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一個人跑出去.如果真的想離開,讓我來安排吧!” 紅綃收迴了目光,落在她的麵上。


    泠然搖頭道:““我不能叫公子擔風險。,,笑顏在他光潔的麵上緩緩綻開,“.放心,就算相爺知道是我放了你藏了你,也不會將我怎樣。,”


    聞言泠然笑了起來:“.那公子記得在相府多存點銀子。,”


    “.交給你保管?,”他目中光彩萬千。


    這話明顯有歧義,泠然哼了一聲,不敢再看他。


    紅綃公子漸漸斂了笑容,道:“.其實每個人都有很多麵,我也是,他日你總會見到。你小心照顧好自己,若是真的無法留下去了,我會安排你離開,千萬不要自己亂跑。


    見他一再強調讓自己不要獨自跑走,泠然心裏暖暖的。


    今日與紅綃公子偶遇,把心裏要說的話都說了出來,雖然他沒有說太多,但是至少好像答應她以後會一起走!她也弄不清楚目下自己對紅綃是什麽樣的心情,不過在異世能找到這樣一個給她至親至近感覺的人著實不易,也就平安喜樂,沒有向他追根究底。


    車子到了皇城,直接由西華門而入,泠然從珠簾往外看,看到了宮門外也有一塊下馬碑,不由奇道:“.不在此下車?,”


    紅綃靜靜地道:“.你見過的怪事還少麽?,”


    ““也是。,”泠然點頭,心想已經到了皇城,千萬別被楚玉那個怪胎看見自己坐在紅綃公半車上”忙就說,“.我還是換迴去吧。,”


    紅綃微微點頭,命停了車子,目送泠然下車。


    望著小幾上她喝過一口的深杯,他取過來在手上把玩了一番,一口飲盡,想起如今自己步入的境地,歎了口氣。


    楚玉的馬車超過紅綃公牟坐的那一輛,一直到達午門外才停了下來。


    泠然下車,迴頭見那輛馬車似乎是故意放慢步子,便快步隨上了太監。


    巍峨的紫禁城就在眼前,比數百年後看起來耀眼莊嚴,地上鋪的石條也整齊簇新了太多。踩著曆史的軌跡來到朝房之外,有許多朱衣的官員在門外立著”1卜太監道:““王爺在裏頭議事,眼見午時也快到了,想必也快出來啦,我們在此稍候。,”


    泠然跟他在一旁站了,見許多官員好像在悄悄打量自己”就低下了頭。


    不一會,紅綃公子已走了過來,眾官居然都識得他,紛紛問好。


    他態度溫和地一一點頭,看了泠然一眼,也不讓人通傳”徑自就走了進去。


    待遇果然不一樣!想起他身為楚相的男寵”泠然心裏又是一陣別扭”恨不得立時讓他離開相府,洗清世人難以接受的惡名。


    紅綃進去不過幾句話的功夫,裏頭的人就陸續走了出來。


    走在最當先的是楚相,此時看他”身著正一品的官服,一臉沉肅,更添威嚴。


    接著就是楚玉,依舊是蟒袍玉帶,麵上帶幾分慵懶疲憊之態.眉眼疏冷。


    但是他的目光一轉過來,好像就頓時精神一振,本來冰寒的玉容也舒展了開來,讓泠然的視線目明奇妙就落在他的唇上,臉霎時憋得通紅。


    之後的兩個人泠然沒見過,都身著戎裝,一昏武將打扮,兩人麵貌有些相似,都是身軀龐大,有些兇厲之狀,叫人望而生畏。


    瞧他們趾高氣揚的樣子,這應該就是石氏兄弟了,她心裏斷定。


    紅綃公子走在最後,出門時似乎對著她微微一笑。


    這裏並無女子,楚留香自然也一眼就看到了泠然,好似有些意外,想了一想可能才約略有了些印象,側目看了一眼楚玉,倒是什麽也沒說,旋即又轉頭向那兩個武將問道:“.石亨將軍,宴席快開始了吧?,”


    右邊武將應道:“.隻怕就開宴了,相爺先請。,”


    果然沒錯,那左邊的就是石彪了,泠然為自己準確的猜測暗暗得意。


    楚留香迴身招唿紅綃公子一同上車,泠然就乖乖地和小太監們跟到了楚玉身後。


    隨著楚玉坐上了馬車,與剛才與紅綃公子共車情況又是不同,泠然一開始就低著頭跪坐著,擺出丫鬟的架勢。


    楚玉也不想在外間與她糾纏生事,看了看泠然,隻道:“.鴻臚寺在東江米巷西口,你沒去過吧?,”


    招待外賓的地方,泠然當然沒去過,看著楚玉沒話找話,泠然忍不住笑了:人家王爺這麽小心翼翼的,我怎麽能那麽小氣?兩人倒沒了嫌隙。


    楚玉見她笑了,心情頓時愉悅起來,便向她介紹了起來,泠然這才知道東江米巷不僅有鴻臚寺,還有建在這裏禦河中橋西邊的會同南館,而前軍都督府和錦衣衛則在對麵的西江米巷中.兩街上東邊立著 “敷文”, 西街立著“.振武,”牌坊,文武相對。


