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什麽願望?”沁兒瞪大眼睛仰頭問他。


    二人對瞧一眼,同時張口道,“你先說!”


    “哼!”再度同聲同氣哼了一記。


    最後又異口同聲地氣唿唿道,“不告訴你!”


    細細的河水,載著那一盞盞花燈飄入暗色的夜中。


    其中有兩盞被左右撞了一下,一前一後地勾纏在一起,順水漂流。


    一盞寫道:天上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保佑,我家阿慎安康福澤開心快樂,永遠愛沁兒,沁兒也永遠愛他,兩個人一輩子,永遠不要分開!字跡被水劃開了,原本就不咋靈光的毛筆字,此刻更顯得歪歪扭扭可笑至極。


    另一盞則筆鋒勁道、工整漂亮地落下一行行書:朕願折壽折福,祈求上天保佑朕的沁兒永遠幸福快樂、無病無災。保佑我們夫婦多兒多福、鶼鰈情深,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那明明滅滅的燭火,映著隨水遠去的花燈,愈去愈遠,直到,目光再也看不到……


    **********生生世世的分割線啊*********


    楚京


    紫禁皇城,承潤宮內。


    “快點小雅,糕點若是放久了,可就沒了原先的味道了。”司馬明珠笑著說道,示意那貼身侍女拿起食盒跟她出門。


    “娘娘,小雅真是弄不懂你,為什麽別宮別苑的娘娘都不理會那個瘋癲的淑妃娘娘,你卻偏偏走得那麽勤快。那可是冷宮啊,你老往那兒去幹什麽。”小雅嘟著個嘴不高興道,“那冷宮陰陰森森的,不止那個瘋了的淑妃嚇人,還有那個同樣瘋癲的馮貴人,每次發起狂來,見了人就撕咬,你不怕麽?”


    “怕什麽。肖美人還跟她們住同一個屋子呢。”


    “娘娘啊,就你好心,那個肖美人根本就不領你的情。我每次看到她的嘴臉我就想起她以前是怎麽欺負你的。她以前得寵的時候,那麽囂張那麽跋扈,娘娘你都忘了麽?”小雅抱怨著嘮叨,“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一開始還好好的,皇上還經常來我們承潤宮走動走動,可自從娘娘小產後,連皇上的麵兒都照不見了。尤其這些年來,誰都瞧得出,皇上心裏就一個貴妃,其他人都不在他眼睛裏,真是太氣人了!娘娘我聽那個寧才人說,皇上此次出宮是專程去找皇貴妃的,到底是不是?


    “好了別說那麽多了,皇上的事情你也敢打聽?不想要腦袋了!”


    小雅吐了吐舌頭。


    “要不我一個人去吧,去去就迴來的。”


    “還是奴婢陪著娘娘吧。”


    “不用了,你又不喜歡她們,算了算了,我認得路,送完糕點就迴來。”


    “真得不用奴婢陪著?”


    “不用啦。你收拾收拾屋子,等我一會兒迴來,就開飯吧。”


    “好。”小雅點著腦袋,甜甜一笑。


    司馬明珠嫻靜地笑了笑,提著食盒出了門。去冷宮的路有些偏遠,她走得不算慢,此時天色微黑,她徒步行走,孤身一人,心事有些重重的。


    深宮之中,隻見新人笑,未見舊人哭。皇上的愛是高傲的、是冷酷薄情的,飄忽不定、疏遠疏離,不知什麽時候會來,又不知什麽時候會走。自己,始終不曾留在他的心間。


    好幾次都見他人在自己身邊,目光卻盯著遠處,魂兒也許早已飛至貴妃身側,相依相偎。


    縱使留著皇上的人在承潤宮內,卻留不住皇上的心,也隻是徒增煩惱苦澀罷了。


    這麽多年來,習慣把自己深深埋在這冰冷冰冷的後宮之中,不去看不去想也不去爭,隻是靜靜地等待,等待一份,不屬於自己的希望……


    她一直是想問他的。


    既然並不愛她,當初為何要把她接進宮來?


    既然心中沒有她,當初又為何說那些……甜蜜刻骨的話來哄自己。


    明珠啊明珠,你真傻,怎麽又為一個刻薄寡恩、負心背棄自己的男人哭泣了呢?


    不知不覺走岔了路,等到迴過神來,發覺自己好像走到一條不太相熟的小徑上。


    她迴頭看了看,黑夜霧蒙蒙一片。沒辦法了,隻能繼續往前摸摸路,看能否迴到原途。


    突聽樹葉婆娑微動。


    一道熟悉的尖銳聲音順著風聲送入她耳中。


    太後身邊的陳公公?


    “事情辦妥之後,太後娘娘會有重賞。”那陳公公陰陽怪氣地說道,“你們得意樓能為太後賣命,算是天大的福氣。記住,一定要在他們入京之前斬殺殆盡,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遺漏。否則……”


    明珠心裏一驚。


    太後?得意樓?得意樓是什麽?是殺手組織麽?要殺誰,誰要入京?莫非是……皇上?


    明珠極為聰慧,也知太後與皇上表麵和諧,實則暗潮洶湧。那麽此刻定是皇上要迴京,而太後想趕在皇上迴京前下狠手?


    不!不行!得找人通知皇上,她不能讓皇上出任何事!絕對不能!


    明珠步步往後退去,驀地踩斷一根樹枝,發出“喀”一聲輕微響動。


    她悚然一驚,猛聽到一記低沉淩厲的聲音道,“誰?”


