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公入內,抖了抖肩頭上的雪,抻著拂塵,佝著身子站在外室,麵對著屏風,隱約能瞧見琴瑟的身影,行了個禮。

    “奴才參見琴嬪娘娘...”

    琴瑟平淡如水的聲音從屏風後傳出來。

    “公公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待林公公起身後,琴瑟方才開口詢問:“夜深雪重,不知公公前來有何要事?”

    “迴娘娘的話,奴家是奉太後口諭前來。有些話需要轉告於娘娘。”

    “太後口諭?”琴瑟微微皺起眉頭,連忙唿喚紅葉,“紅葉,快扶本宮起來行禮。”

    紅葉應了一聲,匆匆進入內室,正準備著攙扶琴瑟起身,林公公的話便傳了過來。

    “娘娘隻是口諭,不必行禮。”

    琴瑟“哦”了一聲,“不知太後娘娘有什麽話提點本宮?”

    林公公從屏風邊角處燒糊的繡花鞋上慢慢地轉移目光,“迴娘娘的話,太後讓奴才來為之有三,其一,讓奴才先好生恭喜娘娘,恩寵指日可待。”

    琴瑟眉眼間浮現出幾抹喜色,一旁的紅葉更是興奮的眉開眼笑,有幾分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意味。

    “其二...”林公公從衣袖中掏出一白瓷瓶,“太後特意叮囑奴才問候娘娘的傷勢,這是上等傷藥,太後娘娘讓奴才拿來給娘娘,讓娘娘好生用著,不出三日,定然能夠全好。”

    琴瑟連忙謝恩,“謝謝太後娘娘的恩賜,太後娘娘對本宮的關心,本宮不會忘懷。”

    紅葉也趕忙邁著愉悅的小步子,上前雙手接過白瓷瓶。

    “娘娘客氣了。這其三...”林公公猶豫了片刻,緩聲道:“這其三,是關於許三公子的。”

    琴瑟心頭一咯噔,神情惶恐不安。搭在貴妃椅扶手上的手指止不住的微微顫抖。

    “不知太後娘娘有何告誡...”

    “談不上告誡,太後娘娘隻是說娘娘是聰明人,該怎麽做心裏頭清楚,別一步錯步步錯,位置再高,走錯一步,那便是粉身碎骨,到時候自己得不償失,還要連累他人。”

    林公公慢慢悠悠的一席話,聽的琴瑟心驚膽戰,惴惴不安。

    “還勞煩公公迴去稟告一聲,琴瑟明白,知道該怎麽做,不必太後娘娘費心。”

    “如此便好。奴才的話也說完了,娘娘好生休息,奴才便先告退了。”

    說罷,捋捋拂塵,便準備離開。

    琴瑟連忙開口叮囑紅葉。

    “紅葉送送林公公。”

    “是。”

    紅葉應了一聲,送林公公出門而去。

    火爐中的火烤得極為旺盛,映著琴瑟的臉龐,卻是慘白的一片,沒有半分的血色,瞳孔中浮現出泯滅之色。

    “娘娘...”

    紅葉送完林公公,肩頭上發髻上的雪來不及抖便匆匆忙忙跑到琴瑟身邊。

    琴瑟抬眸怔怔的看向紅葉,好一半會,迴過神來。

    “東西送了嗎?”

    “送了,東海的夜明珠,拳頭般大小。”

    “林公公神情如何?”

    紅葉撇了一下嘴,幾分不屑的迴道。

    “還能如何?自然是喜笑顏開的收著,說他心裏頭清楚,迴去之後知道該怎麽說。”

    琴瑟微微鬆了一口氣。

    “那就好。”

    紅葉從衣袖中掏出剛才林公公給的藥瓶遞給琴瑟。

    “娘娘...這就是太後給的藥瓶。”

    琴瑟撇了一眼,沒有太大的波瀾。

    “收起來吧。”

    紅葉微驚,下意識問道:

    “娘娘,這可是太後那給的藥瓶,肯定是極好的,娘娘為何不用?”

    “不了。”

    琴瑟輕輕的搖了搖頭,委婉的迴應紅葉的問題。

    “傷勢不大,這麽好的東西留著關鍵的時候再用。”

    紅葉想了想,點點頭。

    “給我上藥吧...”

    琴瑟依靠著貴妃椅,目光漸漸迷離,腦子裏亂糟糟的,思緒萬千。

    而紅葉依附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擦拭著傷藥,生怕弄疼了琴瑟。

    琴瑟預料的不錯,皇上的恩寵很快便降臨在和春宮,清清冷冷大把個月的和春宮再次熱鬧起來,這也惹紅了後宮諸位的眼睛,特別是皇上一入和春宮時發現炭火不足,連同吃飯的飯食都是青菜白粥,杯碗裂了口子。大發雷霆了一番,將內務府上上下下都罰了一通,方才罷休。

    一時間,琴瑟琴嬪的風頭一時無二,聖恩正盛,即使是曾經一時寵冠六宮的欣貴人都不值一提。雖是惹紅了後宮的眼睛,但琴瑟卻是越發的謹慎,除卻必須去的,拜見的,便一直呆在自己宮裏頭,足不出戶。

    一是避開各位嬪妃怕是鬧了矛盾,二便是有意避著許三公子。

    後宮的嬪妃都是人精,可惜也有例外的,比如鄉間女子欣貴人,往日裏仗著恩寵在後宮中作威作福,也開罪了不少人,如今這恩寵已逝,都說落地的鳳凰不如雞,欣貴人倒也差不多。

    隔三差五便被後宮中的妃子刁難一番,這一下下,哪裏能承受的了?也不知是何人慫恿,將一腔怒火全部都撒在琴瑟身上。

    時不時過來找事,可惜,後宮中那些陰險的手段,她雖然學得有模有樣,卻是不精通,在琴瑟麵前也不過是跳梁的小醜,瞎蹦噠。

    這送上門的東西,琴瑟也沒有不收著的道理,故意喚來的皇上,讓皇上瞧個究竟。

    欣貴人見琴瑟一直避讓,以為是個軟柿子,正想著一招致命,卻被皇上看個正著,落得個妒婦的名聲,關了禁閉,罰了俸祿。若不是欣貴人最後苦苦哀求,怕是這名頭都是保不住了。

    “娘娘,今個可是個大喜的日子,你瞧瞧那欣貴人被拖出去的樣子,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平日裏囂張慣了,誰能想到還有今天。”

    紅葉為琴瑟錘著小腿肚,閑聊著說道,臉上難掩喜色。

    琴瑟目光從書中轉移,嘴角微微上揚。

    “她阿,還是涉世未深,潑辣慣了,往日裏得恩寵的時候,在後宮作威作福,這恩寵去了,難免心中堵的慌,自然來這尋不快。隻不過...”

    琴瑟話音一頓,意有所指的看向紅葉。

    “你還是要收斂一點,這欣貴人在我們和春宮出了事,你莫要太過高興,讓旁人瞧了去,難免會招惹一些閑言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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