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怔了怔,意料之中的疼痛快速的蔓延全身,針紮一般刺痛他每一塊肌膚,比意料之中更為揪心。

    “一輩子...太長了。”塗山沒有說任何懺悔內疚的話,反而說了句沒頭沒尾的。

    一輩子,且不說一輩子,光是他這前二十幾年,便已經足夠漫長,稱的上度日如年,仇恨早已經將他吞噬,暗無天日,即使如今迴想起來,也不覺得光陰似箭,隻像厚重的噩夢。

    花煜咕嚕咕嚕又喝了幾口酒,摸了一把,防止凝固成冰,那就有些不講究了,“迴去嗎?”

    “還是...”塗山苦笑著搖頭,“不了。”

    花煜“嗯”了聲,意料之中,“郡主她很固執。”

    言下之意,她說一輩子那就一輩子了,你若不去,她真的可以等你一輩子。

    “我知道...”塗山落寞的低垂著眉眼,黯然傷神,“要不然...”忽的,眸子又亮了亮。“假死吧。”

    花煜拿著酒壇的手一頓,不敢置信的看向塗山,半晌吐出幾個字,“真狠。”

    塗山聳了聳肩,“彼此彼此。”

    花煜白了他一眼,知道他所言何意,不悅的撇了下嘴,“活著最起碼有個盼頭,有個寄托,有個念想,你倒好,連這點都不給她,豈不是想要了她的命嗎?”

    塗山皺了皺眉,輕輕歎息道:“長痛不如短痛,快刀斬亂麻,或許好過一些。”

    花煜輕哼一聲,“那就是你想讓自己好過一些,又不是讓郡主。”頓了頓,沉重的吐出一口混濁的氣,滿滿的酒味,“自私了阿。”

    塗山苦笑兩聲,對於花煜說的,他無力反駁,開始,是他招惹在先,如今,又是他一心想逃,從頭到尾,都是他自私的自導自演。

    如今,連同逃了,都不願理會她的感受。因為那樣,他受不了。

    “確實。”塗山抓起一旁凍的快要結冰的酒壇,咕嚕咕嚕灌了半壇,半壇酒下肚,沒有前兩口的清冷,反而有一股熊熊燃燒的火在體內亂竄,使他整個身子都暖和起來。

    “容兒怎麽樣了?郡主可有說?”雖然離開的時候鬧的不愉快,但也不妨礙塗山關心這個妹妹。

    塗山剛難受完,便輪到花煜難受,“挺好的,也找到郎中醫治,說有治愈的希望,不過缺少一昧藥引。”

    “藥引?”塗山皺了皺眉,打趣道:“不會要什麽心頭血,骨中肉之類的吧?”

    花煜橫了塗山一眼,嚇得塗山立馬噤聲,“若是這些...”花煜長長的歎了口氣,“也還好辦。”

    塗山愣了片刻,這叫好辦?不過吹風吹愣了腦袋了把?這可是要人命的。

    不過這話什麽意思?也還好辦?難不成需要的比這個還難?

    “藥引是什麽?”塗山戰戰的問。

    花煜直直的看向塗山,半晌,將項舒雅的話一字不漏的重複一遍,隨後抓起酒壇,仰頭準備開灌,卻發現一滴都沒有了,轉頭將塗山的順手牽羊過來,不等塗山說話,便一口飲盡。

    留下黑著臉不悅的塗山。

    “你不是不喝嗎?”花煜一臉理所當然的說。

    塗山岔氣的撇嘴,“那是剛才。”

    花煜“哦”了聲,表示明白,卻也不再說任何寬慰的話,講人家的酒喝了,再假惺惺的說點什麽,花煜表示做不來,況且他是故意喝的。

    “我問過軍營所有隨行的軍醫,大多數沒聽說過,有那麽一兩個聽過,卻也都說冰淩是傳說中的東西,沒人能找到,也就幾百年前出現過。”

    “這希望...有些...”花煜有些說不出口,長長的歎息後,艱難的吐出幾個字,“等於沒希望。”

    “其實...”塗山喃喃的開口,從花煜開始說的時候,塗山便一直沉默,糾結的很久,看著花煜忍不住道:“冰淩我知道。”

    花煜愣了片刻,呆滯住,“你說什麽?”

    塗山認命似的說:“我知道冰淩。”

    “什麽?!”花煜一聲驚唿,當即雙手握住塗山的肩頭,不敢置信的再三確定,“你說你知道冰淩?你知道在哪?”

    塗山點了點頭,“嗯。”

    花煜皺了皺眉,隨即疑惑的打量著塗山,“你怎麽會知道?你又不從醫,而且這東西罕見,連同名字都罕見,你從哪聽來的?”

    塗山歎了口氣,簡單概括道:“機緣巧合。”

    “嗯?”花煜顯然對於塗山這個迴答不滿意。

    塗山聳了聳肩,緩緩講訴這冰淩的由來,“從江南離開後,我便一路向北尋找小七,途中也有不少逃難的難民,其中有一個白發蒼蒼的老爺爺,衣衫襤褸的,瞧不出有什麽特別之處。

    你也知道逃難嘛,食不果腹是常事,有時嚴重的幾天幾夜都沒有飯吃,餓的整個人都虛脫了。我遇見那個老爺爺的時候,他已經餓的不行,被整個逃難大隊遠遠的甩在後頭,我本來也想一走了之,誰知那個老爺爺哎呦呦的叫喚聲,死死的拽著我的腳腕。

    你都不知道哪個老爺爺有多麽的瘦弱,幾乎是皮包骨頭,不過那個時候誰不是皮包骨頭?瞧他那樣,估計好幾天都沒有吃飯了,就那樣,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死死的拽著我,不過我也不是他拽著的第一個人...”

    塗山正準備長篇大論,花煜一個白眼斜過來,一個冷嗬:“說重點!”

    塗山嚇得一哆嗦,撇了撇嘴,“這都是重點好不好,有因才有果,急什麽?”正準備再反駁兩句,隻瞧見花煜的眼色越發的陰暗,寒風瑟瑟,殺意濃濃。

    塗山心頭一咯噔,連忙轉迴正題,“所以我心一軟,講我珍藏好久的大餅分了一半給他,又給他灌了點水,嘖嘖,那老家夥簡直神了,瞬間有了生氣,沒兩日就生龍活虎起來。

    我喂完以後,也不好將他一個老人家扔在那,畢竟救都救將,也不差多救一些,還好那時候我還有拳腳功夫也會打獵,照顧兩個人也不是很困難。不過老家夥從那一頓開始便吃的極少,但也紅光滿麵。

    他說是迴光返照,熬不過幾天,所以用不著吃太多,他說自己是從北方來的郎中,沒有太大的本事,唯一值得說道的就是那藏匿在雪山之中的冰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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