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因一行人次日到達了管城,歇在管城驛,因沈瑤通緝在身,不能露麵,便和幾個師兄弟悄悄迴了她姑母的宅子。


    因管城驛早晚來往車輛眾多,怕影響管城城門開閉,設在了城外。管城雖然是州府治所所在,但也不過剛遷來十多年,還不如滎陽縣那般繁華。倒是管城驛建得頗具規模。門前道路平整寬闊,牆外種著桑竹,房舍皆用名貴木材,尤其是給官員住的地方獨立成院,裝飾豪華,其間樹木蔥鬱,隔絕了大路上的車馬嘈雜,頗有鬧中取靜的雅意。涵因一邊跟著驛丞參觀驛站,一邊想著上上世聽說有個叫大詩人劉禹錫曾寫過一篇《管城新驛記》,隻是不知道寫的是不是這裏,在這一世這個人有沒有出生。


    涵因一道驛站就去了下榻處,鄭欽去打點安排,鄭鈞驛丞攀談起來。


    鄭鈞雖隻是個八品,卻是個京官,又是沾著靖國公府的親戚,驛丞自然是小心逢迎,大拍馬屁:“三位公子,鄙站雖然建成才兩年,但是房舍布局皆出自名家,各色菜肴、美酒、名茶應有盡有。不是小的們自誇,前陣子蔣刺史上任之時曾來視察也是讚不絕口。”


    鄭鈞笑道:“以前聽人說,管城驛占盡南北交通之利,天下財貨匯集於此,將來必成天下第一驛。”


    那驛丞聽此誇讚,笑容更勝:“小的這就吩咐下去,給幾位準備接風宴。住在這的還有幾位老爺,既然來到了我們這裏,不如親近親近。”這驛站也是來往官員交際的場所。


    “多謝驛丞,我們初來此處,不欲張揚,這接風宴就免了。倒是想了解一下這裏的風俗。驛丞若是有空,不如給我講解講解。”


    驛丞滿麵堆笑:“榮幸之至,榮幸之至。”


    鄭鈞和驛丞聊了聊管城的風物,驛丞是當地人,說起來滔滔不絕,鄭鈞便趁機打聽起了鐵匠鋪,沒想到這家姓洪的鐵匠鋪子在城裏小有些名氣,就叫“洪記鐵匠鋪”。


    第二天,鄭鈞、鄭欽便去洪記鐵匠鋪找人。洪記鐵匠鋪很多人都知道,鄭鈞沒費什麽勁就找到了。可是到了門前卻傻了眼。院門緊閉,上麵還掛了一把大大的鎖。隔著門縫向裏一看,打鐵的一應器具都在。隻是一個人都沒有。


    鄭鈞趕忙問旁邊的鄰居。鄰居隻說他們一家人前一陣子匆匆忙忙搬走了,也沒跟左鄰右舍打招唿,不知有什麽事,總之再沒迴來。又打聽了幾家,幾乎都是這個說辭。


    恰巧有個大娘提隻籃子正好迴隔壁的一個小院。鄭鈞忙上前攔住施禮,大娘本不耐煩,掂了掂鄭鈞塞過去的銀子,立刻和顏悅色的把她們讓到屋裏。


    開始細細講了起來:“洪鐵匠是十多年前到這裏的,那時候這鋪子是他嶽父的,他在著鐵匠鋪裏當學徒。他嶽父看他人老實肯幹,就把自己的獨生女兒嫁給了他,他嶽父死後。他就繼承了這個鋪子。他一直沒什麽親戚來走動,隻聽他念叨過,他有個妹妹嫁到了汴州那邊,生了兩個兒子,卻從沒來過。先時。他一直嘮叨說想讓自家侄子學鐵匠這行,誰知道後來又不提了。好像是十多天前。他家裏來了人,她家娘子跑來管我借蔥,我聽她說起自家的大侄子來了,要好生做頓飯給他,家裏蔥用光了,也趕不及買,就上我家借了。晚間我就聽見他家院子裏麵“嘰哩咣啷”的響。我就隔著牆問他們有沒有事,是不是進了賊人。洪鐵匠說沒事,自家在收拾東西。我就沒再管。誰知道第二天大門就鎖了。再沒來過人。”


    “您老人家可知道他那侄子的名字?”鄭鈞追問道。


    大娘遙遙頭:“這就沒聽他家娘子提過了。”


    鄭鈞好一陣沮喪,自己對吳爽所知僅有這麽一點點線索,現在完全斷了,現在又該如何是好呢。


    大娘用嘴咬咬那塊銀子,笑得臉上的皺紋都皺在了一起,嘟囔著:“你們也怪了,難不成他們欠你們的錢不成,怎麽總有人來問他的事。”


    鄭欽一聽這話,馬上問:“還有什麽人來問過?”


