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這些的時候,她的心裏真的十分平靜,而她媽媽卻哭了起來,隻是卻不大聲,懦弱的很。


    黃姨沒看她,轉過了頭,道:“……媽,我最討厭你這副懦弱的樣子,嫂子欺負我的時候,你隻會偷偷的哭,你是我媽,所以,我沒資格怨你,但是,妮妮是我女兒,我絕不會讓她受到我曾受過的委屈,哪怕她沒有爸爸,隻有我這個媽媽,卻誰也不能欺負,哪怕你們是她的親戚也不能,我對自己發過誓的……”


    黃姨頓了一下,又道:“你總是這樣懦弱,什麽都依著她,然後來傷害我,明明知道把妮妮抱出來不妥的吧?!可卻還是這麽做了,是說明我這個女兒和外孫女兒不重要呢,還是因為旁的什麽,我想除了這個原因沒有旁的,我一想起來,就糾心的慌。本來我是想你們是我的父母,哪怕以後走不動了,你們老了,我還是會贍養的,可是,我那時還存有一份希望,想著等你們老了,也許我還能與你們走動走動,再看看你們。不過現在,我真的失望透頂……”


    黃姨媽媽腳步一踉蹌,怔怔的紅著眼睛看著沒有看向自己的親生女兒,呆住了,她知道女兒說的是事實,因為那時,她明知道不妥,可卻還是這麽做了,隻因為就像女兒說的一樣,是不是潛意識裏認為,傷害她並不要緊,因為她是自己的女兒,所以,她沒有權力怨自己?!所以,有恃無恐。


    她開始有點後悔和恐慌,恐慌的是她的態度。


    因為比起這件事更讓她吃驚的是她真的變了很多很多……變得有點冷漠,理智,高不可攀,好似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變得越來越遙遠。


    “小英,我……”黃姨媽媽急道。


    黃姨輕笑一聲,道:“……所以,我們之間也真的盡於此處了,這一生永不相見最好,媽,我隻是讓你知道,一個懦弱的媽媽,會失去多少重要的感情,我絕不會像你一樣,對妮妮,我絕對不會讓她與我離心。媽,你們迴家吧,我這一生都不會迴去見你們,而你們也不必再來找我。不過子女贍養父母是義務,我會盡我的義務,不過所能做的也僅僅如此,以後不要對我有更高的期望,以後無論我是貧窮和富貴,都與你們沒關係,妮妮也是,如果你們再來找妮妮,再做出同樣的事情,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們。媽,抱歉,這已經是我所能做的最大的讓步了,如果可以,我寧願做個不孝的人,永遠消失,讓你們永遠找不到我這個女兒,可惜,我過不了我的良心這一關,我也必須做我該做的,以後每個月我會給你們寄五百塊錢……”


    “……可是,你一個月才六百,這,這……”黃姨媽媽道:“……這……”


    “你看,你關注的永遠都是錢……”黃姨輕笑,不說要,也不說不要,關注的重點還是在錢,她說的這麽多,她媽雖然哭著,其實也並沒有多傷心,哭是她的本能,懦弱是她的本質,其實戳起人心來更痛。因為早就當她這個女兒無所謂了。是生是死,都不重要,在她當初離開的時候,她們就是這樣的心態了。


    黃姨媽媽一陣慚愧,道:“……不是的,我還是關心著你的……我隻是……也有自己的難處,婆婆不好當……”


    “不好當,所以要來啃女兒的……”黃姨現在說話一點也不想客氣,她輕笑一聲道:“……如果我窮困潦倒,需要你們接濟,你們還會來找我嗎?!”


    她媽頓時語塞,怔怔的看著黃姨。


    黃姨收斂了笑容,同情的看了一眼她媽,道:“……媽,我說過的話我也永遠做得到,不管我有多苦,我都可以做得到,但我希望我對你們的要求你們也能做得到,永遠都不要再來找我……”


    黃姨淡淡的道:“……媽,我為有你這樣的媽媽而自卑過,難受過,但現在,我真的一點也不難過了,以後,就是陌生人,再見,媽……”


    她轉過身,道:“……不,再也不見。”


    黃姨的背挺的極直,代表著她所有的驕傲和尊嚴,黃姨媽媽怔怔的看著她,頓時就哭了出來。她知道已經永遠的失去這個女兒了,是她這個做媽的沒用,永遠隻知道哭……


    白臉女人看黃姨一走,立即就走了過來,道:“就知道哭,快說說你女兒到底說啥了?!”


