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紳見了她的神色,就有幾分猜到心思,躬身道:……莫如老奴去請王爺示下,王爺如果有空來,擺在哪兒就由王爺定吧。”


    泠然思想自己的身份還是丫頭呢!也沒更好的主意,遂點了點頭。


    陶春英便下去安排膳食。


    不多久,王紳派了個小太監過來迴話,說王爺遲點會過來轉一轉,地點果真就選在春澤塢,楚玉考慮到她的腳不方便走許多路,還給泠然派了一個暖輿過來。


    真是體貼入微!


    戚氏等免不了一番羨慕讚美之辭。


    豔豔便扶了泠然出來,她向幾個,“親戚”說明過自己腳受傷還沒全好,坐上暖輿,隨著引路的小太監來到春澤塢矗立在萬huā叢中心的一個尖頂石亭裏。


    huā田〖中〗央,亭中四角點上了許多紅紗燈籠,四周是成千上萬朵姿態各異的菊huā,開得姹紫嫣紅,香氣馥鬱,襯得整個亭子更加huā團錦簇。


    陶春英倒也沒下廚,安排好了菜式,就親來侍奉。


    一道道普通百姓見也沒見過的菜色從眾多侍女的手上傳到她和豔豔的手裏,再端上桌子,兩人還口齒清晰地報著菜名。


    戚氏和戴氏沒口子地稱讚,馮雪和馮雨則一昏掩不住的羨慕神氣。


    泠然淡淡地看著這些親戚,陪著她們喝了些葡萄美酒。


    馮雪一直提著當初與她生活在一起的事情,好像她曾經住在張寧在京中的府邸一兩年的光景,倒不是真的都一起生活。


    從話語間”泠然略略了解到這具身體前主人的性格脾氣和生活環境。原來張寧的夫人早死,膝下隻留下她一個女兒來,他便又娶了兩個小妾。這兩個小妾人品極好,不僅互相之間沒有什麽嫌隙”連對原本嫡出的女兒張泠然也關愛有加,視若己出,估計她重生過來那天看到的三個婦人裏有兩個就是張寧的小妾,到現在才知道不是這具身體的親娘!聽說她們培養出來的女兒是這個時代的典範小姐,溫良賢淑,女紅第一,讀書識字第二,琴棋書畫第三……


    泠然聽得一頭汗。


    照目前她對待楚玉的情況看來,是無理取鬧有之,溫柔體貼全無,女紅一竅不通”看到古書就頭疼,琴棋書畫才向王爺拜師也不知楚玉的眼光為何那麽獨特,會看上自己!


    馮雪酡紅著兩腮,湊近了道:,“我好後悔當初不像泠然姐那樣用功啊,姐姐要不是那麽出色的一個人,怎麽能讓襄王爺看上呢?”


    陶春英還未留心馮雪的話,豔豔則是個有心人,泠然的情況她是知道的,不由滿腹疑惑。


    觥籌交錯,泠然因為有上次醉酒的經驗,一直借著腳傷不宜飲酒為由”倒是隻沾濕了櫻唇”那幾位都有了幾分酒意。


    馮雪仗著年紀小,率先道:,“泠然姐,如今你可算修成正果了,妹妹我也不願嫁個凡夫俗子,你幫我留意留意……”


    馮雨便來撕她的嘴”“小丫頭真不知羞,親事也是自己能說的?”


    “那好,姐姐是不服了吧?你那個親事,趕緊退了,從前還怕他們告狀,現在可不怕了,有泠然姐在呢!誰敢告我們家!”


    泠然聽馮雪的話,裏頭有些仗勢欺人的意思,忙向馮雨道:,“你要退親?怎麽迴事?”


    馮雨垮下了臉,一昏鬱鬱寡歡的模樣。


    大表嫂戚氏道:“原本大妹妹是定了一頭親事的,對方是原天津左衛黃孟疇黃大人的公子,長相倒還可以。不過他時運實在不濟,前年黃孟岡過世,朝廷剛巧又頒布了廢除武職世襲的命令,他就成了一個沒有功名的白丁,偏生性子還執拗得很,無端端得罪了都指揮僉事大人,連考武舉的資格都被錄奪了。我們家大妹妹是心氣兒很高的人”怎麽能嫁給這樣的人呢?”


    馮雪補了一句:“嗯,他還是個榆木疙瘩,他老娘生病,大夫說要吃什麽千年老參,他就huā許多銀子買,甚至把祖產都賣空了,家裏隻剩下一個老仆,姐姐嫁過去可要跟著受苦受窮”


    泠然倒沒聽出那個黃公子有多少不好來,反倒還是個孝子,心想她們原來是嫌貧愛富!在這今年代女方提出退親不僅是十分丟臉的事,而且沒有正當理由的話,大概真的可以去官府告狀的。一般的女子都在十三歲到十六歲之間嫁人,難怪這個馮雨看上去十八九了,還在家裏做姑娘,原來是對親事不滿意又退不了!