    大娘一唔嘴:“罪過罪過,那位老爺交代過不許透露的,嗬嗬,公子就別問老身了。”說這話,卻用眼角大量著涵因。


    鄭欽冷笑,從袖中掏出一枚銀錠子,舉到她眼前:“您還知道什麽,不如一並說了。”


    大娘伸手去抓那銀錠子,鄭欽卻把手一揚:“這錢可不是那麽好掙的,您若是拿些有的沒的糊弄人……”


    大娘笑道:“公子都是天上來的富貴之人,我老婆子再有十個膽子也不敢欺瞞公子們。前兩日,也是來了位貴人,年紀比公子們都要大些,也是問我這些事,我也是告訴的這些話。他再三叮嚀我不許告訴別人他來問過。他身邊有個侍衛,出門的時候,我聽見那侍衛稱唿那個貴人‘李司馬’……呃,嗬嗬,老身隻知道這些。”


    大娘說完兩眼放光的盯著鄭欽手上的銀錠子,鄭欽把銀子往上一丟,瞬間出劍把那銀錠子竟一斬兩半,兩塊銀子啪嗒兩聲掉落在桌子上,鄭欽著衝著哆嗦成一團的大娘冷笑道:“大娘,言多必失,這迴是銀子,下迴可是人頭了。”


    說罷,也不再理她,和鄭鈞、鄭欽兄弟走了。


    折騰這半日,二人看天色不早,便迴到了驛站。兄弟兩個已經習慣了涵因超出同齡女孩子的見識,現在事情都主動找他商議。


    “那日來的那個人必然是吳爽了,吳爽的母親隻有這一個哥哥,再沒別的兄弟姐妹。吳爽在家也是老大,大侄子肯定是他!”鄭鈞分析道:“隻是他一來,他舅舅全家就搬走了,可見他是怕別人查到什麽。”


    “又或者怕自己的事牽連到舅舅家。”涵因接道:“他們搬得匆匆忙忙,連吃飯的家夥都沒拿,可見吳爽是給了他們一筆錢的。足夠很長時間的嚼用,甚至有可能還夠在其他地方開個鋪子。這鋪子是他一家的營生。沒可能說丟就丟下了。”


    鄭欽道:“這筆錢可不少,按現在的時價,少說一百兩,我和哥哥兩個人,在邊關那些年,省吃儉用,加上薛帥照顧我們,也不過攢下三百多兩銀錢,邊關那裏地價便宜,一畝地不過一兩貫錢。好地也不過兩三貫,我們才置辦了一個三頃地的莊子。吳爽這人向來不攢錢,說命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沒了。何必攢著錢不花,還笑話我們,因此每每迴來分了錢,他就去鎮上花個痛快。因此根本不可能攢下這麽多錢。”


    鄭鈞滿臉沉重,緊緊攥了攥拳頭:“難不成他就為了這些錢出賣兄弟。出賣薛帥!真想揪住他問個清楚。”


    涵因也是一陣沉默,她很理解這種被人背叛的感覺,尤其是一直信任,當作親人一般的人,那種痛心和痛恨難以形容。


    最終涵因打破了沉默,說道:“那婆子提的李司馬。難道是李湛嗎?”


    “應該是,鄭州還有哪個司馬姓李。隻是不知道他查那洪鐵匠一家是做什麽。”鄭欽也是滿肚子疑問。


    “他曾是父親的幕僚,前些日子見他。待我們也很是親切,隻是事隔這麽多年,又牽扯薛帥,不知道他什麽想法,若他亦有所圖謀。未必會顧念舊情分。”鄭鈞皺眉。


    “是敵是友,與其在這裏瞎猜。不如直接去問他。”涵因笑道。


    “天真,他能對咱們說實話麽,你呀,有時候說話深謀遠慮的,讓人以為是妖怪,此事上想得簡單到可笑。”鄭欽對這個主意不屑一顧。


    “我們現在沒有別的辦法,此時簡單直接看似莽撞,卻是最有效的法子。至少可以從中看出李湛的態度。”涵因對鄭欽的嘲笑不以為意。


    鄭鈞笑道:“你說的倒也在理,反正我們也再沒什麽辦法,不如直截了當去問,到沒準能獲得些信息。”


    鄭欽想想也隻得點頭。


    於是三人決定明日便派人給李湛發個帖子附上名刺,準備前去拜訪。


    霄雲在外麵敲了敲門,涵因知道他必然發現了什麽情況,自己進了屏風,讓他進來說話。


    鄭鈞問道:“怎麽迴事?”


    “按照姑娘的吩咐在驛站附近守著,兩位公子迴來後,果然有人跟蹤過來,武功不弱。”盼晴答道。


    “知道是什麽人嗎?”


    霄雲搖搖頭:“沒有見到人,隻是我們武功相當,他奈何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他。他也知道露了行藏,於是就離去了。沒再跟著。”


    鄭鈞想到之前有人對他們不利,很是擔心:“莫非是上一次那夥人。他們還不死心。”


    “不是那兩撥黑衣人中的任何一個。”霄雲肯定的說。


    “總之,叫侍衛們都小心些。你知會沈姐姐要小心。”涵因很不喜歡現在被動的情形,可是苦於沒有得力的人手,處處受製於人。


    霄雲一點頭,悄然無聲的出去了。


    次日,鄭鈞派人去給李湛送拜帖,約他晚間相見,李湛聽說很是高興,在管城內一家大酒樓為他們接風洗塵。涵因知道李湛不是個簡單的角色,央求哥哥帶著她。因李湛已經見過涵因,如果此時不去反倒不好,鄭鈞隻得同意了。鄭鈞帶了十多個人,涵因換了男裝混在其中倒是不引人注目了。


    李湛見到他們很是熱情,拍著鄭鈞的肩膀請他上座。


    在一旁的霄雲忽地盯住李湛的一個普通服色的侍衛,全身肌肉都緊張了起來,暗暗做出了蓄勢待發的準備。


    那侍衛似有所感,眼睛一耷,掩住射出的精光,手卻不由暗暗握了握刀柄。


    李湛也察覺出了不對,笑容有些僵硬。


    包間門關上,小二們都退了出去。


    鄭鈞剛想寒暄。涵因忽地冷笑道:“李兄應該都知道了吧。便是李兄還有些疑惑,你那位侍衛兄弟想必也察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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