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別急,慢慢聽我說。”


    “慢慢聽,我也不如您!”蘇明妝。


    嚴氏哭笑不得,搖了搖頭,繼續道,“其實,我心中一直有個秘密,無人知曉:我沒眾人想的那般大公無私,我對裴家不計代價安置舊部一事,也耿耿於懷。


    因為此事,我還曾與老國公爭執過,沒說服老國公後,便賭氣破罐子破摔。


    後來夫君突然病逝,我備受打擊、更是深陷自責——他疼惜我的健康,不讓我生育;我明知他的誌向,卻不去尊重包容。


    我……我沒你們想的那麽好,他死後,我整日都在自責中。我……以為人生還漫長,卻沒想到一轉眼,他便走了……”


    這是眾人第一次聽見裴老夫人的心聲,哪怕是裴今宴,也是第一次深入了解母親的內心。


    劉嬤嬤驚住,急忙招唿著丫鬟離開。


    嚴氏笑道,“不用刻意迴避,我既已說出,便不怕人聽。”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悄悄地離開了。


    出了房門,幾個丫鬟還小聲商量,提醒彼此不能把這件事說出去。


    房間內。


    裴今宴的震驚,難以言喻。


    蘇明珠也是如此——她本以為……誰知道……怎麽會這樣?夢裏的世界,明明不是這樣!同時,她還有有種“窺視真相”之感。


    嚴氏苦笑了會,看向裴今宴,口吻平靜,“對母親,是否失望?”


    裴今宴急忙迴道,“母親多慮,兒子絕無失望!無論母親做什麽,兒子都支持。”


    蘇明妝緊張地攏了攏手指,之後鼓起勇氣,“還不晚!老夫人您千萬別放棄,您聽晚輩的:隻要覺悟,一切都不晚!晚輩這般聲名狼藉都如此,更何況本就被讚譽的您!”


    嚴氏點頭,目光欣慰,“你誤會了,今日我能說出來,就說明我已走出來了。我知道你一直擔心我想不開,抑鬱成疾、熬壞了身子。我今天就是想告訴你,以後不會了,為了今宴,我也會好好活下去。


    以後的府務,還是由我來打理,我也會努力學習經商,把國公府的產業做起來,花心思在上麵……還有練武,我會堅持不懈地練下去。從前我不喜練武,但現在,倒是從中體會到了樂趣。”


    蘇明妝眼前一亮,驚喜道,“真的?”


    嚴氏笑容加深,“那還有假?”


    說著,幽幽歎了口氣,“最近一段時間,我甚至都在想,你與今宴的事……會不會就是上天注定?我總有一種感覺:因為你的到來,我們許多人的命運軌跡發生了改變。而且那感覺,越來越強烈,我總覺得……大家的結局,原本不應該這樣。”


    蘇明妝被說得臉都白了——裴老夫人不會窺視天機吧?


    裴今宴埋怨道,“母親,剛剛您才說走出來,現在怎麽又神神叨叨了?您這是要從一條不歸路,跳到另一條不歸路?”


    將門才不信鬼神!


    若信了鬼神,恐懼怨鬼報複,就不用戰場殺敵了。


    嚴氏笑著改口,“是是是,是我的錯,我不應疑神疑鬼。”


    裴今宴滿意地收迴視線,卻發現身旁女子用一雙怨毒的目光瞪著他——你憑什麽說老夫人?人家老夫人願意怎麽想怎麽想,關你屁事?


    “……”裴今宴眼神無奈——所以,母親到底是誰的親娘?


    嚴氏看見兩人眼神的眼神交流,隻覺得有趣。


    突然想起一件事,“哦對了蘇小姐,從前我是看過你武功的,但今日發現你武功進步飛速,這些日子並未聽你去校場,難道是你白天外出時,請了名師教導?”


    蘇明妝笑著伸手一指身旁男子,“這位,便是名師。”


    嚴氏驚訝,“原來你們白天在外練武?”


    心裏想著——難道是今宴晚上無法迴府,但中午有午休時間?殿前司是五班輪流,也就是說,五天裏,有四天中午是能午休,還有將近兩個時辰的時間。


    裴今宴尷尬,低聲解釋道,“……不是。”


    隨後,便說出兩人計劃:每天晚上他從英武院翻牆進來,在英武院教導完武功後,宿在那裏,第二天清早再翻牆出去。


    說的時候,裴今宴和蘇明妝兩人都提心吊膽,低著頭、耷拉著腦袋,像兩個犯錯的孩子。


    ……事實上,隱瞞老夫人,確實是犯錯的。


    饒是淡定的嚴氏,聽後也驚呆了,“你們兩人……真行啊!”


    想了半天,不知用什麽詞語來形容。


    蘇明妝低著頭,“抱歉,晚輩讓老夫人失望了,其實……後來晚輩也後悔,覺得隻是挨打一下、挨罵幾句,犯不著這樣算計人家,晚輩知錯。”


    畢竟算計的是嚴家姑娘,老夫人也是嚴家人。


    嚴氏如何看不出蘇明妝的顧忌?她擺了擺手,“你們小輩的恩怨,自己解決,我不參與。隻是我覺得每日晚上……不過,好像也沒什麽不好,這件事就此做罷,以後別再來迴翻牆了,晚上你們想去英武院練就去英武院,想去校場就去校場,我不幹涉。”


    蘇明妝心裏暖暖的——老夫人對她的縱容寵愛,她如何不知?如何不感激?


    如果說離開國公府最舍不得的人,便是老夫人了!


    裴今宴見母親不生氣,也是暗暗鬆了口氣。


    嚴氏道,“你們來我這,應該就是擔心我是否生氣吧?把你們的心、放到肚子裏,我沒那麽想不開,以後也不會。”


    蘇明妝點頭,笑嘻嘻道,“有老夫人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隨後,又聊了幾句,嚴氏便讓兩人迴去休息了。


    ……


    第二天一早,蘇明妝便迴了學士府。


    她不迴不行。


    錢掌櫃忠心耿耿,國公府發生如此大事,錢掌櫃是定匯報的,她怕自己父母胡思亂想,所以必須要在錢掌櫃之前,先說明情況。


    學士府,主院。


    上到蘇夫人、幾名少夫人,下到嬤嬤丫鬟,都直接驚呆了!


    卻見,美若天仙的大小姐,先是把雲綢廣袖挽起來,露出一雙瑩白藕臂,之後兩隻小手抓住雕花紅木桌的邊緣,一用力,便將那重達幾十斤的紅木桌生生抬起來!


    不對,是舉起來!


    舉過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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