    東江米巷,東江米巷!念了兩遍,泠然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幾百年後的東交民巷,有名的外國使館區,是她知道的地方,立時有了一些親切感。


    車馬俱在鴻臚寺的大門前停下,有許多官員已在門上等候,見了這一行,跪地大禮參拜。


    楚留香和楚玉坦然受之,當先而入。


    進了兩重院子,來到後麵一個露天的大院,泠然見上頭高台上擺著龍椅、長案,龍椅兩側置著兩個位置,初以為是後妃所坐,可一想到那成綬皇帝好像還沒娶妻納妃,便知道又是大權旁落導致的結果。


    泠然隨著眾人從正門進來,隻見另一側門中,一隊服飾鮮明的人也被引了進來。


    為首的是一個偏瘦,皮膚雪白的少年,身著紫色的朝鮮世子服,他們的裝束泠然在韓劇裏見過,果然一般無二,連隨從的服裝都很鮮豔明亮。世子身後還隨了三名少女,都低著頭,膚白貌正,頭發梳得整齊烏亮,腦後挽著假發,橫著長長的金釵,雙手攏在腹前的上衣底下洗頭小心地走著路,姿態明顯與中原女子不同。


    楚留香率眾上去與朝鮮王世子見禮,有翻譯在一旁奔雙方引見了,又是一番客套,才由低級官員引著分賓主落座。


    楚留香和楚玉的位置果然就在高台上的龍椅兩側,泠然隨著楚玉站到後麵,對大院中的情況就一目了然了。


    紅綃公子坐在楚相的側座相陪,目光隻落在前下方,完全無視場中的熱鬧。


    朝鮮使團那邊算上那三名女子,大約坐了七八個人,朝廷這一廂由那兩名武將打頭,坐了幾十名官員,西廠廠公劉永誠和他的侄兒劉聚也赫然在座。


    兩側的後方都站著一些禦林軍,另有四各將軍打扮的年輕高大武將。院子的一角席地坐著一隊樂師。


    大明這頭的官員們互相間竊竊私語,連楚相也低頭對紅綃公子說了幾句話,朝鮮的王世子等人卻是筆挺地坐著,目不斜視。


    又等了一會,楚留香對鴻臚寺卿道:“.派人去催請一下皇上,這都什麽時辰了1,”


    那官員答應著,正待離去,就見兩個內侍跑了進來,院中頓時奏起了雅樂。


    這些音樂貌似在後世的中國流傳下來的已經很少,倒是日本皇室和韓國好像還保留著這種表演。中國雲南那邊的洞經古樂還保持著這樣的風格,泠然卻無緣聽過,此刻聽來隻覺莊嚴肅穆無比。樂聲一起,所有的人就離座而起,底下的大明官員都拜伏在地,楚留香與楚玉似乎有特權,兩人隻是站了起來,直到皇帝的禦輦出現在院中,楚玉、


    才稍稍欠身。


    泠然自然也隨眾人跪了下去,想到馬上要見到的是古代貨真價實的皇帝,微微有些興奮,乘著無人注意她的時候,抬頭打量起成綬帝。


    都說明朝的皇帝喜歡穿著紅色的龍袍,今日成綬帝穿的卻是一件黃色龍袍,戴著和楚玉很近似的一個黑色善翼冠,麵貌十分清秀,看到他的臉,讓泠然聯想起水仙花來,若不是他麵上呈現的病態和鬱鬱寡歡之色,她會在心底讚一聲“.好一個小正太,“了。


    禦輦在高台下方落了下來,泠然忽然在皇帝身後的宮女群中看到了沅兒和碧晴,一時大喜,激動得差點跳了起來。


    隨著皇帝走上龍椅,宮女們也走了上來,沅兒和碧晴幾乎同時看到了泠然,兩人目中也閃過驚訝之色,隨即都忍不住臉露微笑。


    這樣的場合姐妹不能敘舊,三個人隻暗暗遞著眼色,傳達著問候之意。


    成綬帝落座後,緩緩抬起了右手揮了揮。


    楚留香歸座,所有的官員才站了起來就座。


    泠然正腹誹著楚留香好大的架勢,就聽見他向站在一旁的鴻臚寺卿問道:““朝鮮王世子怎麽沒有行下跪禮?,,那官員忙欠身道:““朝鮮使團就這一禮儀與我朝爭論了很久,最後尚書大人說他既是世子,也就免了。


    楚留香麵無表情地點頭。


    泠然心中一凜:這老家夥連這些問題都這麽講究,肯定是不太好說話的主,自己在他眼皮底下還敢去得罪楚玉的話,真是找死了。


    看看紅綃公子,卻一昏事不關己的模樣,也沒有抬頭看皇帝一眼,看起來神情十分淡漠,泠然頓時就把他是什麽皇族的猜測給打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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