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能救他一次,肯定能再救他第二次,也許相識得不夠深,但他夠有趣,讓她願意為他一搏。


    “其實,我活著是為了替他報仇的。”她突然道。因為她和朋友們在追查的過程中發生爆炸,所以她才會來到這裏。失去了報仇的動力,腦袋跟身體都跟著遲鈍,隻是純粹依著本能活著。


    “那就繼續保持這種想法。”報仇不見得是好事,但當報仇可以成為一個人活下去的動力時,那就暫且如此。


    連若華笑了笑,不做解釋,她反握住他的手。“眼前最重要的是,咱們一起逃吧。”


    “我動不了,你走吧。”他並不是矯情地想保住她,而是眼前的狀況,她逃得了就要想辦法讓她逃。


    “我背你。”她笑道。


    成歆深深地看著她。“姑娘,你背不起……啊!”話未盡,他已經被她強硬地背起,嚇得他渾身僵硬。


    “我會用跑的,所以你抓緊點。”


    跑?!成歆正打算出口譏刺,她已經背著他跑出通廊,直朝山林小屋後方的小門跑去。


    山徑上隻餘朦朧的月光照路,她半跑半走,一段路後已經氣喘籲籲。


    “放下我。”她急促的唿吸聲教他開口勸著。


    背著他的軀體是恁地纖細,別說背著他跑,光是能背起他就已經夠教他意外了,可就算她力氣再大,終究是個女人,又能撐上多久,循線找來的盜賊立刻就會追上……


    “你知道嗎……”連若華喘過氣才又繼續說:“我現在如果丟下你就等於是害死你……你死是無所謂,但我良心過不去。”


    成歆聞言,哭笑不得地搖著頭。“要不找個地方藏身也好,先避一下,也許後頭根本沒人追上。”真是個矛盾的古怪寡婦,但看在她曾有一段傷心的過去,他大人大量不跟她計較。


    這山徑上有許多半人高的草叢和茂密的樹林,是個極適合躲藏之處。


    連若華看了看附近,想了下,正打算隱身躲在樹叢後時,成歆已經耳尖地聽見後方傳來的腳步聲。


    “快,追上來了。”成歆低聲說,恨不得自己的雙腿能動。


    連若華立即背著他閃進樹叢後頭,蹲下時,雙腿酸軟無力地往後坐倒,將成歆當成肉墊子。


    “抱歉。”她起身要將他拉起時,他卻一把將她摟進懷裏,她滿心不解,隻聽見他噓了一聲,隨即便聽到由遠而近的奔跑聲。


    她暗暗調勻氣息,就連唿吸都刻意放慢,趴在他的懷裏,鼻間嗅聞到的都是屬於他的氣息。


    他身上還算幹淨,因為她受不了髒汙,所以每隔兩天都會幫他擦身,尤其需要他“派上用場”時,她會仔細替他擦拭幹淨,畢竟沒人會想跟個髒汙的人辦事的,對不。


    不過,除了他身上的氣息外,她還聞見一股鐵鏽般的氣味,教她不禁微皺起眉,本想張口詢問,但又怕招來盜賊,隻好用手在他身上摸索著。


    她的觸碰教成歆微惱地揪住她的手,帶著責怪的目光瞪著她。


    連若華無奈地歎口氣,想來是她素行不良才會招來他的誤解,不過他既然還有精神瞪她,她聞見的血味就有可能是他裂開的舊傷,而不是新添的傷口。


    腳步聲逐漸接近,像就停在附近,靜止了一會,似乎沒打算往前追趕,或是幹脆撤退,教成歆不禁蹙緊濃眉。


    不該是這樣的,如果是不得已淪為盜賊的良民,不可能在這當頭察覺任何古怪,應該會繼續追趕才是。


    還是說,對方隻是純粹停下歇口氣?


    正忖著,不遠處響起拍打草叢的聲音,彷佛有人踏進半人高的草叢裏,手持刀棍類的東西循徑而來。


    黑暗中,他倆視線交流,在她眼裏,他讀出她想要豁出去一搏的打算,於是將她抓得更緊;混亂中,他一點頭緒皆無,因為他的腿無法行走,他身上沒有武器,恐怕隻能坐以待斃,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聽著,躲在裏頭的人給我出來,否則——”


    突地,有人沉聲發話,教成歆心底一抖,直覺得這嗓音熟悉得可怕。


    幾乎就在同時,他聽見另一道聲音喊著,“頭子,這裏有人!”


