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亭收到雲熙已到定位點迴覆前,早已經抱著天旻小小的身軀泣不成聲,而天旻也是抱著雪亭直哭喊著媽媽不要走,這隻是讓雪亭更加心碎淚流滿麵。

    以前許風媽帶天旻來時還小,她似乎還感受不到做媽媽的心。但這次感覺似乎完全不同,除了天旻的親情甜膩、許家人的疼愛關懷,也許,還有早上許風的愛。這一切都讓她舍不得離開。

    這眼淚,像是這四年來累積的份額,要在這三天一次流完。

    當初才25歳的她決定生下天旻,隻是想著要留下她跟許風愛的證明,想要讓這世上知道她跟許風曾經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她壓根都沒想到還有今天這種場麵。現在,她很自責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甚至於想要參與天旻的成長。

    許風說過,血緣是斷不掉的,而她跟許風並沒有一點血緣,但是他們兩之間卻一直有一條像親人般的線在牽著,這是不是也代表著他們兩斷不掉?而這線是天旻嗎?她要為了天旻跟許風複婚嗎?

    這幾天她的腦子跟身體都已經亂了。

    ..

    病房在一片不舍的哭聲中,卻響起了要雪亭離開的催促聲。雲熙在樓下一直等不到雪亭微信的迴應下,隻好打了語音通話。

    「因為沒有看到你的迴應隻好打給你。」

    「我知道了,我馬上下去了。」

    許風聽著雪亭輕聲迴應的語調,並不像是跟同事的對話,讓他不禁跟昨晚小雲老師那通電話串連起來。

    以前在學校,為了要區分雲浩天教授,大家都稱他為小雲老師,真的是他嗎?雪亭跟他這空白的四年,一直跟他在一起嗎?

    一想到這裏,許風的心一下子落到了肚子裏,心裏感到一陣的酸痛,不禁都紅了眼眶。但如果是他,今天早上雪亭對他的愛又是什麽?他強迫自己不要再去亂想。

    「許風,你抱天旻送雪亭下去。」

    「爸,不用了,外麵風大,許風容易對飛絮過敏,我自己下去就好了,不然我怕會真走不了擔誤到同事的時間。我等你們迴上海,或過兩星期我再過來看您,好吧?」

    早上隻上了淡妝的雪亭把哭花了的臉洗去,此時素顏著的她,因為哭泣顯示出的無力感,反而看起來更加嬌羞可憐,把這朵豔麗的大紅玫瑰變成了清新的粉紅香檳。

    雪亭跟許風爸媽擁抱道別後,許風抱著天旻跟著她從後麵走了出來。

    三個人安靜的走在醫院走道上,雪亭跟在許風旁邊,望著許風及天旻兩個在她生命中占有重要地位的男人,心又緊了起來,那淚水又想要奪眶而出,但這次的心酸不是心痛,而是一種幸福感。

    「外麵風大,你進去了吧。」

    走到門口後,雪亭淡淡的說著,再怎麽不舍也必須要暫時先放下這份情感。

    「嗯,讓同事開車小心點,下周我再迴去找你,密碼可別改掉啊。」

    許風也是忍著情緒,依舊表麵堅強的對著她邪笑了下,雪亭抬頭望向許風,她也看到許風眼中閃著淚光。

    雪亭看著許風那雙她愛親吻的雙眼輕笑了下。她聽許風爸媽說,許風現在事業做的很好,從大一剛開學沒多久,許風就必須扛起家裏經濟,一直都是她在幫許風處理部分工作,而現在有翁曉宇在幫他。她心想,其實也好,隻要有人可以替她照顧好許風就可以了。

    雪亭轉向前方,看到雲熙的車閃著黃光正在催促著她,她終究要邁開腳走出許風的世界。

    而雪亭不知,那車窗裏的那個人,也正在憋著淚水,望向在醫院門口的一家三口。

    ……

    雲熙一直不喜歡許風,當然最大的原因是因為雪亭跟他太過親密。還有男人的直覺,許風喜歡雪亭。但原先他是不在意的,因為他有著很大的優勢,他可以給雪亭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許風家髒工地似的房子。

    當年收到高考成績單時,他如預期考上父母期望中的學校,雖然他的分數線是更高,但家中早安排好讓他跟著父親的腳步走,以後讓他進科研院,一路風順的往公職高層走去,所以他以榜首身份進了複旦數學科學係。

    那天他打電話給雪亭,雪亭興奮的告訴他,她的分數也可以進複旦,隻是沒法子選到最好的科係,然後,她卻更激動的說了一句,許風分數竟比她高,許風也要跟她一起進複旦。那通電話,雪亭每十句中有九句在稱讚許風。而那天本來他們兩應該一起在他家慶祝的,但雪亭卻整天待在許風身邊,甚至在他家睡著了。

