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若華怔怔地望著他,乍至的喜悅瞬間被凍結。


    是啊,怎可能會有這種事,不過是料理名稱,是她甚少在外頭用餐才會不知道有這道名菜,隻是一模一樣的名字……不過,她來到這裏,用的也不是自己的軀體,如果少敏也換了身體……


    “你怎麽了?”夏侯歆看著她一臉落寞,卻又像是想到什麽似的燃起希望,輕漾笑意。


    對他而言這是相當少有的狀態,她一直不是個喜形於色的人,鮮少有這麽豐富的表情。


    “沒事。”她搖了搖頭,想了下,又問:“你大嫂是個什麽樣的人?”


    多問一點,多點線索,她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少敏。


    “她……”想起辛少敏,夏侯歆漾開寵溺的笑,教連若華微愕的聽著他說,“她很有趣,很愛吃,為了吃有滿腦袋的鬼點子,她很重義氣,哪怕生死一線間,她也跟我大哥同進退,她深愛著我大哥,自第一次見麵起從沒將我和我大哥誤認過,而她總說我們是一家人,大哥、我、太鬥、平安……我們是一家人,一起度過了最艱困的那段時光,卻也快樂極了。”


    看著他神往的笑,連若華不禁微眯起眼,懷疑這是不是他心機的一環,可他的笑太真誠太喜悅,彷佛陷入迴憶,沉浸在某個她進不去的溫馨午後,教她不禁脫口道:“你該不會是喜歡你大嫂吧?”


    夏侯歆愣了下,大方坦承。“曾經。”


    意料中的答案教連若華垂眼不語,直覺地討厭這個答案,無聲歎了口氣。真是糟了,他都說是曾經,她竟還這般在意,真是白活了她。


    “他們成親時我還假扮我大哥進喜房,話都還沒說,她就認出我了。”


    “你該不會……”


    “怎麽可能,我才鬧著靠過去,她就打算拿筷子戳瞎我的眼。”


    “所以她要是沒打算戳瞎你,你會一直靠過去?”洞房花燭夜,有人冒充新郎官鬧洞房,會不會鬧太大了?


    夏侯歆笑柔了黑眸。“你吃味了,若華。”


    連若華哼笑了聲,不想理踩他。


    “是人都有過去,因為想愛,所以愛了,但終究不是屬於自己的,所以才擦身而過。”


    他輕輕地握住她的手。“離開的,不是專屬的,留下的,是命運牽引的,也許你還忘不了你最愛的男人,我也沒要你忘了他,我隻希望你能讓我愛著你,讓我伴著你,就這一輩子。”


    連若華托著腮不語,想起險遭侵犯的那一夜,她最終想的竟是他而不是死去的男友培一……她知道,她喜歡他,但是就算喜歡也不見得要相守,尤其當彼此的身分如此懸殊,她又那般厭惡規矩教條的人,跟著他……覺得日子難捱。


    “若華,我……”


    “王爺,新任知府帶著聖旨到了。”話未盡,太鬥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事關重大,再不願,他也得先起身。“若華,咱們明天再談,待會把藥喝下,早點歇著吧。”


    “你今晚不迴來嗎?”她突問。


    “恐怕會晚一點,你先睡。”


    “我等你。”


    她要聞他身上有沒有沾上熏香味,再決定未來她和孩子得要往何處走。


    “……你還要淩遲我?”


    瞧他眉目間埋怨的神情,她托腮的手不禁滑落,啼笑皆非不已,既然他這麽認為,那就由著他。


    淩遲?說得真可憐,要知道淩遲他,對她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府衙地牢裏,陣陣冷風夾雜著潮濕腐味拂麵而來。


    “屆時,還請王爺將高升平押迴京城,交給皇上處置。”醇厚的嗓音刻意壓得極低,以防隔牆有耳。


    “本王知道。”


