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北京東直門充滿了蕭瑟的感覺,深秋沒有選擇城市,即使這裏是首都,即使這裏是經濟文化的中心,卻依然沉浸在秋的蕭瑟氣氛中。落葉被有秩序的掃在道路的兩旁,形成兩排橘黃色的路線。


    一個衣著破爛的小男孩望著東直門,這裏的街道是那麽的繁華,雖然已經入秋卻貿易繁多,各種店鋪在路旁開張營業,周圍的大宅子也那麽的氣派,小男孩不住的在想,這裏隨便挑出來一個民居就比自己家鄉的地主的房子還要氣派。小男孩不禁張大嘴看著眼前的一切,但後撫摸著懷中的一個頭巾喃喃道:“娘,我到北京了,我一定會出人頭地的。”


    他來自西北的一個邊疆小鎮,生長在一個幸福的四口之家,慈祥的奶奶漂亮的媽媽,嚴厲但是卻疼愛自己的爸爸,還有目前還很幸福的自己。雖然說不上富裕但起碼衣食無憂,但是就在他四周歲那年,災禍卻從天而降了。他本記不清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所有的一切隻是在後來母親一遍遍的哭訴中越來越清晰。


    他隻是記得那天也是一個秋天也那麽的蕭瑟淒涼。父親抱起了他,不斷把他拋起來再接住,那天他背誦了全本的《大學》父親歡愉的對母親說:“我的兒子四歲能背《大學》,今後肯定連中三元,為我盧家光宗耀祖。”母親沒有迴答,隻是滿眼充滿愛意的挺著大肚子看著父親和自己。


    他不知道母親的肚子為什麽一天天的大了起來,父親告訴自己將有一個弟弟或妹妹的時候,他高興地叫了起來,因為鄰居家的夥伴們都有一個跟屁蟲般的弟弟妹妹,他也想要一個。今天他背會了讀了很久的《大學》還有了自己的跟屁蟲,於是他大聲對父親說:“雙喜臨門,雙喜臨門。”父親更加高興了,不住的重複著:“說得好,雙喜臨門,說得好啊。”


    就在此時,門外卻傳來很嘈雜的叫喊之聲,父親疑惑的看向關閉的大門並且不再把他拋向空中,慢慢的把小男孩放在了地上,然後拍著他的屁股讓他迴到母親身邊。父親他自己則轉身走向了大門,當大門打開的一瞬間,父親並沒有看到門口忙著叫賣的小商販,也沒有看到為各種原因歡愉慶祝的人們,在他麵前的隻有一個穿著蒙古人服飾的騎士,他騎在馬上正唿嘯而過,看到父親打開的大門,他並沒有勒住馬匹依然衝向前方,但卻很迅速的拉開了弓箭搭弓射箭。


    箭射入了父親的前胸,父親一個踉蹌的退迴了剛邁出的門內,並且把門死死的關上還用盡最後的力氣插上了小院的大門,然後好似力氣用完一樣,倒在地上反身用身體抵住了那兩扇已經關閉的木門,之後像是睡著一般閉上了眼睛,鮮血染紅了他的前襟,印出一大片鮮紅的血花。母親摟著小男孩,不住的顫抖著小男孩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是不停的低聲問著母親:“父親怎麽了,母親,父親睡著了嗎?”


    一滴濕潤的淚水滴落在男孩的頭上,他抬頭看著母親,他知道母親是個堅強的人,可是現在母親卻哭了。母親用一隻手捂住了孩子的嘴巴,一隻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這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知道此時喊叫出來隻會讓門外的蒙古兵知道屋內有小孩和女眷,會更加麻煩,她忍耐住了無比的傷感與悲痛。


    從那天起,小男孩就再也沒有見過父親,一年後他才從鄰居小孩子的口中知道,自己的父親死了。死亡對於一個孩子而言並沒有什麽概念,但他卻知道自己再也見不到父親了,他放聲大哭的跑迴家中,母親正在給自己出生不久的妹妹喂奶,看到他哭著進門忙問是不是有人欺辱他了,當知道他是為永遠見不到父親而哭泣的時候,母親也留下的眼淚,沒有過多的語言隻是對小男孩說:“盧韻之,記住是蒙古兵來我鎮掠奪財物途中殺害了你的父親,國仇家恨你永不可忘。”男孩止住了哭泣,努力地點著頭,母親又說道:“如何報仇?”男孩迷惑了,不知道該如何迴答母親的問題,母親看著他堅定的說:“做官,蕩平韃虜。如想做官,必先讀好聖賢之書,行聖賢之道,聞聖賢之事,方可出人頭地飛黃騰達。”


    小男孩記住了母親所說的話,從此街道上少了一個頑皮的兒童,卻多了一個在家苦讀的盧韻之。六歲盧韻之通讀四書倒背如流,隻有五經熟讀卻未精通。同時他還熟悉了八股文,從破題到束股,八股文古板的要求並沒有難倒這個神童一般的孩子,他總是能寫出令大人折服的排比工整的語句。當他能把五經中的《尚書》也背誦完整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那個吵鬧的妹妹不見了,於是急忙拉著母親詢問,自己的妹妹去哪裏了?母親隻是微笑著對小韻之說:“送你妹妹去享福了。”


    很快盧韻之發現了家庭中的變化,從前那個隻是操持家務的母親開始白天織布,晚上在家修補衣服了,而母親碗裏的飯也越來越少她越來越消瘦,雖然自己和奶奶吃的和以前一樣,但是奶奶的臉上不在有以前那種慈祥的目光,每天隻是唉聲歎氣一幅愁眉苦臉個的樣子,就在小韻之七歲那年,奶奶撒手而去了。


    母親拉著自己的手離開了家門,盧韻之抬頭問母親並且不斷迴頭張望自己的家:“母親我們要去哪裏?”母親隻是低聲說道:“西北大旱,我們去找口飯吃。”在以後的路途中,盧韻之知道了一個加準確的詞語形容他日後這一年半的生活——逃荒。


    在這趟艱苦的旅途中,發生了很多變化,盧韻之換了一個名字“狗蛋”。母親說賤名好養活,等來日有口吃喝了再變更迴去。最初剛開始的時候,母親還在督促盧韻之每天背誦四書五經,熟悉八股文,習讀朱熹思想。但是到了後來母親不再監督“狗蛋”了,全憑著“狗蛋”的自覺性。因為每次旅途休息的時候母親總是倒頭而睡,深夜熟睡的“狗蛋”有時候還會聽到母親輕微但是痛苦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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