尋一方好的洮硯來。也一起送迴去,給三哥。還有,不是聽說這裏有個出名的鐵匠,會打軟甲麽,找他打一套,給二哥。二嫂麽……北地寒冷,把波斯人織的羊毛地毯送過去,小孩子喜歡在地上爬來滾去的,那個正好得用。給二哥、二嫂的東西到了長安之後,可以讓稻香村的人幫著帶過去。”


    祈月一一記下來,準備第二天去辦。


    算上安氏,涵因一共從這些世家手裏拿到了兩百萬兩的銀子,其中一百五十萬兩交到州府,算是購買馬場的費用,剩下的五十萬兩,還有她出的一萬兩,都作為馬場的周轉資金。


    她問祈月道:“鄭新那個稻香村現在有幾個賬房?”


    “有兩個。”祈月想了想,答道。


    “現在既然分店沒有開業,就先把賬房調給馬場,等開業了,再調迴去一個,新開張也不會太忙。馬場則是要接手之前索家的賬,可能要算的東西不少。給杜筱去急信,讓她再調四個賬房過來,要可靠信得過的。”涵因想了想,說道:“總覺得人手不大夠用。”


    祈月笑道:“人手都是現成的,夫人怎麽忘了。”


    “你是說現招人麽,姑臧這邊來往的人多,雜亂,未必可靠。”涵因搖搖頭。


    “夫人怎麽忘了,您娘家就在這邊有莊子啊,莊子上都是自家的佃戶、部曲,不比那外人可靠多了。您是姑太太,要用幾個人,難道他們還會不答應麽。”祈月笑道。


    涵因一拍手,笑道“哎呀,是了,的虧你提醒我,我都把這事給忘了,那個莊子不就在嘉麟縣麽,明天派個人去,叫那個莊頭帶幾個伶俐的小子過來見我。”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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