    司馬明珠不敢迴頭轉身就狂奔,然而沒跑出三步,就給一支飛鏢紮進了肩膀。


    她痛得悶哼一聲,捂著傷口支持住拚命跑。


    那陳公公攔著殺手焦急道,“你快走,我去攔著她。”


    言罷就往明珠方向趕去,半途看到那散在地上的食盒,狠狠踢了一腳,隨即窮兇極惡地追了過去。


    明珠咬咬牙,藏在一片假山後,眼見陳公公腳步輕快地飛了過去,當下心裏一驚,原來這陳公公竟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不行!她要去通知攝政王,皇上有危險!


    肩膀的疼痛酸麻讓她一時間失去半分知覺,心中暗道一聲不好,這鏢上有毒。


    她拖著兩條灌滿鉛的腿往自己的承潤宮而去。


    她要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


    “去那邊找!陳公公說了!不能讓刺客逃出禦花園!刺客定然匿身在此,仔細搜!”


    一片燒紅的火把往明珠這裏過來,嚇得她臉色發白,拖著殘軀往假山山洞裏鑽去。


    皇上!皇上!明珠唇色泛白地緊緊捉住自己胸前衣襟。偷偷探出一顆腦袋,望著那些侍衛匆匆奔了過去,她鬆了口氣,從山洞裏逃出來,跟著爬上爬下,從一處滑溜溜的石頭上摔了下來,微微喘息,目光落在一雙粉色的繡鞋上,驀然一驚。


    明珠仰頭一看。


    月色下,那雙大而明媚的眼睛,微微鬆了一口氣,“明玉,是你?”


    “侍衛們鬧鬧哄哄的,要找的刺客,就是你?”司馬明玉抱著雙手,唇邊輾轉露出一絲嘲諷。


    “明玉,快,快!去找攝政王,通知皇上!皇上有危險!太……太後派了殺手,去去刺殺皇上!明玉!啊……”傷口疼痛麻癢,令明珠說著話的同時不由得蜷起身子。


    她抓住她的裙子下擺,微微顫晃著,“明玉,快,快去,遲了就來不及了,快啊!”


    “你中了毒?”司馬明玉勾起唇邊一絲冷笑。


    “沒沒關係的,你不用管我,你快去吧。”


    “嘖嘖嘖嘖。”司馬明玉抱著雙手連連搖頭嗤笑,“真是個癡情的女人啊。皇上如此待你,你還對他死心塌地的,難道你不怨不恨嘛?”


    “明玉,明玉!”司馬明珠嘴唇發青,渾身不住哆嗦,抓住她的鞋。


    “你以為你救駕有功,皇上就會對你另眼相待,就會重新寵愛你?”司馬明玉扭曲著一張醜陋的連,恨恨怒叫,“你別做夢了!無論你做什麽犧牲什麽,他都不會再看你一眼!”


    “不不是的明玉,我我從來沒想過要……要和你們爭,爭……我,我真得!”


    “虛偽!”司馬明玉一腳踢開她,明珠一個翻滾,腦袋在石頭上重重磕了一下,鮮血立刻橫流。


    “司馬明珠,你從小就讓人恨透了!你娘隻不過是個洗腳婢嘛,卻能得到爹的寵愛,讓我娘每日以淚洗麵?你也是個狐狸精!你也不要臉!你當初以為懷了龍種就能平步青雲、扶搖直上?可惜你算盤打錯了!你進宮之前,妹妹不是給你喝了一盅安胎藥嘛?哈哈!那根本不是什麽安胎藥,那是我娘給你的催命湯,裏麵有藏紅花的成分。你的孩子,就算不是當初意外的一跤,始終也是保不住的,始終也是會掉的!那藥會一點點一點點腐蝕你,直至爆發,轟隆!哈哈哈哈!”司馬明玉笑得恐怖極了,“我們怎麽可能讓你飛黃騰達?怎麽可能讓你母憑子貴,得到皇上寵愛?你是個賤人嘛!你不配得到幸福。”


    “明玉!”司馬明珠揪著心口,痛心疾首熱淚滾滾,“為什麽?為什麽?從始至終,我都把你當成最好最好最親最親的妹妹,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為什麽?因為你不配!”司馬明玉順手操起一塊硬邦邦的石頭,狠狠砸在司馬明珠頭上,一下又一下,眼睛裏充著血光,狠毒又陰鶩,“你不配得到爹的愛,更不配得到皇上的愛!你們母女給我們造成的痛苦,就應該由你來償還!總有一天!我司馬明玉會掃清你們這些賤人,李貴人也好、麗妃也好、德妃倪妃、皇貴妃!個個都要死!我司馬明玉才是那個,站在最高最高之處,獨占聖寵的女人!哈哈哈哈!”


    “啪!”石頭狠狠拍了下去,一下兩下三下……


    司馬明珠的手漸漸軟了下去,顫顫抖抖憑著最後一絲氣力摸索著拔下頭上一支褶褶生輝的明珠發簪,緊緊地,緊緊地貼至胸口。


    眼前恍若又浮現那桃花盛開的繁華、那空寂的桃花,豔豔若雪。


    “朕的明珠,玉潤透亮,光澤耀眼,舉世難求之,舉世難遇之。朕,此生此世能擁有這麽一顆人間明珠,夫複何所求?”


    皇上說這番話的時候,眼中的溫暖是假的麽,是哄她的麽……


    若是假的,那眸裏的笑意怎能那麽美那麽燦爛耀眼?


    眼角落下一滴晶瑩,明珠的手重重落到地上,再也沒有知覺了。


    司馬明玉含著笑起身,往太後的延寧宮而去,卻不知道,藏在假山後一名蓬頭垢麵的瘋女子,一直一直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直到她離去,這才瘋瘋癲癲地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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