    黃姨媽媽卻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有點喘不過氣來,眼睛更是腫著的,十分狼狽,哪裏有功夫搭理她。


    黃父倒是猜到了什麽,拉起黃姨媽媽歎了一口氣,道:“……是我們對不起她,難怪她會絕情,走吧,迴家,以後……再也不準來打擾她了……”


    白臉女人十分不甘心,低聲咒罵著沒良心的,白眼狼之類的話,但被她丈夫給野蠻的拖著,怒道:“……還想進局裏蹲一迴嗎?!迴家……”


    他粗聲粗氣的,顯然也有點嫌丟人的很。白臉女人看他真的要發火了,臉色也極難看,便也識趣的不敢再多說,隻是恨恨的盯了一眼黃姨走的方向,十分不滿。


    而她丈夫,便是看了一眼早消失的拐角,歎了一口氣,帶著孩子慢慢的走了。孩子還小,有些疑惑的道:“……她真的是姑姑嗎?!她與以前不一樣了……”


    他記得姑姑很土很土的,可剛剛那個讓他怯怯的都不敢靠近,更遑論相認了。


    而且,他小時候總欺負妮妮,把她弄哭,打她,戳她,動不動也學他媽罵她們母女是吃白飯的,可現在……變化真大呢,他有點茫然。


    白臉女人卻撇了撇嘴,與兒子退後幾步,才道:“……什麽狗屁姑姑,一發達了,連爹媽也不認,以後你可不能這樣,這種人,一輩子也別搭理她,我看她沒什麽本事,頂多也是憑著姿色,風光一時,以後有落魄了求人的時候,哼……”


    白臉女人顯然還在忖度著她是做那種事的,所以,說的十分的利落。


    她丈夫聽了,臉沉了沉,往迴走過來,怒道:“……你若是敢迴村裏亂說,我拔了你的舌頭,你們進了局子已經讓村上人議論紛紛,若是再敢提小英的事,我絕不放過你……”


    白臉女人嚇了一大跳,看他是真的發火了,以往想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此時也用不大出來,再加上在局裏蹲了幾天,哭罵的夠了,此時頻道也還沒有接得上,頓時有點沒反應過來,嚇的砰砰心跳的厲害。


    男人哼了一聲,冷冷的瞪她一眼,這才帶兒子往前繼續走了。


    白臉女人反應過來後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十分生氣,不過也隻敢啐了一口道:“……我想說還不敢說呐,你以為我不嫌丟人,哼……”


    黃父歎了一口氣,看著哭的傷心的老伴,兒子媳婦孫子,表情十分無奈。


    都是窮惹的禍啊,若是稍微條件好一些,也不至於眼皮子這般的淺,憑白的傷透了女兒的心。


    黃父的心裏挺不是滋味,十分苦澀。心中的無奈化作一聲幽長的歎息。其實怨也怨不得窮這個字上,村上也有其它人家很窮很窮的,可是人家的關係就是特別好,說來說去,還是人品的問題……


    心存善意,其實不管處於什麽絕境,也絕不會去磨損旁人來成就自己。


    黃姨往家走的時候,腳步真的無比的堅定,她似乎心更堅硬了一些,心中也隻有一個信念,她絕不會讓同樣的事情讓妮妮經曆一遍。


    不管她以後遇不遇得到合適的人,結不結婚,生不生孩子,對妮妮,她永遠都擺在第一位的,絕不會讓她受委屈。


    黃姨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堅定過,她似乎想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整個人都豁然開朗起來,很多心境都不一樣了。


    那些過去的,困擾著自己的東西,全部沒有了。


    餘下的隻是責任和該還的債,她現在所有的感情歸屬都是妮妮的。


    她一迴家,就被眾人給拉住問長問短。淩薇薇看她表情十分篤定,顯然也猜出來,她隻怕也拋下了過去所有的一切,心境也上了一個新的台階。


    淩薇薇對黃姨道:“……隻為自己而活就對了,不愧於心。”


    黃姨特別理解的看了她一眼,道:“……薇薇,是你給了我新生,而今天的我,才是真正的新生。”


    與過去所有的告別,原來一點也不悲傷和留戀,有的隻是輕鬆,她笑著歎了一口氣,臉上卻是純真的,帶著笑意的表情,十分的迷人。黃姨還年輕,現在保養得當,的確是個十分迷人的成熟女人……


    淩薇薇看她徹底想開了,也是輕鬆一笑。


    有時候,人是需要決絕和決心的。


    她看著黃姨,葉琰卻看著她,他暗自在心裏呢喃著:薇薇,連黃姨都已有勇氣擺脫過去所有的事情,那麽,你呢?!我也希望你能盡快的擺脫這些,不為所有的心境所煩惱,把我擺放在心上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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