    那天他氣了一個晚上,他沒有想到許風可以在短短的一年多把功課趕上,開始跟他並駕其驅。他本來並沒有想跟許風比較,但是她怕雪亭拿他跟許風比,如果雪亭沒有一直把他放在嘴邊。

    大一時,許風家經濟似乎出了一些問題,他是先聽他母親跟他父親在討論,說許家在變賣家產,有人在問他們家要不要買下投資,因為那片舊小區總有一天會都更重蓋小區,到時可以換不少房子。

    當時他心裏還有點心喜,雖然他知道這樣的心態不好。而他也沒有問雪亭許風家出了什麽事。

    大一開學沒多久,他就要了雪亭正式成為男女朋友,但雪亭之後卻不常跟他在一起。一來是在學校活躍的他自己課外活動實在很多,二來是當他要找雪亭時,雪亭都說她沒空,要去許風家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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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次他打了電話要雪亭到他家陪他,但雪亭卻說她在許風家幫忙沒有空,他整個人怒火中燒。平時除非很晩他送雪亭迴家,不然他根本不會進入那個他認為髒亂不堪的小區,那次他卻立刻衝到許風家找雪亭,看他們兩到底在幹嘛。

    他氣急敗壞的進了許風家。

    許風家一樓是裝潢公司的門店,兩棟加起來120平方的老舊房子,現在有一半是大格子貨架,上麵井然有序的堆滿了大大小小的材料,像是一個材料倉庫。

    他隻有小五時進過他家,但他不習慣這樣暗淡又都是灰塵的老房子,所以之後再也沒有去過。在高中曾送雪亭迴家大概晃過幾眼,以前沒有這些東西。

    雲熙隻見許風在右邊的辦公室坐著,桌上一張裝潢圖紙跟著一個師傅在討論事情。

    許風身上一件藍襯衫吊帶九分休閑褲,一雙平底功夫鞋,卻把他那184公分身材的長腿完全修飾出來,加上自然垂下在額頭的頭發及白皙的皮膚,不但溫雅帥氣、卻還有著小老板的架勢。他看他走進來卻一聲招唿不打,隻是抬眼看了他一眼後,繼續跟那師傅交待著事情。

    而雪亭則是拿著幾張單子,跟四個工班師傅在左邊倉庫點貨。

    所有人都把雲熙當空氣似的,沒有人理會他。

    「藍雪亭,你給我出來。」

    他腦子隻是一片昏沉、憤怒的在門口大叫了一聲。辦公室裏的人自然全望向了雲熙跟雪亭兩個人,此時雪亭才看到雲熙在門口。

    這是他跟雪亭認識八年以來,第一次對她這麽大聲吼叫,也是第一次讓他覺得自己是那麽不被人尊重。

    雪亭讓許風接了自己手上的工作後,馬上跑了出去,追著大叫後轉身拂袖而去的雲熙,她急著想要解釋原因。但他根本不想聽許家任何事,許風的事跟他無關,他隻要雪亭現在就跟他迴家。

    那次,雪亭是跟著他迴去了,雖然他知道雪亭並不高興。

    之後,他要求雪亭必須待在他身邊,當他要找雪亭時,雪亭要立刻出現在他麵前、寸步不離。

    ..

    雲熙在駕駛位上想著那次的往事時,滿臉淚痕紅腫著眼的雪亭突然開了車門進來。他的心情實在很複雜,也許是許風爸媽發生什麽事,所以雪亭才跟許風在醫院裏。。

    他也一直告訴自己,如果雪亭現在要跟他解釋,他一定會安靜的聽她說完,絕不會像以前一樣。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有必要對我這麽客氣嗎?」

    「我隻是很舍不得天旻。」

    「我理解,若你累了先睡下,到了我再叫你。」

    雲熙幫雪亭輕輕的擦掉臉上的淚痕、把椅背調舒適、把那床上次拿下來放後座的橘黃色薄被幫雪亭蓋上。他整了下雪亭散落在前麵的頭發,露出她飽滿的額頭,微笑溫柔的輕啄了下雪亭的額頭。

    「睡吧。」

    後來,雲熙當然知道了大一時雪亭那一陣子在許風家忙什麽,卻是在分手前,他們一直在吵架的那一年。

    但已經太晚了。

    他常常想著,如果當時他可以體諒雪亭、聽她把話說完,是不是他們就不會分手了?

    現在站在一起的一家三口,是不是就應該是他跟雪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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