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她拖到一條沒人的長廊上,接著粗魯的將她甩開,像她是多麽討人厭的東西一般。


    石澄音不敢相信自己會被如此對待,她恨恨地抬頭,瞪著結婚多年的丈夫。


    她大學畢業就嫁給了眼前的男人,新婚三個月後意外懷孕,那時她還年輕,還沒有準備好要當媽媽,加上已經跟姊妹們約好了四個月後要到夏威夷旅行,於是她不顧丈夫的苦苦哀求,拿掉了小孩。


    許是她的報應吧,那次流產傷了她的子宮,讓她再也無法受孕,夫妻之間的感情也從此變得淡漠疏離。


    「去年我就說要離婚,現在我再提一次,我什麽都不要,錢、房子都留給你,工作我也不要了,你若不答應,我們就打離婚官司吧,總之我是一定會離開你的,澄音,我是獨子,需要傳宗接代,所以求你放過我吧。」說完,黃品傑也不想再跟她糾纏,匆匆走了。


    石澄音跌坐在冰涼的地板上,她知道他是去找那個賤女人,那個年輕漂亮,還能生小孩的賤女人!


    她不懂,為什麽她會這麽悲慘?這不是她應該過的生活,她是天之驕女,媽媽出身名門,爸爸優秀出色,她在家人的期待中出生,聰明又漂亮……如今她卻已經不再是姊妹淘之間的領頭,她說的話也不再讓人信服。


    而這全是因為她失去了庇佑。


    「如果爸爸沒出事、外公沒放話,黃品傑,你哪敢這樣對我?」


    恨恨的望著丈夫離去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石澄音緩緩站起來,腳步沉重的沿著長廊慢慢走,恍惚間走到了待產室附近……


    「怎麽會突然早產!」一個老人家用中氣十足的語氣怒吼,整條走廊都能聽見他宏亮的聲音。「昨天來家裏看我時人還好好的,結果一迴去就要生了?!你們給我說說,這是怎麽一迴事?」


    石澄音被吼聲嚇了一跳,但立刻就認出了聲音的主人。「外公?」


    她站在轉角處,看見病愈後恢複良好的外公正站在待產室前,對著一臉憔悴的文景瑞和溫希恩痛罵。


    原來溫希琳早產了啊……真是活該。她惡毒的想。


    而造成溫希琳早產的兩名元兇則互望一眼,心虛地低頭。


    「我跟希恩因為觀念不合吵了一架,琳琳勸著勸著就……」文景瑞咳了咳,既抱歉又自責地道。


    溫希琳送到醫院後產道一直不開,醫生說了,若產道的狀況不見好轉,建議進行剖腹,但她堅持要再試看看,隻因為自然生產對寶寶比較好。一想到她痛了十幾個小時,文景瑞難掩焦躁地爬著淩亂的頭發。


    溫希恩也被嚇壞了,不顧已是深夜時分,明早還要上課就跟著來醫院,一整晚都沒有睡,站在待產室外聽著姊姊的痛叫,她臉色發白,後悔不已。「我以後不敢了。」她因為擔心姊姊的狀況,遂請了假,留在醫院等消息。


    「有什麽事情吵到要琳琳勸架?給我說清楚!」


    在溫祖雄養病期間,溫希琳時常來探望,幫他削水果,還為他煮粥——雖然不好吃,想他一屋子的女人,老婆有三個,女兒生了七個,以及數不清的外孫女,卻從沒吃過她們親手煮的東西或親手削的水果,反而全都讓他錦衣玉食的養著。


    所以溫希琳這樣的貼心讓他軟化了,問她為什麽會想親近他這個老人,得知他不過是看見她被欺負順手救了,她便從兒時感激崇拜至今,令他深深懊悔對她的錯待,想著之後一定要好好疼愛她。


    怎料今早打開電視,就看見昨天還好好的外孫女突然要生了,他立刻趕過來,聽見是這兩個不懂事的家夥吵架害得她早產,溫祖雄火大了。


    可罪魁禍首們卻閉上嘴巴,死都不開口。


    「快說!」溫祖雄越看越覺得這兩人有鬼,非要他們開口不可。


    此時醫生走了出來,帶來一個好消息。


    「產婦產道全開,現在已準備進產房了,文先生你要進來陪你太太嗎?」


    「我要去。」文景瑞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沒有心情跟溫祖雄打招唿,四肢僵硬地跟隨醫生進去。他早就跟溫希琳保證過,她生寶寶的時候他會陪在她身邊。


