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嚷的是五夫人的丫鬟彩兒,昨天她和林媽媽想要陪著五夫人一起跪,五夫人卻嚴厲的把她們轟了迴去。


    今天一大早她們便來了慈壽堂,一直站在一邊,剛才韋氏說話的時候,她們心裏很是不滿,見涵因並沒有接話,跟她一起一唱一和譏諷王氏,心裏不禁鬆了一口氣。涵因的嘴厲害,她們向來是知道的,很怕涵因念著之前的舊恨,趁機擠兌王氏。


    她們正在想用個什麽法子把王氏帶迴去,總在這裏跪著也不是個事。這時候,忽然王氏暈倒了。彩兒立刻叫了起來,撲到王氏跟前,想要把她扶起來,但她力氣太小,怎麽也扶不動。


    涵因立刻對周圍的丫鬟婆子說道:“你們還愣在那幹什麽,五夫人暈過去了,還不趕緊過來幫忙。”


    下人們方迴過神來,跑過去七手八腳的去抬王氏。


    涵因對幾個妯娌說道:“母親那邊就由大嫂照看了,大嫂勸著母親些,莫讓她老人家擔心;二嫂幫忙照看下孩子們,四弟妹幫忙吩咐他們去找太醫來,我送五弟妹迴房。”


    韋氏見涵因又越過自己這個大嫂出頭,心裏很是不滿,但一想到若是自己張羅,少不得又要照看王氏,自己剛剛嘲諷過她,這時候又要照看她,那該多別扭,因此也沒多說什麽,便由涵因去了,轉身進屋安撫太夫人去了。


    涵因把王氏送迴了院子,就一直在一邊照看。


    太醫來看過了,開了方子,她便讓林媽媽去抓藥、熬藥。


    王氏昏睡中,幾次叫渴,涵因親自給她喂了水。


    又過了大半天時間,王氏才悠悠轉醒:“什麽時辰了?”她嘴裏咕噥著。說話還有點不清楚。


    涵因見她醒了,說道:“已經過了申時三刻了。”


    王氏聽到聲音才發現身邊陪著的竟然是涵因,打了個激靈,撐著起身道警覺地看著涵因:“三嫂……”


    涵因忙把她按住:“好好躺著,小心起來猛了頭暈。”又從旁邊拿了靠墊,墊在王氏的背後,讓她半坐起來。


    又衝候在一邊的碧兒說道:“拿上來吧。”


    碧兒退出去一會兒,又進來,手上拿著一碗碧粳米粥,涵因接在手裏。對王氏笑道:“五弟妹,你整整一天水米未進了,要是直接喝藥。恐怕脾胃受不住,這個粥是我讓他們用文火慢慢熬的,容易克化,先墊一墊肚子吧”


    說完舀了一小勺粥向王氏嘴裏喂去。


    五夫人就著她的手吃了兩口,一天一夜水米未進。此時她已經餓得前心貼後背了。碧粳米經過數個時辰的慢火熬製,已經將米香煮了出來,吃在嘴裏有一股甜絲絲的味道。王氏吃了一口,便又想吃第二口,她也感到自己的神情太過急切,看了涵因一眼。不好意思的笑笑。不一會兒,小半碗粥便吃了下去,仍然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


    涵因笑到:“這粥還有許多。隻是怕你一次吃太多,倒受不住,再緩緩,等你喝了藥,再叫你的丫頭們伺候你吃罷。”


    王氏看著涵因說了句:“多謝嫂嫂。”


    “客氣什麽。都是自家人。”涵因放下碗,又說道:“你的腿上按照大夫的吩咐也貼了膏藥。雖然夏天天氣熱,但夜深露重,這樣跪一夜氣血不通,若是不趕緊敷藥,腿上會做病的。弟妹雖然年輕,但也該珍惜身子。”


    王氏看著她,忍了忍還是掉下淚來:“我的乾兒……”


    “你也不要太過憂心了,母親待乾哥兒自然會極好的,再說對乾哥兒來說一個是祖母,一個母親,都是至親,往後他若是知道因為他你們二位鬧了這樣的不愉快,又該如何自處呢。你說是麽。”


    “嫂子說的是,我怎麽會不知道呢,是我魯莽了,可是我……”王氏的淚一滴滴的掉落。


    涵因見她激動起來,忙說道:“你折騰了一夜,莫要再傷心了,若是再添了病,乾哥兒知道了豈不要傷心了。”


    王氏擦擦淚,拉著涵因:“三嫂,你幫幫我……幫我求求太夫人……”


    “我也是有孩子的人,弟妹的心情我能理解,總之,你先好好養傷吧,等你傷好了,母親那邊也該消氣了,到時候你去認個錯,想必太夫人也不會為難與你的。”涵因溫言安慰著,卻並沒有接她的話。


    王氏低下頭,擠出個笑容:“嫂嫂真是處處周全,怨不得上下都誇呢。”


    涵因笑著,吩咐丫鬟婆子:“你們先出去吧,我跟弟妹說說話。”


    帶丫鬟出去,王氏臉上的笑容漸漸不見了,聲音變沉:“嫂嫂想說什麽?”


    涵因冷冷的看著她:“你壞了規矩。”


    “哈,成王敗寇,我不過輸了而已,所以才要受這樣的羞辱。我如果贏了,你會比我悲慘一百倍,不一千倍。” 五夫人冷笑,把頭別到一邊。


    “男人們在外麵惡鬥,也不會從人家的妻兒下手。”涵因平平靜靜的看著她:“你別忘了,你也是有兒子的人。”


    五夫人騰的一下坐直了身子:“你想幹什麽!”


