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媽媽探問消息後,臉色難看的很,在門口走來走去,愣是不進來。


    綠翠看唐枚在專心看書,便出了去,小聲問,“媽媽這是了?莫非金姨娘那裏出了事?”


    劉媽媽拿拳頭捶了一下手掌心,“這話不好同少說,可瞞著也不行。”她跟隨唐枚白家,還是頭一迴覺得那樣為難。


    “有話是不好同少說的?”綠翠一時沒明白她的意思。


    “隻怕少會氣得飯都吃不下,氣得要殺了金姨娘呢”


    綠翠眼睛睜大了,都結巴起來,“莫非,莫非……”


    “金姨娘前幾日就在吐了,聽丁娘子講,又愛吃酸的,酸拌黃瓜連吃了三四日,你說要不要命?也難怪喜兒那小蹄子猖狂,任誰都看得出來是有喜了,倒不知金姨娘怎的一直沒有請大夫來看。”


    綠翠撫著胸口喘了口氣,“金姨娘是怕少罷。”


    劉媽媽冷笑一聲,“我看是扮可憐博少爺憐愛呢”


    “那如何是好?總要讓少知曉的,這可是大事,若是少表現的一無所知,指不定傳到耳朵裏,以為少是故意隱瞞。”


    “所以難啊。”劉媽媽歎氣。


    兩人在外頭說了好一會兒,最後決定還是立刻告訴唐枚為好。


    聽到金姨娘好似有喜了,唐枚心裏一陣雀躍,真是天大的好事,張氏不同意她和離,如今側室有了孩子,以後總能成為一個很好的理由,但這喜悅可不能表現出來,不然身邊幾個人肯定當她是氣瘋了。


    唐枚沉默會兒,唿出一口氣,慢慢道,“還沒證實,也不好告訴娘聽,媽媽把金姨娘叫。”


    劉媽媽擔憂道,“少沒事罷?可千萬想開些,金姨娘再如何,也沒資格當孩子的娘的。”


    言下之意最後還是她來養,唐枚點點頭,“媽媽說的是,我也不想無謂的傷心,這一年功夫我無所出,金姨娘若真的懷上了,那也是好事。我大度些,對誰都好,媽媽請放心。”


    劉媽媽跟綠翠麵麵相覷。


    金姨娘很快就來了,喜兒跟在身後麵露得色。


    “聽說你最近身子不舒服,怎的也不去請大夫來?”她開門見山。


    金姨娘卻好像聽到晴天霹靂,嚇得臉色慘白,身子都抖了起來,腿一軟就要給唐枚跪下來請罪。


    唐枚忙叫劉媽媽扶住她,“看你是虛得很了,媽媽這就叫人去請大夫罷。”


    金姨娘嚇得連連搖頭,“少,少,婢妾好得很,不用,不用看大夫。”


    喜兒眉頭擰成了麻花,姨娘明顯是有喜了,偏就是不願意去看大夫。正室又如何,難道還會吃人不成,怕她要怕成這樣?隻是,如今怕也沒有用,她去廚房一通搗亂,少定然會派人來探消息,姨娘今日是無論如何也瞞不下去的。


    劉媽媽扶著金姨娘坐好,隨後就出門去了。


    金姨娘如坐針氈,不時得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唐枚。


    這個樣子著實可憐,看來金姨娘是真的很害怕她,完全不是裝的,就是她身邊的喜兒,不是個安分的主。


    大夫很快就來了,唐枚沒想到請來的是鍾大夫,但轉念一想,也劉媽**心思,劉媽媽不信任鍾大夫的醫術,對金姨娘又不滿,那又豈會真心為金姨娘好呢?所以請了她自認為醫術不好的鍾大夫來。


    不過鍾大夫涉及到下毒之事,劉媽媽卻不記得了麽?


    鍾鏡香上來行了個常禮,“見過少。”


    “今兒請你來是給金姨娘看病的,鍾大夫請。”唐枚站起來,退到後麵。


    金姨娘恨不得整個人都躲起來,身子越發抖得厲害了,“少,少,婢妾真的沒有生病,不用大夫……”


    “請都請來了,總不好叫鍾大夫白跑一趟罷?你就讓他請個脈,隻需一會會兒功夫。”唐枚語氣溫和,竟像是哄孩子。


    金姨娘不知為何,心裏更怕了。


    劉媽媽看不得她推三阻四,這樣磨磨蹭蹭,還不得要多久,反正少心平氣和的,這事總得解決掉,想著就上前抓住了金姨娘的手腕,“金姨娘莫要浪費了,推來推去幹少一片心意,你是也不把看在眼裏?”


