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鍾響之後,宮門大開,眾大臣按照品級高低順序先後走進宮中,他們已經在宮門外等候了一個時辰了,雖然每日都是如此,但是能夠混到上朝資格的官員年紀也都不清了,自然是困意連連卻又不敢眯眼打哈欠之類的,因為肅立的大臣的兩側站著糾察禦史,如果有這些犯困的舉動那他的官運可算是到頭了。


    不過今日每位大臣都是精神抖擻,毫無一絲困意,與往日那強打著精神的狀態完全不一樣,因為新的統治者朱祁鈺要上早朝了,雖然朱祁鎮能否迴來還是個未知數,但是今天或許是自己改變命運的時候,總之所有人都在興奮著,心中各自打著小算盤。


    眾大臣過了金水橋,列隊在太和殿前等待朱祁鈺的到來。過了大約一個時辰,朱祁鈺到了,身後跟著的於謙迴到了隊列之中,金英緊跟朱祁鈺站在身後為他宣旨。讓眾大臣所震驚的是在大臣與朱祁鈺之間距離的左側站著幾個人,正是中正一脈石先生以及他的徒弟們。


    能入殿的大臣大都知道石先生,更有逢年過節前去拜會的大臣,此刻心中早已打起了算盤,知道石先生是在這危急關頭違抗太祖遺命前來幹政了。雖說祖宗遺命不可違,但是這也隻是一句空話,想當年朱元璋在宮門口立一三尺高的鐵碑上書八個大字:“內臣不得幹預政事。”王振一上台就命人移走了這塊鐵碑,哪裏管什麽太祖高皇帝所立的。


    不過人性就是如此,欺軟怕硬,石先生雖然不願與官場之人打交道,但是為人和善人人皆知除了當年怒踢王振以外,眾人倒沒見過石先生發過火。王振則不同,睚眥必報誰要是得罪他了那簡直是生不如死,斬首示眾那倒是祖宗積德,就怕的是日日受盡折磨,自己充軍在外妻女淪為官妓兒子發配邊疆。欺負好人是一群酸儒的特性,石先生一現身立刻朝下也不論什麽糾察禦史了,嗚嗚泱泱的吵做一片。


    中正一脈眾人聽覺哪是常人可比,早把大臣議論的話聽到耳朵裏。秦如風脾氣最為火爆,當先站出來大喝一聲,然後怒目圓睜著盯著朝下大臣,不管議論與否的大臣看到秦如風都好似見到下山猛虎一般不禁打了個冷顫,紛紛閉上了嘴巴。朱祁鈺看到後微微一笑心想這可比自己威風的多,不禁多看了秦如風幾眼。


    石先生淡定自若低聲說道:“如風,不得放肆。”秦如風稱是然後迴到石先生身後,不再說話,但是餘威仍在,朝下頓時靜悄悄的。太監金英高喝一聲:“入早朝。”


    四品以上的官員在朱祁鈺的帶領下進入大殿,畢竟朱祁鈺隻是監國,否則需要麵聖官員先朝拜在入朝的,四品是界定能否有入殿資格的界限,待眾大臣走入太和殿中,石先生才緩緩的帶著中正一脈眾弟子進入太和殿。


    太和殿上,眾大臣開始商議應對瓦剌也先蠢蠢欲動的策略,卻都同時閉口不談朱祁鎮的去留,在他們看來上一個皇帝朱祁鎮寵信宦官王振,陷害忠良引著二十多萬大軍以及眾多朝臣踏上了不歸路,實在是太失敗了,不會來才好。最主要的是朱祁鈺剛剛登基,自己要是好好操作說不定能成為一代重臣,所以紛紛對朱祁鎮有關的話題閉口不談。


    猛然有人突然哭了出來,淒慘至極,直唿自己同朝好友的名字,這哭聲好似會傳染一樣頓時滿大殿之上的官員紛紛掉下了眼淚,互相哭訴著,頓時哭聲震天。大殿之上除了中正一脈和於謙以及金英以外少有人不嚎啕大哭,朱祁鈺哪裏見過這個場麵頓時手足無措,不置可否,轉身就要離去。於謙衝著朱祁鈺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雙手微弓行了個禮,朱祁鈺倒也聰明明白了於謙的意思,就留在大殿之上,看著群臣這番哭泣的醜相。


    其實多數人還是真心的,畢竟土木堡之戰讓往日同時上朝,共同工作的同僚與自己陰陽兩隔,國力瞬時空虛,戰勢岌岌可危,大明王朝危在旦夕。眾人自然是為國為民為朋友痛苦一把也倒無妨,漸漸地哭聲小了下來,眾大臣不再哭泣,隻是用袖子擦拭著眼角的淚水,這才想起自己正在上朝。


    一個人漫步走出來,此人名叫徐珵官拜翰林侍講,隻見他彎腰行禮,手持朝笏略一頓,說道:“臣有一言,我昨日夜觀星象,天象表明留在北京怕是有亡國之患,隻有南遷才可保我大明千秋萬世。”大臣們紛紛附和稱是,然後議論起來遷都的事宜,也先還沒派兵前來,眾大臣已經心生畏懼慌亂不堪,早被土木堡一戰嚇破了膽。


    石先生突然笑了起來,笑聲悠長有力,眾大臣聽到這笑聲紛紛閉上了嘴巴,不再議論石先生問道:“夜觀天象,天象自有定數豈能是凡人所看透,就算是星象也是紫微星正亮,帝王之氣強勝怎麽會有亡國之患呢,真實一派胡言亂語。哈哈哈...”說完又笑了起來。


    那人反倒是不服氣,卻被周圍的人拉住,道明石先生等人身份,那人聽後反倒是一甩袖大喝道:“原來是鄉野村夫,有何資格在殿堂之上胡言亂語,太祖遺命你們不可幹涉朝政,否則滅九族,難道你石方忘了嗎?”


    石先生又是一笑言到:“你這鬼話連篇的天象之說都敢不知羞恥的亂說,我中正一脈皇家欽點天地人主脈,卻不能發表言論這是何理,如若我們都是胡言亂語那你著陰陽星象不也是虛無依據,和你之前所說可謂是自相矛盾。”


    話音剛落卻見曲向天給石先生抱拳行了一禮走出來,衝著眾大臣喊道:“土木堡之恥我大明定當報仇雪恨,豈能不戰就言遷都,戰定要戰,戰必勝之!”


    於謙大喝一聲好然後說道:“主張南遷之人該殺,京城是國之根本,不可動搖,獨不見宋南渡事乎。”這一語算是說中了關鍵,石先生點點頭,心中暗道於謙真是個人才,得此人是大明百姓之福啊。


    北宋靖康之恥的確不能忘卻,宋欽宗宋徽宗兩位皇帝被金兵所俘,連同後妃宗室幾百人一起押會北方,從此北宋滅亡,北方百姓從此陷入水深火熱之中。此刻如果南遷國家的根本動搖,不戰而敗眾臣鬥誌全無,難免重蹈北宋滅亡的故事,到時才真的是亡國之患。


    眾大臣紛紛低頭不語,眾人被於謙的正氣,曲向天的豪氣所震懾住了,隻有徐珵一時不服氣看向朱祁鈺,朱祁鈺有些慌亂眼神掃視著,卻正與盧韻之的目光對上,他在盧韻之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堅毅,於是猛然大聲說道:“再言南遷者,斬!”然後一拂袖,離開了大殿。


    於謙和石先生待眾大臣退去後,兩人長長的舒了一口,今日朱祁鈺第一次主持早朝,最難熬的一天算是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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