    “這次不過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若是還有下一次,你就算在慈壽堂跪到死,也別想見乾哥兒了。”涵因冷笑。


    五夫人眼中瞬間爆出怨恨之意,看著涵因,嘴唇抖動:“是你出主意讓太夫人奪走我的乾兒的!”


    涵因沒有迴答,站起身來大聲說道:“弟妹,你現在沒事了,我也放心了,你好好休息吧,別想那麽多。我就先告辭了。”又把外頭的下人叫進來:“你們小心伺候,你們夫人有什麽不好就來跟我說。”


    涵因走後,林媽媽走進來,見王氏怔怔的坐在床邊,以為她還在為兒子的事傷懷,於是勸到:“夫人放寬心吧,太夫人會憐惜咱們的乾哥兒的。”


    王氏在那裏怔了半餉。聽到憐惜二字,卻像受了什麽刺激一般,猛然大叫起來:“誰需要你們可憐我!都給我滾出去,我是誰,我是太原王家的女兒!憐憫也輪不到你們!”丫鬟們不知王氏這是怎麽了,慌忙退了出去。王氏伏在被子上大哭了起來。


    ………………………………………………


    李湛昨天在衙門聽說了這個消息,就派人傳信迴來,說去了柳相那裏。晚間也沒迴來,直到第二天處理完衙門的事,才迴到家裏。


    “五弟妹倒是蠻有擔當的。”涵因一邊低聲對李湛說。一邊輕輕將兩個睡熟的孩子交給奶娘,丫鬟和奶娘躡手躡腳的退了出去,生怕弄出響動來吵醒了兩個孩子。


    李湛笑道:“我之前也想過王達會有這個主意。興許會上書說五弟妹是庶女,不過沒想到她為了保下他哥哥的嫡子身份,自己親自寫了個陳情狀,自己親自承認是庶女。”


    “五弟妹看起來溫婉貞靜,不過心裏是極有主意的。此事應該是她自己的決斷。”涵因想想平日五夫人的樣子,再想到她跪在院子裏的身影,心中有些感歎。


    李湛的語氣裏也有讚歎之意:“一個女人能有這樣的見識也算是了得,真是沒想到她竟然是個這樣的人”


    “柳相那邊怎麽說,王達那邊豈不是解圍了?”涵因問道,她更關心目前事情的進展。畢竟不管五夫人現在又多慘,隻要王達安然無恙,她早晚還是會翻盤。


    李湛冷笑道:“哪那麽容易。這事之前我就跟柳相商量了,若是他家把以庶充嫡之事都推到五弟妹身上也不要緊,他家天禧元年上報的是嫡女,這是欺君,天禧六年采選。她家把女兒的歲數改小一歲,避開了采選更是欺君罔上。就算他狡辯說自己不知情,他父親也有罪,隻不過比這個騙取爵位的罪要輕些。關鍵還是看皇上的意思。”


    “我看王達兄妹都很不一般,一棒子打不死他,小心留後患。之前你不是說讓柳相把這件事和去年謀逆事件聯係起來,讓他們徹底失了聖心,才翻不了盤。”涵因對柳相這次的動作還是有些不滿,雖然時機掌握的很好,在皇帝最缺錢的時候把爵位這檔子事拋了出去,但想要扳到皇帝想用的人絕不能隻用這一招。


    “我是那麽跟柳相說的,再花些功夫,找出些王達和這邊勾通的證據,不過柳相等不及了,說必須快點解決,柳相派人去西北跟秦越說趕緊放手,把事情處理幹淨了,那小子卻不當一迴事,拖拖拉拉到現在,柳相懷疑他們已經開始盯上這錢了。所以要趕在他們動手之前先下手為強。”李湛抿著嘴,神色有些凝重。


    “從前柳相韜光養晦,在兵部尚書位置上並不與他們相爭,因此也無人會揪柳相這點把柄,如今卻不同往日了,皇上想要削相權的意圖越來越明顯,如今宰輔之位隻有柳相和陸相說話有分量,其中柳相在軍中有勢力,所以最為皇帝所忌,這點柳相應該跟秦越說的很清楚啊,他為什麽不趕緊處理幹淨呢。”涵因聽到事情還沒有處理好,也止不住憂慮。


    李湛歎了口氣:“也不能全怪他,這麽一大筆錢的背後牽涉了多少人,哪是說罷手就能丟幹淨的,那些人驟然少了這麽一大筆進項,必然是不甘心的,能多拖一時算一時,秦越那人,又最重義氣,耳根子也軟,恐怕也下不去狠手強逼他們。說不定還會被他們說動,再做最後幾次……”


    “你還沒說一點,柳相因為他是女婿所以對他百般優容。”涵因冷笑。


    李湛倒在床上:“這是明擺著的事情,說出來有什麽意思,人家才是一家人呢。”


    涵因想了想又說道:“陸相呢,現在的大將軍馮威可是他的人。這些年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這事,從裏麵拿一份孝敬錢,卻不摻合到裏頭,他自然也是知道這裏頭的事的,但我可不信他會甘願被柳相壓著,時機合適,恐怕他就坐不住了。”


    “魏伯顏活著的時候把馮威的嫡係部將清理了一遍,因他有陸相撐腰,才沒有動他,但他在軍中勢力大減,這也是為什麽秦越去了之後沒遇到太大困難。馮威當上大將軍也不過一年,這麽短時間,他還沒法控製整個大軍,現在兩邊算是勢均力敵吧。陸相若不想跟柳相全麵開戰,應該不會輕舉妄動。”


    ps:


    感謝閑來讀書忙給我投粉紅票~~~~感謝冰萱榮的評價票~~~~~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名門紀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天光映雲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天光映雲影並收藏名門紀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