    “婢妾不敢。”金姨娘眼淚都要流下來。


    鍾鏡香見機把手搭了上去。


    “是有喜了。”他收迴手,看向唐枚,嘴角似笑非笑,“恭喜少。”


    恭喜個鬼,劉媽媽大怒,就要打發鍾鏡香走。


    “還要開幾個方子,有喜了可不同尋常,方方麵麵都要注意的。”鍾鏡香仔細叮囑,“這天氣特別要著涼……”


    唐枚叫綠翠拿來筆墨,給鍾鏡香寫下方子。


    金姨娘呆在那裏,不該辦才好。


    喜兒卻是滿臉震驚,少竟然絲毫沒有動怒,看起來還很是關心金姨娘,她預想中的情景沒有出現,那就壓根兒也沒法給少爺告狀了,不由失望萬分。


    鍾鏡香跟金姨娘離開後,唐枚問劉媽媽,“怎的請了鍾大夫來?”


    “他是府裏慣用的,就算這次不請,下迴也得請。再說,那下毒的事情,老奴一點也沒有查出來,他既是有關聯的,興許能找到些線索,反正少看病不用他便是。”


    看來劉媽媽也是深思熟慮過了,唐枚笑道,“還是媽媽想得周到。”


    外麵門簾一挑,白振揚走了進來。


    劉媽媽臉色立時又黑了,她不忍見唐枚跟白振揚說這件事,忍著心痛退出了房間,總還是要說的,她們在,少更尷尬。


    唐枚抿了下嘴唇,見白振揚脫下官袍,清了下嗓子說道,“剛才請大夫來給金姨娘看病了。”


    “她生病了?”白振揚很詫異,明明昨夜還好好的。


    “是有喜了。”


    “?”白振揚大驚。


    那聲音聽起來並不高興,可金姨娘不是他最寵愛的人麽?為何卻沒有露出即將成為人父該有的喜悅?唐枚不明白,強調道,“確實是有喜了,鍾大夫已經確認過。”


    白振揚整個人都僵住了,動彈不得。


    唐枚道,“我這就去告訴娘。”


    誰料她剛走門口,白振揚就從後麵追上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


    她迴過頭,“?你要同我一起去麽?”


    那眼神至誠,笑容是平和的,絲毫沒有作假,白振揚一下子泄了氣,放開手道,“你,不氣惱麽?”


    氣惱?唐枚笑起來,“咱們是要和離的,我氣惱做?你那樣喜歡金姨娘,她有了你的孩子,你應當高興才是。”


    可是他竟高興不起來,若是以往,金姨娘有了孩子,唐枚一定暴跳如雷,一定會恨之入骨,他也許會高興,然而,如今已經不是這個情況,他隻是覺得煩惱,說不出來的煩惱,像亂麻似的理不清楚。


    唐枚不他在想,隻道,“這不是小事,我先去同娘說,你一會兒再來便是。”


    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卻留下清淡的香味,縈繞在他周身。


    白振揚佇立會兒,才叫青燕去準備水洗浴。


    這時當本是要用飯的,白定祥夫婦見唐枚突然到來,也不知是為何,隻是聽到她說的事情後,白定祥從椅子上猛地蹦了起來。


    “這混賬看我不打死他”他氣衝衝就要往外走。


    李氏忙攔住,“老爺,你別生氣,這種事豈是的?誰也想不到的。”


    “想不到了?他不老老實實的,那金姨娘能懷上孩子?豈有此理,咱們家能容一個庶長子,傳出去,隻當他是個寵妾的沒輕沒重的人,壞了咱們家的名聲”白定祥看起來十分的惱怒,大吼道,“你別擋著,看我不好好教訓教訓他”


    “老爺,振揚也是一時糊塗,你就原諒他這一迴。”


    “都說慈母多敗兒,就是你寵出來的好”


    夫妻倆吵吵鬧鬧,唐枚隻覺得好笑,她這個兒在白家一向不受待見,若不是這非常時期,白定祥豈會真的為她出頭?不過是做戲罷了,怕她迴娘家跟唐士寧訴苦,把唐士寧惹毛了,白定祥就沒有好果子吃,是以才假裝成這樣。


    “不關的事,是兒不能給白家開枝散葉,心裏一直過意不去,這才讓多去金姨娘那裏的。”唐枚平靜的說道。


    兩個人立時停下了動作。


    “真是委屈你了,難為你如此大度。”李氏走,握住她的手,“振揚娶了你,果真是有福氣。”


    白定祥也不知戲該演下去了,隻叫道,“把那死小子叫”


    “金姨娘看著身子很弱,鍾大夫開了幾張方子給她進補,一會兒兒叫人給娘送。”


    “我要看?”隻短短功夫,李氏心裏已經有了計較,笑容越發溫和了,“金姨娘以後就你擔待些,我也放心,要吃食,你選了給她就是。她能遇到你這樣的正室,是她一輩子修來的。”


    唐枚早料到李氏會這麽做,便點了下頭,應承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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