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咳的那幾口血讓他從鬼門關前走了迴來,他謝絕溫家兩房的探視後靜心調養,現在身強體壯,都能吼人了,但姊姊還是擔心,常常去看外公,連她也被拖著去。


    溫希恩實在不想跟不熟的外公打交道,每迴都意興闌珊,在旁邊裝啞巴,因為她一開口,肯定會惹姊姊不開心。


    「說你一句你頂十句,不管怎樣外公就是外公,媽媽不在,你我都要孝順外公……你還那個臉!希恩,外公看見我們就會想到媽媽的任性,所以過去才會這樣對待我們,現在他軟化了、想對我們好,你若再記恨就太小家子氣了。」溫希琳手叉腰,神情嚴肅。


    她平時疼妹妹、寵妹妹,可若是希恩言行有偏差,她也會擺出姊姊的威嚴加上一連串說教,讓妹妹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


    溫希恩見姊姊真的發火了,訕訕地閉了嘴,轉頭看見站在玄關,帶著一臉溫柔笑意的男人,頓時覺得看到了救星。


    「姊夫,你快讓姊姊不要生氣了,喔,還有勸姊姊不要再挺著大肚子亂亂跑,外公今天生氣了,叫姊姊迴家,生小孩前不要再出門——姊姊,是你說媽媽不在,我們要孝順外公,聽他的話,既然他都這麽說了,那我們就不要再去外公家了吧?」每次去都會見到二房、三房的人去求見外公,外公壓根不見他們,然後就會朝她們兩姊妹發瘋,簡直是神經病。


    「……你很會舉一反三嘛,剛才念你的話馬上拿來堵我了。」溫希琳深深覺得妹妹的教育是一件令她頭痛的事。


    希恩是個非常有主見的孩子,口才好腦袋也很聰明,就是個性有時候會讓她歎氣。


    「姊夫迴來我就不當電燈泡了。」溫希恩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將空間留給姊姊和姊夫,自己拿著作業迴房間去了。


    客廳裏隻剩下夫妻倆,溫希琳尷尬地朝文景瑞笑笑。「景瑞,你迴來啦,吃了嗎?」


    「我迴來很久了,你現在才注意到我?」文景瑞這才在玄關脫了鞋,踏進客廳,溫希琳則挺著大肚子迎上他,為他脫下西裝外套,兩人互動親昵而自然。


    「今天過得怎麽樣?寶寶有沒有讓你難受?」他拉過她的手,將她帶到沙發上坐下,還在她腰後塞了一顆軟軟的抱枕,讓她舒服些。


    懷孕越到後期,她行動越顯笨重,像走路搖搖擺擺的企鵝,偏偏她還閑不住,不肯乖乖在家中休息待產,老往外跑,最常去的地方就是溫家,她現在是溫家主宅最受歡迎的人,一周最少會去一次,看看溫祖雄好不好。


    「寶寶,今天有沒有乖乖?」安置好她,文景瑞半跪在她麵前,摸著她圓滾滾的肚皮,進行每天上班前、下班後的儀式——跟寶寶對話、互動。


    每當這時候,溫希琳都會因他慈祥的臉龐而露出溫暖的笑容。


    文景瑞掌心覆在她腹部,感受到胎兒用力踢了一腳,他不禁笑了,隔著孕婦裝親吻溫希琳肚皮。


    「看起來還不錯,媽媽偶爾生氣發火,有益身心健康。」文景瑞笑道。


    說到這件事,溫希琳就忍不住叨念,「我真是拿希恩沒轍,念她訓她,她表麵上說她會改,一轉身就給我陽奉陰違,照樣我行我素。」


    「那是因為希恩愛你,舍不得你受委屈。」


    文景瑞早看出來了,這小女生待人處事有自己的一套標準,一樣是姊妹,個性卻南轅北轍,溫希琳善良寬厚,溫希恩則可以說是睚眢必報。


    「今天去見你外公發生什麽事了?」文景瑞坐到她身邊,執起她的手在唇邊吻了一下,輕聲問。


    「澄音跑去家裏,外公說不見卻還是硬閬,還說了一些他不想聽的話。」溫希琳歎了口氣。「外公那時正在吃飯,拿了桌上的餐具就往澄音腳邊砸,那時候我跟希恩正好進餐廳。」


    接下來的發展文景瑞也能猜到,肯定是石澄音想著溫希琳要來謀奪溫家家產,又說了些難聽的話,惹怒了溫祖雄,而溫祖雄因為不希望溫希琳再被羞辱,才會叫她別再來了。


    文景瑞是個護短的人,自己老婆受了委屈,他是絕對會把這筆帳討迴來的,就比如之前石澄音將她擋在門外,不讓她見溫祖雄,更未將喜帖交到溫祖雄手上,他便讓石澄音一家子永遠失去溫祖雄的信任,無法再打進前景建設核心。


