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窗事發後,她不記得裴今宴的表情,因為她不在乎。


    裴今宴是否打她,她也不在乎。


    她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終於能和錦王在一起了!之前為何沒早點被捉奸?


    裴今宴並未發作,安靜提出和離,她也收拾東西離開,準備開啟新的生活,卻萬萬沒想到,她和離原因竟在京城不脛而走!她淪為全京城人嗤笑謾罵的對象!


    這還不算,皇上勃然大怒!


    因為當初她能成功嫁入國公府,便有皇上的幫忙,如今她有負皇恩,皇上沒治她的罪,完全是看在蘇家的麵子上,但卻對錦王下令——必須和她劃清界限,一刀兩斷。


    錦王備受皇上疼愛,因為錦王的父親,是皇上的皇弟,


    皇上還為太子時,小皇弟便一直跟著皇上跑。


    皇上與姚家走得近,小皇弟義無反顧地跟隨。


    皇上與武王分庭抗爭,小皇帝毫不猶豫地擁護皇上。


    兄弟二人一條心,經常徹底長談,誰能想到,小皇弟英年早逝、隻留下一名遺腹子?


    皇上悲痛欲絕,便把小皇弟的遺腹子當成親兒子養,便是錦王。


    發生這樣的事,皇上又如何能讓她和錦王在一起?


    她以為,錦王會為了她抗爭,卻萬萬卻沒想到,錦王隻淡淡和她說一句,“都結束了”,便……結束了。


    連一句解釋都沒有。


    母親終於被她氣得心疾發作,半夜猝死。


    她迴家吊唁,卻被父親趕出家門,斷絕父女關係,還放話說,蘇家誰敢救濟她,便一並趕出蘇家。


    她孤立無援,銀子也快花光,甚至把丫鬟都賣了去。


    她淪為京城笑柄,隻要出門便被人丟菜葉,她沒有活路,開始餓肚子,但依舊想不通——為什麽?


    錦王為什麽在她最痛苦時拯救她,對她無盡溫柔體貼,卻又在最後將她拋棄。


    兩人再見麵,錦王看她的眼神,就如同看一個陌生人般,沒有任何感情。


    她瘋了!


    徹底瘋了!


    這時,有一名出嫁的官家女子帶人來專程侮辱她,她隱約記得那女子從前喜歡裴今宴,後來她強嫁裴今宴後,女子也死心嫁人,如今見她落魄,女子便來挖苦嘲笑。


    那女子罵得實在太狠了,不僅罵她本人,罵蘇家,罵她母親死得活該,還罵她活該被錦王拋棄,可以說,把她痛處都挖出來捅了一遍。


    她自是不甘示弱,但她又能如何?


    人家奴仆成群,人多勢眾,她隻帶了一個不忠心的丫鬟。


    人家罵得句句在理,她卻挑不出人家的缺點。


    為了報複那女子,她便試圖勾引女子新婚夫君。


    沒想到,還真勾引上了。


    之前女子的夫君也經常罵她來著,還寫詩罵,她沒想到上鉤得那麽容易。


    她做了那男子的外室,第一件事便是把男子帶到錦王麵前,去刺激錦王。


    就如同當初與錦王演戲,來刺激裴今宴一般。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那一日錦王穿了一襲銀白色錦袍,襯得他麵龐潔白如玉;袍子邊緣用金線細細勾勒花紋,彰顯他尊貴的皇族血統。


    他麵帶淺笑,笑意不達眼底。素來溫柔的桃花眼,冷漠得如同冰山雪蓮。精致的唇角,也抿著譏諷的弧度。


    他沒有任何情緒起伏,還祝她和男子白頭偕老、子孫滿堂。


    她更瘋了!


    發瘋的她,偏執的認為——是這個男人不優秀,激發不了錦王的好勝心。


    這時,之前那女子的閨蜜又跑來嘲諷,而恰巧,那閨蜜夫君為狀元出身……她又有了主意……


    從那開始,她不斷地勾引男子,每勾引到一個,肯定是要領到錦王麵前的,就為了看錦王的妒忌,哪怕是一絲也行。


    但從始至終,錦王都沒改變態度,到最後可能是連錦王都膩了,便躲著她走。


    直到……


    她生命的最後一刻,她依舊沒想出答案——為什麽?


    他們無冤無仇,錦王為何那般對她?


    如果不喜歡她,之前對她的溫柔是什麽?


    如果喜歡她,後麵為何又這般絕情?


    夢醒後,她可以平靜地對待裴今宴、裴今酌。


    裴二夫人欺負她時,她也毫不在意。


    唯獨錦王……是她記憶中的一片逆鱗!


    隻要提起錦王,她便會被痛苦和仇恨包裹、點燃、焚燒殆盡!


    她好容易擺脫那場噩夢,重新開始人生,她不想活在夢境陰影之中,不想活在仇恨裏,所以她很小心地控製著思緒,不去碰那片逆鱗。


    但……還是避不開嗎?


    衛家壽宴是她和錦王的開始,她已經拒絕出席,誰能想到夢裏沒出現的嚴家姐妹,在真實世界出現,跟著老夫人赴宴,詆毀她、壞她名聲。


    她在意自己的名聲,但更不想見錦王!


    一旁的下人們嚇壞了,王嬤嬤急忙對雁聲院丫鬟們使眼色,丫鬟們也立刻把其他人趕走。寬闊的校場邊緣,隻有嚎啕大哭的女子。


    為小姐撐傘的王嬤嬤嚇得直接丟了傘,輕晃小姐雙肩,“小姐,您怎麽了?您醒醒……您是不是魘著了?小姐!”


    蘇明妝驚醒時,才意識到自己在痛哭。


    她急忙控製情緒,掏出帕子狼狽擦臉上的淚,“我怎麽了?”


    王嬤嬤嚇得麵色蒼白、聲音顫抖,“小……小姐剛剛好像是想什麽心事,緊接著……表情越來越……扭曲,然後開始哭……哭聲越來越大……小姐您到底在想什麽?求求小姐了,告訴奴婢吧,奴婢真的放心不下小姐,奴婢對天發毒誓,絕對不說出去!”


    蘇明妝調動所有能調動的理智,壓製住悲痛情緒,啞著嗓子道,“嬤嬤,你說……我該不該去尚書府?若是去了,會遇見一個深惡痛絕的人;若不去,我名聲被嚴家姐妹編排。如果是你,你怎麽選擇?”


    王嬤嬤想了想,道,“迴小姐,如果是奴婢的話,肯定是要去的。深惡痛絕的人,碰就碰唄,不理她就是,她還能撲上來咬人?尚書府下人那麽多,還能眼睜睜看著小姐被咬?


    看見討厭的人,避開、不看她就是。但如果小姐不去,還不知道那兩個蹄子怎麽編排呢,京城人就是這樣,她們才不管事實,隻想找談資,謠言一旦形成,再澄清可就難了。


    所以奴婢認為,最好還是去澄清一下。不能讓那兩個賤蹄子順風順水,興風作浪,咱們受這窩囊氣啊!”


    蘇明妝緩緩點了下頭,“是啊,遇見了隻要避開,不就行了?都在京城,如何能做到一次不見?也許見了,心頭的節……也就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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