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素仙比泠然現在的身子足足高了半個頭,諸女見她明顯比了比身高,就扯開喉嚨罵道:“小丫頭片子活得不耐煩了!”就想越過桌子上來扭打。


    一旁的黙涵不冷不熱地插話道:“殺人犯的女兒還敢這麽猖狂!小心犯了眾怒,被扔迴教坊去。”


    徐善全和沈燭本來也看不起莫素仙,不過她們與默涵不對路,見她出麵對付莫素仙了,也就迴到床上去靠著,作壁上觀去。


    默涵的話似乎戳到了莫素仙的痛處,隻見她忽然似泄了氣的皮球,伏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來。


    泠然是個服軟不服硬的脾氣,莫素仙要是一直兇悍,她必然也不會讓步,打架她肯定奉陪。這時候一哭,反倒讓她亂了手腳,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屋內的氣氛一時僵住,大家都安靜了下來,唯有莫素仙的嚶嚶哭聲迴蕩著。


    沅兒見泠然臉上表情很不自然,隻當她是年紀小不懂事,才與莫素仙對上了,就上去輕拍著莫素仙的背道:“泠然也不是有心的,別哭了,這裏的姐妹們哪個不是家裏出了點事的呢?”


    誰知道莫素仙被她一勸,騰地立起來,揮手就把她給拂開了,嚷道:“別假惺惺來做好人!你們沒一個安著好心。”


    泠然又好氣又好笑,心想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徐善全和沈燭麵帶譏諷地相視一笑,兩人倒沒有想介入的意思,默涵道:“啥叫狗咬呂洞賓,見識了吧?”


    另外幾個一直默不作聲的女孩子也有一個按捺不住了,其中一個叫羅湘紅的打圓場道:“好了,都別吵了,她有些話說得也不錯,我們都是落毛的鳳凰,還不知道今後命運如何,眼前就該團結一些。”


    泠然點點頭,這個羅湘紅說的話其實是很有道理的。女子在古代本就是弱勢群體,又何必互相為難呢?何況還是一群落魄的女人!於是她向莫素仙道:“算啦!不論怎麽說,我該尊你一聲姐姐,剛才那麽說話是我不對,你不要計較。”


    莫素仙哼了一聲,一個人坐到自己的床上別扭去了,她的床也選在最裏側,根據心理學來說,應該叫沒有安全感。


    大家也許都被羅湘紅的話勾起了各自的傷心事,一個個都沉默了。


    太陽漸漸落山,屋內陷入了一片昏暗朦朧之中,泠然的目光搜尋到牆角一盞漆黑的落地油燈座,懷念起現代的電燈來,有一盞電燈該多好啊,什麽電視電腦的,咱就不奢望了!她暗暗歎了口氣。


    好在過不了一會,鬆兒和小娥並兩個婆子送了飯菜過來,女孩子們立刻鬧騰起來。


    菜是三素一葷,還有一個湯,湯裏頭隻看見漂浮著一些蛋花兒,葷菜是不多的一碟子豬肉,另外兩大盤蔬菜和十個饅頭,待遇不見得好。


    泠然饑腸轆轆,就著青菜和湯吃了兩碗米飯,那碟肉轉個眼就被她們搶空了。


    飯後不久,天已漆黑,這古代的黑真的是不比尋常,天上沒有月亮的話,那絕對是伸手不見五指。這天晚上天上就無星無月,天氣悶熱得很,似乎是下雨的前兆。


    丫鬟婆子們來收了碗筷去,小娥留了盞燭台下來,總算有了一些亮光,鬆兒和婆子們又送了換洗的衣服和首飾過來。


    碧晴見有新衣服穿,很興奮,連忙上前抖開一件比在身上問泠然和沅兒好不好看。


    這些衣服有兩個顏色樣式,每個款式十套,上頭還壓著竹簽紅繩的名牌,碧晴比在身上的這一套外裳是斜襟白綢衣領,料子是繁複的花棉布,基本呈棕紅色,一條同花色的腰帶。裙子前短後長,穿起來後方估計會拖在地上。另一套是土黃色的衣裙,在昏暗的光下看起來模糊一片,挺不叫人待見的。


    碧晴笑道:“我早就想要一件鳳尾裙了,今天終於有了。”


    千金姬們出售時雖然打扮得很漂亮,一個個都穿著鮫綃紗裙,而且款式花色各有不同,不過每人身上隻限穿了一套,並沒有配給隨聲換洗的衣服。


    泠然連連誇她漂亮,碧晴長相甜美,這種棉布花裙比在她身上的確別有一番風情。


    沈燭嗤了一聲,道:“真沒見過世麵,就這種料子款式,還說漂亮。”


    碧晴訕訕地將裙子放了迴去,泠然上前翻了翻內衣,見是潔白的棉布衣褲和肚兜,心裏還是挺滿意的。


    另外幾個女子看了看首飾,居然隻是每人一支桃木釵和幾股頭繩,目光中不免都流露出了失望之色。


    鬆兒到屋角點上了油燈,招唿道:“姑娘們想沐浴的,就隨我去。徐媽媽交代,從明日起,都必須要穿戴尋雲別院的衣飾,單日穿花的,雙日穿單色的,不能弄錯,名牌都在衣服裏。”


    小娥給屋角的油燈添上了油,又取燭台一一點亮了,屋內終於又亮了一些。


    泠然昨日在那金家大院中洗澡用的是澡盆子,這裏的人洗澡用的是兩條布巾,有擦上身和下身的區別,洗完之後還得站在竹席上取瓢來衝洗一番才會擦幹換上衣服。今日她和碧晴沅兒等一道尋了自己的衣服放到床上,拿了換洗的出來,點了幾隻燈籠出了所住的院子,到了一個幽靜的小院中,中間一圈漆黑,舉起燈籠一探,前麵點點反光波動,才發現居然是一口池塘。


    姑娘們頓時議論開了,徐善全首先發怒道:“我們都是閨閣千金,難道就讓我們如此幕天席地在此沐浴嗎?”


    鬆兒將一個燈籠掛到池子邊的樹上,道:“奴婢不知,這是管家交代徐媽媽的,隻能這樣了。”


    其餘的姑娘也不滿地抱怨起來,這天氣雖然熱,可是到了晚間,讓姑娘們下水,肯定還是挺涼的。


    鬆兒畢竟是丫鬟,被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手腳都沒地方放了,幾乎哭起來。


    這時院門吱呀一聲打開,徐媽媽和周媽媽打著紅燈籠出現在院門口,她們許是早就聽到了姑娘們的吵鬧聲,徐媽媽一進門就冷冷地道:“這是將軍的意思,你們還當自己是千金小姐麽?被賣了,就是奴婢了,將軍愛幹淨,已經下令必須至少兩日一沐,三日一浴,府裏沒那麽多柴火灶膛給你們燒熱水!這又不是冬天,何來的許多嬌貴?”


    “其實洗冷水澡對身體有好處!”泠然認為因這等芝麻綠豆的小事跟所謂的主人對抗,無疑是自找沒趣,首先表示沒有異議。這裏又沒有男人,又黑咕隆咚的,她大大方方褪去外衣,穿著貼身的小衣咕咚一聲跳進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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