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風站在浦間醫院大禮堂的講台左側,它不像國際會議中心那麽豪華的場地,甚至可以說是簡陋。因為台上沒有了炙熱的燈光照著他,他反而可以看清楚台下四十多個觀眾的臉,而他,隻在乎雪亭看著他的眼睛。

    剛才他在衛生間,麵對著鏡子深吸了幾口氣,他告訴自己,等下,是給雪亭的第三重禮物,是一場他對雪亭的求婚儀式,簡報的內容,就是他對雪亭的求婚致辭,就像那篇作文一樣。他不能緊張、不能出錯。

    他倒吸了一口氣,在把它緩緩的吐出。他已經準備好了,而且,是在雲熙的麵前,他要明白的告訴雲熙,他永遠也無法把他們姐弟兩拆開。

    看起來灑脫、英氣的許風一上台,早引起一陣騷動,甚至有一些女孩都不請自來的在台下聽著。

    許風按著手上的遙控器,led大屏幕上出現一張老人家、帶著氧氣罩躺在醫院的照片。

    許風因為剛才的哭泣跟緊張,喉頭尚未打開,因此聲音略顯低沉沙啞、反而顯得相當感性,他緩緩的述說著。

    「兩個月前淩晨三點,我在金雞湖畔的公寓裏,手機一陣警戒響起,它告訴我,父親在湖畔另一頭公寓裏,因為肺部出現嚴重積水咳嗽不止,黑暗中顯示出紅色的大圓點,我什麽都不用思考的一鍵按起,救護車在十分鍾後到達現場,把在死亡邊緣的父親送到了醫院。」

    許風沉重的情緒,感染給了台下現場每一個觀眾。

    他再按下一次按鍵,屏幕上是一個不滿一歲的男嬰,他有著一雙跟台上這位演講者一模一樣的丹鳳眼,卻也擁有著不同於演講者堅毅的氣質跟神情。

    男嬰紅咚著雙頰,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手臂上連著點滴架,旁邊坐著一位、同樣有著丹鳳眼的微胖老婦在旁邊照顧著。

    「兩年半以前,我兒子天旻在半夜突然發高燒、伴隨著的咳嗽吐奶,差點噎到窒息,照顧他的年邁母親在熟睡中,被緊急的鈴聲叫醒,」

    許風泛紅著的眼睛,轉向第一排中間的位置,對著一位有著迷人的桃花眼、神情酷似那個男嬰的美豔女人繼續說著。

    「因而撿迴一條命。但我們許家人都不敢跟她媽媽說,因為怕她媽媽會怪罪我們沒有照顧好天旻,而想要帶走他。我自私的想把天旻留在身邊,因為他有著跟他媽媽一樣的神情及笑臉,我必須時時看著天旻來提醒自己,我是多麽想為自己犯下的錯誤向她道歉。」

    雖然後半段是如此的脫稿出演,但許風紅著眼眶、哽咽的聲音,已經讓現場有些女孩落下感動的淚水。

    而台下他眼光落下之處的那個女人,淚水早就像潰堤的水庫般湧出。

    他再次按下遙控筆,一張歡樂的全家照,年老的父親、慈祥的母親、帥氣的演講者抱著像天使般笑臉的男嬰,但是這張雖是叫做全家福的照片中,卻找不到女主人。

    「老人跟嬰兒,是最難照顧的一個人群,諸如此類的人群,還有心情浮躁的病人、情緒複雜的照顧者、無法控製心理的病患.....」

    演講者把眼光從第一排的女人身上移動到前方,因為他不想看到女人旁邊的男人,一手緊握著那女人的手、一手拿出紙巾溫柔在擦拭著淚流不止的女人。

    許風閉上那雙迷人的丹鳳眼,像是表演似的深唿吸了一口氣,在停頓的幾秒裏,他在平複台下、雲熙跟著他出演的那一幕心情,也在對自己的表演調整情緒。

    他的表情跟聲調,從原來的沉重轉換成、向台下的觀眾介紹他的夢想的興奮高亢。

    許風開始流利、專業的介紹著ftlife 目前已經在市場上運用的場景、未來趨勢,市麵上傳感器因為容易脫落的痛點、風亭産品可以帶給大家的解決方案。他恢複了作為一個産品人的執著跟專業,說服了台下每一個人。

    應該說,幾乎每一個人,因為台下有一個人,眼睛如老鷹般的盯著他,伺機抓取屬於他的獵物。

    「ftlife3.0現在在金雞湖五個小區八千多戶都已在使用,並連線到警局及附近的急診室。北京的看守所也在試行中。所以,ftlife3.0並非測試中未成熟的產品,已經在市場流通了兩年。我把ftlife用在我自己、跟每一個夥伴家裏,我們自己都很放心的交給它。剛才大家在入口時,已做了無線刷臉,請各位有興趣的,等下在問答後,可以到前麵來,風亭的小夥伴可以為您深入做解說。」