    以前看見書裏那些仗勢欺人的人,大概就是這些親戚的樣子了,泠然真是糾結得要死,欲待不被她們利用吧,又想到男歡女愛本要自願,那黃公子就算娶了不是一條心的馮雨迴去,對兩人都不是好事,也就不想管這個閑事。


    正在尋思,隻見院子裏一排排燈火移動了過來,隨即聽到太監的唱喝聲:,“王爺駕到”


    泠然起身引了那四個又〖興〗奮又驚恐的女子出了亭子,在底下行禮。


    隻見楚玉一身潔白灑繡銀龍的絲袍,負手自huā間小徑上安步當車而來。


    如今的他麵上不複昔日的風清月冷之色,可容色高華,比滿園的huā蕊更要誘人,狹長的星目配上他妖異的長眉,簡直讓人疑心是huā妖現世。


    泠然抬起頭,望著他這樣緩緩自huā間走來,心中一陣悸動,但覺一股沒來由的情緒排山倒海撞向心門,似乎那人就這樣走了進來。


    楚玉的目光遠遠就落在了她的身上,見她行禮,微微牽起他那好看得要死的菱唇,加快了腳步,伸手輕輕扶她,道:,“嗯,一日不見,本王未來的王妃怎麽就禮數周全起來!”


    泠然被他取笑,暗暗飛了一個眼刀過去”要是這幾個女眷不在,說不定就要打他一拳了。


    扶起了泠然,楚玉淡淡掃了馮家那四名女子一眼,那昏睥睨天下的神色自然浮上了玉麵,自有不怒而威之勢。


    他道了聲:“平身。”一手攜了她就進了亭子。


    落座,迴頭,發現那四個女子還是跪在地上,不過都已經轉過了身,好像楚玉是塊磁石,她們倒像被固定了腳的指南針一般,眼神可以將其強r個千萬遍,恨不得撲上來的樣子,但不知是忘記了動作,還是不敢起來”總之保持著四雷有點滑稽的狀態僵在那裏。


    泠然見她們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定格在那兒,迴想起自己初見楚玉的情形,偷偷發笑,看來huā癡不獨後世女子有,古代女子要麽不huā癡,huā癡起來嚇死人!


    楚玉估計經曆這種場麵不止一次了,也不見怪,斜了泠然一眼。


    “王爺命你們平身,快不要多禮了。”冷然上前攙扶。


    她恰巧站在馮雪麵前,擋住了小妮子的視線。


    馮雪好像忘記了麵前人的身份,也忘記了自己正要巴結這個表姐,伸手就想把她擄到一邊去。


    戚氏和戴氏總算是已經出嫁的婦人,先迴過神來,麵上窘迫一片,忙製止了馮雪的瘋狂舉動,各人扶了一個小姑子,口裏顫顫地說著,“謝恩”立在亭口裏不敢再進來。


    從整個下午的聊天裏,泠然已經知道馮家的姑父不過是在天津鹽場擔任一個小吏,按理說工資很低。明朝鹽是官方壟斷專賣的,聽說兩位表兄馮簫和馮棋都沒有正式的行當,但隻有馮棋做一些小生意貼補家用,看戴氏等人的穿戴又是家境富裕的模樣,想是油水豐厚,說不定私底下做的還是倒賣私鹽的行當,遼闊的大海就是他們的靠山,當真是無本生意。


    看來這一家子,不是什麽良民啊!


    泠然心裏不喜,麵上總算還有點克製力,一一指了她們,給楚玉介紹了四人的身份。


    楚玉微微領首,道:,“既是至親,在府中也不用太拘禮,女眷相聚,本王也不便久留,你們安心在府中住下,缺什麽與王妃說就走了。”


    他將手一抬,陸子高連忙奉上一隻金杯,王紳上前滿上了酒。


    ,“本王敬你們一杯,大婚之前,你們盡可以留在王府相陪王妃,待吃了喜酒再迴去不遲。”


    立刻有太監將酒水奉至馮家四名女集麵前。


    由戴氏領頭,四名女子千恩萬謝地將酒喝了。


    泠然至此,已有些無話可說,若是在親戚麵前都承認了自己是王妃,那個賭約算不算他贏呢?再跑算不算悔婚?


    他讓她們住下來看似好客,其實是別有用意吧?怎麽事情越變越順理成章的樣子了!


    楚玉不等她有所反應,就輕輕握了握她的手,道:“你的腳還沒全好,陪她們片刻,記得早些迴房,本王還有話說。”


    說罷就點了點頭,留下王紳侍候,徑自領著那一大群太監,huā間燈火亂地去了。


    這妖孽不來則已,一來似乎就擾亂了馮氏姐妹的心湖,直到他走了許久,馮雨和馮雪的目光還總是落在夜的huā徑中,一哥神思不屬的樣子。


    戚氏歎道:,“早就聽說襄王爺容色過人,今日一見,才知道世間真有這般人!”


    馮雪哼哼:,“以前覺得二哥長得還不錯,與王爺比起來,簡直是……簡直去……”


    “雲泥之別!”馮雨接道,接著便低下頭,好像若有所思。


    泠然笑笑,看吃得也差不多了,就問王紳安排她們住在何處。


    王紳低頭道:“因兩位表親是夫妻同來的,園子裏恐不太方便,奴才給他們安排了前頭府裏的東西廂房,不知姑娘可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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