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希琳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不由得感到有些難過。


    第一次見麵,他說要給她一千萬,當時她需要那筆錢,於是同意他的協議,出賣了自己以及未來的小孩。


    而現在,他又開口說要給她兩百萬,就因為他要求她做的事情,與一開始的契約內容並不相符。


    合約注明他們會有合法的婚姻關係,直到小孩出生後結束,監護權歸父親,她則擁有探視權以及尾款八百萬。


    錢錢錢,她明明已經盡量避免提到這話題了,可他卻三番兩次的提醒,溫希琳不明白,他們的關係一定得用錢來維係嗎?


    「兩百萬不夠?那麽再加一棟房子,如何?」文景瑞見她不迴答,麵不改色地加碼。


    溫希琳啞口無言了,真的。


    他不是這個樣子的人啊,在她心中,文景瑞是唯一會關心她,會管她功課好不好、吃得夠不夠多的人,盡管那時的他隻有十四歲,也是個半大的孩子,卻很用心的照顧她——


    「琳琳,功課寫完沒有?為什麽數學沒有寫完?你不會?拿來,我教你。」


    「我上補習班的時候,你就乖乖坐在我旁邊,把作業寫完,不可以吵鬧,否則我以後就不帶你出來了。」


    「琳琳,今天中午想吃什麽?我帶你去。」


    「琳琳,你怎麽隻吃這些?這樣怎麽會長高,來,多吃一點。」


    文景瑞雖然老是兇巴巴的,還一臉不耐煩,但總會為她停下腳步,等待她跟上來,牽著她的手一起走。


    媽媽不在家時,她不用再癡癡的待在家裏等,餓到胃疼卻連哭都不敢,她感覺到自己是被愛護著的。


    溫希琳記得那時就像看到了救星,緊緊的追隨著高她兩個頭的男孩,深怕被丟下,無論他說什麽她都乖乖照做,絕不違逆他的意思。


    他上補習班,她跟著,麵對著小學生完全無法理解的因式分解,溫希琳昏昏欲睡,直想跟周公他老人家下棋。


    「無聊的話就把這些單字都背一背。」趁著補習班名師背對學生寫黑板,文景瑞拿了本全新的作業薄,上頭寫了數個英文單字給她。「下課後我考你。」找事給她做,她才不會在課堂上睡著,害他被老師瞪。


    「好。」溫希琳立刻打起精神,把他交代下來的功課做完,反複背著那些單字。


    文景瑞常常叫她做些她不能理解的事情,比如每天跳繩一百下、早上一定要喝一杯牛奶、十點一定要上床睡覺,更規定她作業要寫好,每天都要預習隔天要上的課程,更要求每次小考都得考七十分以上。


    考卷拿迴來媽媽簽名了,但文景瑞那關卻還沒有過,那些錯誤的答案他會講解到她理解並重新做三遍,直到她記得為止。


    溫希琳那時不懂為什麽要這麽做,直到她升上小五那年,第一次在月考拿到了第一名。


    「琳琳考第一名,第一名耶!哇,我的琳琳好棒,來,媽咪親一個!」


    拿到第一名讓溫希琳興奮又開心,那種努力過後得到的成就感令她雀躍不已,而且更棒的是,媽媽說她很棒,用力抱著她,那時她才知道,原來成績好不隻可以得到成就感,還能讓媽媽的注意力留在她身上。


    至於從十歲起就被文景瑞逼著背下的單字、詞組,讓溫希琳升上國中之後英文程度遠遠高於其它同學,一躍成為班上的英文小老師。


    而每天喝牛奶、跳繩、早睡使她個頭竄高,連皮膚也變得水嫩,青春期少女們最煩惱的青青痘問題完全沒有在溫希琳臉上出現。


    從還是小女孩起,溫希琳便不會拒絕文景瑞的任何要求,他從來不說讓她這麽做的原由是什麽,但她就是覺得景瑞哥哥說的話都是對的,但是這一次她覺得文景瑞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所以她無法說好,無法答應他的要求……