    四月的天氣涼爽、會場也沒有炙熱的舞台燈光,但還是讓許風白皙的臉頰、因為興奮而微紅著。

    一個工作人員開了門進來,因為空氣的流通,一陣冷風吹進,讓許風背脊感到一陣冰涼,他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已是滿身大汗。

    許風深深的向台下一鞠躬,雖然隻有四十多位,加上十多位不請自入的觀眾,全場爆出了熱烈掌聲卻像是百人的會場。

    ……

    剛才許風在說明產品的一個多小時,張欽一直在觀察著雲熙看著台上的眼神。

    開場前,他原先隻是想著,就是前夫跟前任的戲碼而已,但在許風跟藍雪亭在樓梯間親密的互動,以及剛才雲熙顯露出一絲不為人察覺的痛恨的眼神,他知道事情可能沒有想像中的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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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很懊惱,當時第一次見到許風時,若有想起來他跟藍雪亭的關係,就不會落入現在這般窘境。

    張欽直覺小雲老師一定會開始發問,而且,他知道小雲老師會問什麽問題,這問題許風迴答不了、他也不想讓許風迴答。

    因此在許風向大家鞠完躬,立馬上了舞台,取走許風掛在耳上的麥克風,露出他那一貫的豪邁笑容,對著台下五、六十號人說著。

    「聽聽這熱烈的掌聲,喜不喜歡我們許總?」

    張欽先來個他貫用的熱場手段,後麵一排幾個女粉大叫了幾聲稀落的“喜歡“,以及在座人員一片讚揚聲及微微點頭後,他繼續說著。

    「我先來介紹一下,代表科研院的雲教授。」

    張欽故意跳過了雲熙,把雲浩天當做為科研院的代表。坐在第一排的雲浩天一聽,隻好站起來向後方微微的點個頭。

    「醫網的技術總監,何晴珊總監。」

    何晴珊也隻好同樣的依樣畫葫蘆的向後麵點個頭。

    何晴珊在許風跑出去後聽雪亭跟雲老師說,等下要上台的是許風,她就覺得太過巧合,其實心中也有在懷疑,這是不是雪亭跟張欽故意安排的,想讓許風進入此項目,所以之前一直拿不到今天要報告的資料,就是想要生米煮成熟飯。因為剛才許風的報告,的確非常的吸引人。

    在公司裏,知道藍雪亭離婚的,也隻有何晴珊一人。藍雪亭大四就領了證,但是一直在畢業後幾次公司聚會,才帶著許風出現。所以像李進這樣的老員工應該對許風有印象。

    但是自從他們兩離婚後四年,許風再也沒有參加公司活動。同事問著,雪亭總是笑笑沒有迴答,同事也不好意思再追問。

    而當初他們兩離婚,雪亭決定要生下天旻時,她其實是很反對的。她認為,一個女人何必要為一個負心的男人,冒著生命危險為他留根。再來,藍雪亭的條件那麽好,根本不怕找不到另一個人來愛,但她一旦生了小孩,對她未來的婚姻其實很傷。但雪亭固執的個性在這時完全顯現出來,她生下了天旻。

    之後,雪亭為了許風付出了那麽大的代價,差點連命都沒了,現在怎麽又搞在一起?當然,這也是何晴珊的猜測。

    何晴珊望向了小雲老師的方向一眼。隻看到小雲老師手上,已經讓玫琳給了他一支麥克風,看似等下準備發言,但那臉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讓何晴珊很訝異,她也是從沒有看過平時那麽溫文儒雅的小雲老師有這種表情。

    張欽的聲音再度響起,把何晴珊的眼神拉迴了台上。

    「剛才許總說了,因為進來時大家在無形中其實都已經刷了臉,這也是風亭的產品特色,迅速抓取移動中的人臉,這項技術在目前是很先進的。大家可以到前麵來近距離體驗,讓風亭的小夥伴為大家解說。」

    「張總,應該還有一個、可以讓許總真正發揮實力的問答環節,你怎麽就跳過了?」

    雲熙站了起來,慢慢的走到台前,麥克風傳出沒有高低起伏、冰冷另人感到寒顫的聲調的繼續說著。

    「各位夥伴,在那麽精彩的、像綜藝節目的表演後,現在大家必須收拾起剛才看show的情緒、該是發揮專業能力的時候。張總,科研院有監督產品的責任,畢竟這是國家規劃案,關係著廣大民眾的利益。」

    雲熙轉過身對著台上的張欽、諷刺的內容說著,並斜眼晃過了一眼許風。他從許風的t恤衫微透出的點點水漬,知道許風現在很緊張。

    「是,小雲老師說的是,因為我剛才是太過激動,把這一個問答環節給漏了。請在場的人員發問,我能迴覆的先行迴覆,若我答不出來,我會請專業人士來迴答。」

    張欽聽說過雲熙以前在學校時,是複旦大學的王牌主持人,台風及口才極好。但自從認識了雲熙後,隻覺得他是一位非常有教養的年輕人,從沒有看過他如此犀利的口氣跟言詞。

    「那好,就先從我開始吧。」

    雲熙斜起嘴角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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