    但石澄音實在是他見過最愚蠢的女人,蠢到讓文景瑞覺得展開報複行動是一件非常拉低自己格調的事。


    「我倒是變得仁慈了。」他失笑。


    可不是嗎?近來有不少人說他的表情變柔和,做事方式變得不再冷硬粗暴,願意聽別人的意見,也不再事事親自過問。為了預產期將近的溫希琳,文景瑞把部分工作交給傅鈺處理,讓他獨當一麵,發現傅鈺設計才能有極大的長進後,更將一些中小型的案子交給他去辦,算是培養他的代理人。


    現在的文景瑞想將時間花在更值得的地方,比如陪溫希琳散步、產檢,至於讓石澄音受教訓嘛……就當幫他未出生的兒子積福,不幹了。


    「啊?」溫希琳跟不上他跳躍的思維。「怎麽會聊到這裏?」


    「沒事。對了,今天我爺爺來找我,說他選了個好日子,要讓我媽遷墳入塔。」文景瑞提起了晚歸的原因,除了應酬,還有就是聽聞孩子即將出生的文傳鑫前來找他了。「屆時兒子的滿月酒我會請他來吃頓飯,你覺得怎樣?」


    啊,他還真是變得溫柔了,竟然不帶任何譏誚口吻地喊爺爺。


    溫希琳聞言怔愣,最近的日子太幸福也太快樂,讓她都要忘記他們的婚姻是建立在契約上頭。


    想盡力完成母親遺願的文景瑞是為了達到文傳鑫提出的要求,才買下當時需要錢的她,照契約來說,她生下小孩後就得離開了。


    伸手摸著在腹中緩緩胎動的孩子,她的小孩……她怎麽舍得離開孩子?怎麽舍得離開他?


    「喔,很好呀……」她輕聲道。


    「我爺爺跟你外公本是好友,是因為我爸跟你媽離婚撕破臉,這才斷了往來,所以我打算讓你外公跟我爺爺和好,這樣兩個老人家有他們自己的消遣,你就不用三天兩頭往溫家跑。」老實說,文景瑞嫉妒了。


    在這之前,溫希琳的生活圍繞著他打轉,她的眼中隻有他,但是溫希恩迴來了、溫祖雄病倒了,她關心在乎的人也變多了。


    文景瑞希望自己想見她的時候,隻要迴頭就能看見她,而不是迴到住處後發現她去見了什麽人、關心什麽人,他很小器,隻想她眼中隻有自己,可惜他也知道這樣的念頭根本就是奢望


    「你覺得呢?」文景瑞不禁笑自己怎麽變得這麽婆媽。


    「你覺得好就好。」溫希琳心情跌到了穀底,語調非常消沉。


    文景瑞察覺到了她的異狀,心一突。


    他問過婦產科醫生,孕婦的情緒總是起起伏伏,這很正常,但他還是不想老婆露出難過的表情。


    「怎麽了?」見她搖了搖頭,摸了摸肚皮,連抬頭看他都沒有,他開始想自己剛才說了什麽惹她不愉快……難道是提起母親要遷墳,讓她想起了他們的契約?


    說真的,他自己也忘記了。


    「琳琳,有件事要跟你商量,那份契約你有留在手邊嗎?」文景瑞見她失魂落魄的,想到她可能為了要離開自己而難受,他嘴角忍不住上揚。


    「在我梳妝台抽屜。」溫希琳身子一顫,仍不看他。


    「這樣吧,看你想要什麽補償,我會盡量滿足你,但我有個要求需要你配合。」他繼續說道。


    要她做什麽呢?又是談條件,要給她錢嗎?算了算了,他已經說到做到,讓她愛他,陪她作一場美夢,時間已到,這場夢該醒了。''


    「好啊,配合你什麽?」


    「把那份契約給我,我讓傅鈺注銷,沒有尾款八百萬、沒有離婚,小孩監護權我們共有,我要你留在我身邊,陪我一輩子,這樣你要什麽補償我都給你。」文景瑞眼帶笑意,說出他的要求。


    他說什麽?契約注銷,不給她錢也不離婚,他們要這樣過一輩子……一輩子?!


    溫希琳猛地抬頭,望進他充滿笑意的雙眸。「你……怎麽會……」


    「我不愛作夢。」捧起她的臉,文景瑞親了親她的唇,為吻她時的怦然心動眷戀不已。「而現下很真實,你說呢?」


    他不是說喜歡,不是說愛,說那些男人在對女人告白時會說的甜蜜惡心話,溫希琳也想象不出來文景瑞會說那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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