    「還是不行?」見她久久不答話,文景瑞聳聳肩,「那看你要什麽,隻要在我能力範圍內,我都能滿足你的要求。」


    溫希琳從思緒中迴神,「我需要時間考慮,在這之前,我想知道為什麽這跟一開始說好的完全不一樣。」


    文景瑞盯著她看了良久,確定這個女人意誌堅定,一副非要知道他這麽做的理由不可,令他有些意外。


    他的琳琳還真的長大了呢,已經不是他說什麽就都乖乖答應的小女孩,不知為何,這一點沒有讓他惱怒,反而不由自主的微笑起來。


    「我爸死了你知道吧?」文景瑞做事向來不喜歡被詢問原由,因為他不習慣交代,可不知為何,這迴他卻說了。


    見她幾不可聞地點了點頭,他繼續說道:「連同他第三任妻子、小我十八歲的異母弟弟也全在那場意外中喪生,文家後繼無人。於是文老先生這才想起他還有個血統低賤的孫子,我也不妨告訴你,我要你生下我的小孩,就是因為文老先生想要個曾孫繼承香火,隻要我給他一個曾孫,他便同意讓我媽遷進文家祖墳,那是我媽的遺願,我得完成它。」


    溫希琳聞言一窒,她明白文景瑞的母親之於他的意義,明白這件事情對他來說有多重要,這讓他做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或許是我態度不夠強硬,讓文老先生以為我同意給他曾孫,他便能幫我安排門當戶對的對象,幹涉我的婚姻,哼,他到底憑什麽?」文景瑞完全不掩飾他的不悅,他在溫希琳麵展露內心的想法,毫無保留的將所有事情告訴她。


    他也不明白為什麽,但他就是說出來了,而話一出口,壓在他心頭的煩躁之氣就這樣消失了。


    「我想既然我們會結婚、會生小孩,那麽多一場婚禮公開這件事,會省去以後很多麻煩。」


    沒有問他省去什麽麻煩,溫希琳知道他對愛情、婚姻的不信任,他隻相信自己,不相信太過虛無飄渺的感情。


    「是這樣啊。」溫希琳笑了笑,理解了。「原來是這樣啊……」


    這時,護理人員在他們麵前出現,提醒兩人一切都已準備好,要兩人各自前往做檢查。


    「先做健檢吧。你好好想想,我可以等。」文景瑞起身,自行跟著護理人員走向自己的檢驗間。


    溫希琳茫然地跟著另一名護理人員走,腦子裏仍想著文景瑞要她做的事,她覺得很為難……


    「噢!」她痛叫一聲,低頭一看,隻見護理人員正在為她抽血。


    看著鮮紅色的血液緩緩流入針筒,溫希琳歎了口氣。


    妹妹出生後,母親依舊天真浪漫,根本沒有做好當媽媽的心理準備,她跟妹妹的爸爸的感情沒有維持太久就分開了,妹妹跟著母親姓溫,母女三人一同生活。


    可母親很快又投入下一段感情,遺忘了女兒,很快的,她就知道自己不得不堅強起來,為了還小的妹妹好好努力,尤其是四年前母親再婚,帶著外公給的錢一去不迴頭後。


    溫希琳靠著接翻譯和家教養活自己和妹妹,說起來她優秀的外文能力還得歸功於文景瑞小時候的教導,否則她一個沒有出過國,僅靠自己自修的人,怎麽有辦法精通意大利文和俄文呢?法文雖不到精通,但聽說沒有問題,也幸好她還有這項才能,能勉強賺得溫飽,不然姊妹倆早就餓死街頭無人問了。


    她被現實壓得喘不過氣,沒有作夢的本錢,一切實事求是,但就算這樣,她還是女人,對未來、對丈夫仍有憧憬,她也曾想過有天會為一個男人披上白紗,嫁給那個人,共組家庭。


    每當夜深人靜,獨自一個人坐在計算機前挑燈夜戰時,她多次在休息時間幻想過自己披著白紗,而在前頭迎接她的,就是她的初戀對象——文景瑞。


    是的,她喜歡這個男人,所以她不願意在這樣的情況下與他拍攝婚紗。


    他不愛她,他做的這一切全都是因為利益,在知道這點後,她沒有辦法在鏡頭前假裝,因為她的感情是真實的。


    拒絕他吧。她想保留自己最後一點點、一點點的夢想。


    溫希琳抽完了血,做完一切的檢查並與營養師談過後,她剝掉手肘上壓著的止血棉,丟進垃圾桶,出了診間,她走向坐在大廳,從頭到尾都很忙的文景瑞。


    他已經做完自己的檢查,此時正低頭看著手上的文件,臉色不是很好看。他真的很忙呢,不是忙著看手機就是看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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