    連若華聞言,抄起身邊的樹枝準備起身迎戰,成歆陡然拔聲大吼,“太鬥!”


    就在盜賊從四麵八方來到他倆麵前時,一抹影子高躍而起,落在成歆的麵前,注視半晌後惱聲吼道:“混蛋,還活著是不會說一聲是不是!”


    【第四章 誰是主子?】


    背著他逃難的人,是他的救命恩人,背著他再度迴到山林小屋的,是他以為已經死在山崩中的太鬥。


    一路上,太鬥叨念著。


    “虧你習過武,竟然翻下山就把自己摔成半殘,你這般丟臉出了這等事,迴了京,我都不知道要怎麽跟爺說了。”


    “丟下我就跑的人怎麽還有臉說這種話,說的人不難為情,我聽了都覺得難堪。”成歆嘴上也不饒人的反擊。


    “拜托,山崩的時候馬兒嚇瘋了,我不跳上馬背安撫,是等著它帶著咱們一起去死啊?”


    “是啊,托你的福,你把馬兒安撫得服服貼貼,所以馬車才會一路栽進山穀裏,讓我連跳開的機會都沒有,這份恩情假以時日我會加倍奉還。”


    “你這混蛋還敢酸我,也不想想我也一身傷,沒療傷就城裏城外的到處找你,你這人是沒心沒肺才吐得出這種沒人性的話。”


    “是,我是沒心沒肺的混蛋,而你是個沒血沒淚的混帳,找我找個鬼,明明就成了盜賊頭子還敢說找我,你敢說我還不敢聽。”


    太鬥幾乎要將他甩下,迴頭斜瞪一眼。“我不是在找你?!要不然三更半夜的,你以為我是在做什麽?還跑,腿殘了還想跑去哪?”


    “我去你的是在找我!你領著一票盜賊來,誰看了都會覺得是來搶劫殺人的,我不跑,等死啊!”成歆一張臉也臭得緊,灰敗的氣色猶見驚魂甫定。


    “你現在是要跟我吵是不是?”


    “你以為我吃飽撐著!”


    “你不要以為我不敢丟下你!”


    “我好怕!”


    “你!”


    “那個,山林小屋就快到了,再多走個幾步如何?”在旁觀察兩人許久的連若華,在劍拔弩張的當下開口詢問。


    她意不在緩頰,而是既然屋子都快到了,幹麽三更半夜站在這裏吵架?


    總覺得這兩個人有著相當深厚卻又談不上融洽的感情。


    太鬥與成歆對瞪一眼,太鬥哼了聲,隨即背著成歆大步地朝前走去,踏進了山林小屋後,便在連若華的引導下,進了成歆原本養傷的房裏,將他安置在床板上,點了燈火,看著萬分狼狽的他。


    他身上隻用被子勉強裹身,裸露在外之處可見有新收口的傷,臉色極為蒼白,就連長發都淩亂的沒有束好。


    狼狽。


    狼狽又憔悴,遠比當年遭火焚身時還要慘!


    但不同的是,這一迴在他身邊的是個陌生而且看不出是善類的女人。


    “這位姑娘,我前幾日就來過,可那時你跟我說這兒沒有一個姓夏侯的公子。”太鬥臉很臭,矛頭一轉,把怒氣轉移到她身上。


    如果不是她,他犯不著又多費了幾天時間尋找,多花了幾天時間擔憂,當然,這擔憂的事,他死都不會告訴那混蛋的。


    “這兒確實沒有一個姓夏侯的公子,他跟我說他叫成歆。”連若華替成歆審視他身上的傷後,雙手一攤,萬般無奈得緊。


    太鬥呆了下,深惡痛絕地攢緊了濃眉,餘光瞥見成歆撇唇似笑非笑,像是在告訴他,呆子。


    可惡,他怎麽會忘了既不在宮中,那混蛋自然不會告知真實姓名……他應該直接問出成飲這個名才是。


    不對,這麽一來,不就承認一切都是他的錯了?!


    “但既是姑娘所救,必會知道他當初身上穿的是深紫色的錦衣,姑娘——”


    “我救他時,他的衣袍都是塵土和血漬,早已掩蓋過衣料的顏色,再者因為先前洪災,逼使許多良民淪為盜賊,我並不識得你,也不知道當初成歆為何會摔落山穀,總是得要小心為上。”


    一席話說得有條有理,而且處置毫無瑕疵,教太鬥聽得臉色像被雷打中,黑了一大半。說得很有道理,可是為什麽他有種被搧了巴掌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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