    “就不知王爺何時啟程?皇上要下官傳口信,要王爺早點迴京。”新上任的知府是翰林院大學士,年約四十上下,為人敦厚,看起來相當可靠。


    “約莫這幾日吧。”走到一間牢房前,夏侯歆停下腳步,朝新任知府一伸手,知府立刻將懷中的信交出。


    “高升平,本王這兒有封信給你,你看完之後再告訴本王你的決定。”夏侯歆瞧也不瞧他一眼,把信丟進牢房裏。


    對於高升平,他無時無刻不想殺他,但不行,因為他要知道到底是誰通風報信。


    斷了一隻手臂的高升平,氣色灰敗地用另一隻手展信,就著微弱的燈火讀看,不一會便垂著臉不語。


    “快點決定,本王不想將時間浪費在你身上。”夏侯歆背對著他。


    信是大哥要刑部尚書寫的,內容不外乎是要他伏首認罪,供出後頭的幕後主使,如此一來死罪可免。


    高升平依舊沒抬眼,彷佛尚在沉思。


    “高升平,你得大內消息,在西霧山埡口設置火藥欲取本王性命,光是這一樁就已是死罪難逃,如今皇上願意大赦,難道你還不供出幕後黑手以謝皇恩?”夏侯歆不耐地說著,骨節明顯的長指輕撫著配劍劍柄。


    說來他能站在這裏,還得感謝高升平,要不是高升平的手下辦事不牢,以為火藥炸山,不死也會被掩埋,所以沒有一一確認過屍體,否則他是沒機會逃出生天的。


    “這算什麽?”高升平氣虛說著。


    “你說什麽?”


    “說與不說,不都是死?!”高升平怒然將信紙往上一拋,瞬間,一聲轟然巨響由上而下,地裂牆倒,瞬間黑暗吞噬了一切。


    連若華心頭突地一緊,下意識地望向窗外,夜色已深,但依舊不見他歸來,到底是忙什麽去了,怎會直到現在都還未歸來?


    她不住地盯著窗外,渾然不覺自己正眼巴巴地等待夏侯歆歸來,瞧見一抹影子,她心喜地站起身,然一看清楚來人又失望地窩進榻上。


    一會,采織在門外喊著。“華姊,申大夫來了。”


    “讓他進來。”她意興闌珊地道。


    “若華姑娘,夜已深,不妥吧。”太鬥在門外進言。


    “無妨。”連若華哼了聲,誰要那家夥不迴來,他要是在家的話,申仲隱自然是不方便在這當頭過來拜訪她。


    “若華。”申仲隱進了內室,就見她光著腳丫縮在屏榻上,本想要迴避,但實在有重要的事要問她,再者她真的是個非常不拘小節的人,他也就不特別避諱了。


    “這麽晚來找我,有什麽要緊的事嗎?”她問著,目光還是盯著窗外。


    申仲隱坐在圓桌邊,毫不拖泥帶水地問:“你打算隨他迴京嗎?”


    “我還在想。”她挪迴目光,不隱瞞想法地道。


    “別去,他不適合你。”他輕握住她的手。


    連若華歎了口氣。“申仲隱,我知道你對我很好,可是對我而言你隻會是我很好的朋友,是我的救命恩人,而夏侯歆是我孩子的爹,你應該知道這孩子是他的。”孩子是誰的,夏侯歆早已昭告天下了,實在不用她再宣布一次了。


    “可是他真的不適合你,你可以留下來,我能照顧你和你腹中的胎兒,我可以永遠與你無夫妻之實,以夫妻之名照料你。”申仲隱道出承諾,握住她的手微顫著。


    連若華嚇了一跳,隻因不曾想過他對自己竟是如此情深……有名無實他都無所謂?這男人也未免愛得太卑微了。


    “可是這樣就變成是我在擔誤你了,你沒有必要為了我做到這個地步。”


    她的拒絕彷佛在他意料之中,他依舊不死心地勸說著。“若華,相信我,京城不適合你,你不該也不能去京城,尤其對方是他……他是個王爺,他……”


    外頭突地有了騷動。


    連若華望向窗外,不懂為何守在她院子裏的衛所士兵校尉突然都動了起來,分成兩派,一半往外,一半退到她房舍前。


    “發生什麽事了?”她探出窗外問著窗前的士兵。


    士兵尚未迴答,太鬥不知道從哪躍下,就定在她的窗前。“若華姑娘,將窗子關上,聽見任何聲響都別踏出房門一步。”


    “到底……”她問話到一半,餘光瞥見西邊的天空竟升起一片火光。


    “若華姑娘,關窗。”太鬥頭也不迴,負手而立,彷佛他就是最後一道關卡,絕對讓來犯之人鍛羽而歸。


    “你先跟我說到底發生什麽事了!”連若華難得動怒地喊道。“成歆呢,他到底上哪去了?”


    “如果我說王爺出事了呢?”太鬥依舊沒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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