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沒有說話,隻是沉默了好一會,忽然開口說,“我好像看見阿哥了。”

    聽到“好像”這兩個字,李嬤嬤便知道又是娘娘的幻覺,歎了口氣。

    “娘娘,斯人已逝。可緬懷,可思念,斷不能形成執念,這樣害人害已,娘娘不僅是孤身一人,還有皇上,太子和公主阿!”

    花容垂下眼眸,沒有吱聲。

    又過了好一會,才喃喃的開口,“我知道。以後不會了。”

    以後不會了,李嬤嬤說的沒錯,她不僅是一個人,還有念煜和念容,他們還那麽小,那麽小,她不能將阿哥變成執念,害人害己,她還要陪著她的念煜念容快快樂樂的長大。

    如果不是今晚她突然魔怔了,去尋找阿哥,念容也不會突然出事,李長安也不會救念容而落水,她真的無法想象念容落水的場景,她感受過,那種冰冷的水蔓過軀體,浸入鼻腔的恐懼,所以才更加的害怕,她的女兒要經曆這種恐懼。

    所以......以後不會了,可以緬懷,可以思念,唯獨不能成了執念。

    李嬤嬤鬆了口氣,她知道花容說不會了便是不會了。

    “嬤嬤,有過愛而不得的人嗎?”

    李嬤嬤怔了怔,手指頓了頓,她沒想到花容竟然會問自己這麽赤裸裸的問題。

    “有。”

    花容苦笑一聲,

    “我也有。”

    沉默。

    花容接著往下問,因為既然是愛而不得,斷然是心酸的,即是心酸,又何必揭人傷疤?

    又過了好一會,花容想起圍困她的幾個男子,麵色陡然冷卻下來,麵如冰霜。

    “花家的女婿有姓許的嗎?”

    “姓許?”李嬤嬤蹙眉,搖搖頭,“沒有,娘娘為何突然這樣問?”

    花容冷聲道,“近些時日,江南不太平,花家落敗,父親病重,倒是給了小人機會,竟然有人敢打著花家女婿的身份在外麵行不軌之事!”

    李嬤嬤驚詫,“竟會有如此之事?”

    隨後,又反應過來,擔憂的問,“娘娘可安好?”

    花容笑了笑,“幾個色眯眯的花花公子。怎能是本宮的對手?”

    李嬤嬤鬆了口氣,臉色緩和了些,“那就好。不知娘娘想怎麽辦?”

    “自然是嚴懲不貸。”花容嚴聲厲色,“花家是一迴事,有人打著花家的旗號又是另一迴事,本宮怎麽可能容忍?去查查,這個姓許的花家女婿倒底是何人。”

    李嬤嬤應了聲。

    “對了......”花容低聲歎息,“晌午在登仙樓吃飯時,呂太醫曾與本宮密談,他說......父親的病無藥可治,再多的良藥,珍貴的草藥,等多能拖延一段時間,拖著最後一口氣,父親是疾病纏身,大限將至,最多不過三個月。”

    “三個月...”李嬤嬤愣了幾秒,“轉眼一瞬間。”

    花容沒有吭聲,緩緩的閉上眼睛。

    “以前總覺得父親不待見本宮,後來發現,他誰也不待見,除了能給花家光宗耀祖的,說到底,還是覺得心裏有塊疙瘩,可能是缺少父愛的緣故。

    如今,苦盡甘來,想迴來盡盡孝,念著家的感覺,卻也不曾想,這麽一見即將是永別。”

    李嬤嬤歎息,“娘娘...這或許就是命運弄人。”

    “命運弄人?”花容癡癡的笑了幾聲,滿是淒涼悲愴,“命運弄人,那本宮的命也太不好了些,已經被它祝弄了多少次了?偏偏每次都要以生離死別來捉摸,實在是討人厭。”

    李嬤嬤哀歎兩聲,沒有吱聲,因為實在是找不到任何寬慰的話來,命運弄人這四個字,確實是討厭。

    偏偏都以生離死別來開始結束,但凡它小一點,輕一點,平和一些,斷也不會如此悲痛。

    “明個一早,你差人去問問長安的情況,畢竟他是為了救念容而落水,如果可以補償點什麽就補償點什麽,如果討不開心就算了,別弄得兩頭僵持。”

    花容抿了兩口茶水,滿眼的愁緒。

    “畢竟花胭最不待見本宮。認為本宮的母親搶了她母親的寵愛,本宮搶了她的父愛,可她不知道,本宮什麽都沒得到,本宮的母親也所嫁非人,對了,她阿,最嫉妒本宮有一個處處護著本宮的阿哥,這點,倒是令人羨慕,可惜,僅有的這一點,也沒了。”

    “娘娘......”李嬤嬤蠕動著嘴唇,準備說點關心的話來。

    花容早已經放下茶杯,從一旁的椅背拿下一條毛毯蓋上,測過身子,揮揮手。

    “念容受了驚嚇,本宮就不去打擾,就在這睡吧。嬤嬤,幫本宮把燈和門都帶上。”

    李嬤嬤歎了聲,“是。”

    次日一大清早,節度使府便開始熱鬧起來,這女子及笄斷然沒有在外祖父家的,所以還是要在節度使府辦。雖說是庶子,但有皇後娘娘坐鎮,節度使恨不得能有多熱鬧便有多熱鬧。

    將全江南的官員夫人都請了過來,不過也不必請,自己一個個眼巴巴的都要上杆子來,節度使甚至因此拿譜,瞧誰不順眼的,不準讓她來,所以不少官員都爭相討好節度使。不過不僅是江南,周圍幾個地方的官員早已經眼巴巴的趕過來。

    江南熱鬧起來了。

    花家也沒有閑著,從一大清早都鬧騰騰起來,雖然說及笄典禮臨近晌午,但最後母族的人自然不能晚了,齊刷刷的去撐場麵,連同重病著的花欽都多了些精神。臉上也帶著點喜色,瞧見不爭氣的花子豪也沒有多說兩句,隻是囑咐他盡量別說話,丟人!

    呂一梁來了,但周斐然沒來,昨個夜裏和那些將士官員喝的酩酊大醉,現如今還不知趴在那唿唿大睡,對於這點。花容並不是很能理解,周斐然並不擅長喝酒,但偏偏豪情萬丈,一壇一壇的往下灌,說是因為高興。

    呂一梁是太醫,有節有度,比起周斐然好上不少,總歸一大清早的能夠過來參加及笄禮,至於林歡的親哥哥林子濤,比起周斐然並沒有好上多少。

    用呂一梁的話來說,半斤對八兩,昨個晚上,就屬這兩人喝的最兇,最後還杠上了,非要比上一比,不過到最後,不知分出個輸贏來。

    不過因為是親妹妹的及笄禮,林子濤強忍著起酒意和一頭亂嗡嗡的困意,歪七扭八的也趕到節度使府,將他母親氣的好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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