    看著這外孫女婿緊張到走路都同手同腳的,溫祖雄不禁感到好笑,又覺得欣慰。還好,希琳嫁了個疼她的男人。


    「希恩,你跟你姊夫在吵什麽?一個小孩子跟大人吵架象話嗎?連你姊姊勸你都不聽,說,發生什麽事?」溫祖雄迴頭質問溫希恩。


    隻見溫希恩臉皴了皺,先是一副不想說的模樣,而後她露出沉思的神情,看了看溫祖雄嚴肅的臉,這才開口。「外公——」


    頭頂豔陽高照,假裝進醫院借廁所的記者偷拍到了珍貴的新聞畫麵,立刻透過聯機,讓民眾看見文景瑞在病房中抱著剛出生的兒子,一臉緊張到嚇壞的表情,以及親手喂食生產後的妻子的深情畫麵。


    而文景瑞的左右手傅鈺也到醫院外頭來,分發以最快速度衝洗出來的嬰兒腳丫照片,並給記者帶來進一步的訊息。「各位記者前輩們,我們總裁說了,想讓夫人好好調養,待滿月一定請各位來吃飯。」趕人的意思很明顯。


    記者們得到想要的畫麵,能交差了,也就不堅持要在原地等,紛紛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醫院。


    傅鈺則繼續分發照片給沒拿到的媒體,突然一陣風吹來,他一個沒拿穩,手中的照片掉了幾張,他連忙彎腰四處撿著照片。


    此時一雙暗紅蟒蛇紋尖頭高跟鞋踩上其中一張照片,鞋子的主人緩緩蹲下身,拾起照片,是石澄音。


    她停在一輛sng車前,眼神陰毒的狠瞪著溫希琳兒子的小腳丫,耳邊傳來sng車內正在播報的新聞——


    「為大家插播一則消息,波塞頓遊艇集團總裁文景瑞在十個月前成為有婦之夫,也在一小時之前成為父親,現在為民眾播放本台獨家畫麵,從照片上來看,無論是抱小孩、喂老婆吃飯,他做來都得心應手,寵妻愛子的模樣可以說是新好男人的最佳寫照……」


    石澄音用著緩慢的動作迴頭,看見未掩上的車門內有數個畫麵,全是溫希琳和文景瑞模糊的偷拍照片。


    「哈哈……哈哈哈……」她詭異地笑了起來。看著那些恩愛的畫麵,再想到方才聽見的訊息,她就覺得非常好笑。


    「我就說嘛,溫希琳怎麽可能釣到大魚?一切都是假的,假的。」石澄音想,如果全台灣人都知道文景瑞神秘的妻子是個父不詳的私生女,而那些恩愛甜蜜的模樣根本是謊言,溫希琳會有什麽樣的表情呢?


    這個女人毀了她的人生,從她送來那張喜帖開始,一切就全變調了!如果不是她,外公現在還會繼續疼愛她,父親還會是前景建設的總經理,她也還會是那個眾人捧在手掌心的石澄音。


    溫希琳,既然你毀了我,那我也該禮尚往來,不是嗎?


    「你們想要獨家嗎?」石澄音對還未離開的記者開口。「文景瑞一直對自己的太太很保護,沒人知道她是誰、從哪裏來,不過我知道她的底細。」


    「是嗎?你說說看,也希望你能提出證據。」記者挑了挑眉,半信半疑的拿起錄音筆,開始錄音。


    撿起最後一張照片,傅鈺抬起頭,就看見正在跟記者說話的石澄音,也聽見她說了什麽,他微微挑眉,斯文的臉龐忍不住浮現同情之色。


    「這女人真的是無藥可救的笨蛋,怎麽到現在還搞不懂,惹夫人就等於是惹到總裁呢?」傅鈺搖頭歎息,轉身迴到醫院,向上司報告這件事。


    一周後。


    下午四點,人聲嘈雜的麥當勞裏,一群女大學生端著自己的餐點,在靠近窗戶的位置坐了下來,興奮的八卦著。


    「你們看新聞了嗎?我原本不知道前景建設、文氏金控、波塞頓遊艇集團是什麽,多虧了這段時間的新聞,我已經搞清楚這幾間公司在幹麽,舉凡股價、人事,我都了如指掌,還有還有,連論文主題我都想好了,就做「波塞頓集團的堀起」!喔對,我爸還買了這三家的股票,有賺錢耶。」


    其中一名女大生興奮的說著,結果立刻被噓。


    「拜托,你是不是女人啊?麻煩羅曼蒂克一點好嗎?」另一個短發的女大生白了眼姊妹淘,而後露出夢幻的神情。「天哪,我也好想要這樣一個深情的男人,小時候照顧我,長大後仍不能忘情,重逢後閃電結婚,延續兩小無猜的深厚情誼!」


    「真的!」一群女生你握我手、我牽你手,發出了羨慕的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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