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裏的小公子,我家少爺想要與你交個朋友,不妨出來一敘?”


    很快,秦慕川他們便被馬世鴻一行人給追上了。馬世鴻的小廝嘴裏說的恭恭敬敬,但腔調中那流氓本色盡顯。


    秦慕川氣的手背青筋直冒,突然一雙溫和的手輕輕握住了他。秦慕川微微側頭,隻見他夫人頗為信任地看著他,往日柔和的眼神中此刻透著一絲堅韌。


    秦慕川大受感動,沒想到到此刻顧秋瀾都對他不離不棄,而且依舊那般全心全意的相信著他。秦慕川突然覺得自己剛成親那會兒為了賭氣而做的一些荒唐事,實在是混帳的可以。他的夫人,從剛一過門到現在,始終陪在他身邊。他做了混帳事,她包容著他;他心情不好,她便想辦法哄他開心;雖然偶爾會任性撒嬌抖機靈,不過他的秋瀾始終都是用著一顆真心與他相待啊!


    “秋瀾,”秦慕川此刻也不逞英雄了,咬咬牙道,“這裏已離官學不遠,我與樂山先絆住這夥歹徒!等會兒趁亂你先跑,越快越好。”


    顧秋瀾心中頗為驚訝——她的大美人怎麽一瞬間給人的感覺不太一樣了?好像一下子成熟了不少。


    “夫君……”顧秋瀾要說什麽,秦慕川匆匆將她打斷,說道:“這群人怕是許州的地頭蛇,縱然我亮了身份,一時半會兒想必也沒什麽用處。他們人多勢眾,刀劍無眼,萬一傷著了你……”一時間秦慕川竟說不下去了。


    幹!堂堂男子漢,連自己媳婦兒都護不住,還叫男人嗎?!


    “總之,你越快趕到官學,拿著為夫的腰牌去將官差帶來,為夫也就能越快脫身。”


    所以……夫君你這是要犧牲色相了嗎??


    顧秋瀾淚眼汪汪地看著他。


    ——這麽多年了,竟然還有男人願意保護她。


    “夫君!”顧秋瀾堅定道,“我雖沒念過多少書,但有一句話卻是知道的,所謂妻者齊也。今日縱然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會離開夫君半步的!若是要去搬救兵,就讓樂山去搬,我不會走的!”


    秦慕川頭疼地看著她:“你……這不是兒戲,秋瀾你莫要任性!”


    “夫君才是莫要任性!”顧秋瀾恨恨地說道,“剛才外麵那個登徒子,明明就是對夫君你意圖不軌,我要告訴他,夫君你是我的人!!”


    秦慕川揉著她的發頂,輕輕歎了一口氣,沒想到他家一向柔柔弱弱的小娘子,為了他秦慕川也會有如此強硬的一天。


    馬車外的人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一個小廝衝了上去,樂山要擋,誰料卻被他從馬車上拉了下來,結結實實地摔了一個跟頭。那小廝一把掀開簾幕,笑道:“公子,這裏實在是不說話的地方,我家少爺訂了那得意樓的雅間,既然今日有緣,邀公子一道去品……啊!”


    話未說完,心窩子被一腳踹中。那小廝往後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秦慕川跳下了馬車,橫了他一眼:“這一腳是替樂山賞你的!”


    馬世鴻見到美人兒出來,心花怒放。連忙翻身下馬,誰料將將抬腿,整個人重心不穩,猛地摔了下來,驚得四周馬匹陣陣嘶鳴!


    “少爺,少爺!!快,定住那匹馬!!”


    一個侍衛眼疾手快地勒住了韁繩,馬世鴻驚魂未定,被人從土裏扶起來。迴頭一瞧,秦慕川正捧腹大笑,再也顧不得裝什麽斯文人了,拿著馬鞭指著他大吼:“此人乃是江洋大盜,還不快給小爺抓住!!”


    見著七八個打手一起走來,秦慕川大驚,立刻亮出了文書:“吾乃國子監主簿,乃聖上欽點江南科考巡閱官吏!爾等要以下犯上?!”


    馬世鴻呸了一聲:“主簿?一個芝麻大的小官也敢在小爺麵前叫囂!”他剛才吃了一個大虧,若不是護衛們訓練有素,剛才那一下他怕是要摔斷脖子!顯然,是眼前這人暗中搗鬼,可惡,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這江南地界上,還沒有他馬大爺泡不到的美人!


    四周的護院們看到秦慕川手中的文書,都有些遲疑不前。馬世鴻朝空“啪”地揮了一個響鞭:“你們這群蠢貨還愣著作甚,此人肯定是冒充朝廷差官,還不將他拿下!!想讓本大爺賞你們幾鞭子嗎?”


    “慢著!”


    顧秋瀾終於走馬車裏走了下來——剛才那一下子沒能將馬世鴻給打死,真是在國公府的舒服日子過久了,暗器的手法已經退步到如此境地,真是可悲可歎可惜了她簪子上的那顆珍珠!


    秦慕川見她竟然出來了,急忙道:“秋瀾,這裏危險,你別亂來!”


    顧起瀾就就著他的肩膀,提著裙子緩緩走下來,一派淑女作風:“夫君,我說過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一步不離!”


    見著眼前那夫妻二人恩愛的模樣,馬世鴻冷冷笑了幾聲,心中的想法越發齷齪起來。他摸著下巴——嘖,這美人的小娘子長得也不錯,那身段,比起天香樓裏的姑娘可火辣的多啊。


    顧秋瀾心裏忍的滴血。若不是礙著秦慕川在旁,這群人早就被她捏的粉碎。可是她壓根就沒想過要讓秦慕川發現自己那不為人知的一麵。大美人喜歡嬌嬌弱弱的女人,她就扮這樣的女人逗他開心,兩個人處的挺好的。


    顧秋瀾今日穿著衣裙袖擺寬大,此刻她左手垂在袖中,幾枚尖針暗藏其中。


    馬世鴻已經沒了耐心,揮揮手:“趕緊抓起來!這個男人就是個人牙子,搶擄了這小娘子要去發賣。幸得本大爺出手相助,小娘子才安然無恙。”


    秦慕川自認自己在京城裏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小霸王了,沒想到如今來江南,果然是山有山人外有人,連人渣都這麽出類拔萃!


    一群惡漢就朝著秦慕川與顧秋瀾撲了過去,馬世鴻一臉快意地搖著扇子——大爺今天要來個男女通吃,這兩個給臉不要臉的小美人,看本大爺不把你們倆給好好折磨一頓。


    秦慕川一同拳腳,一時間竟然超水平發揮。他一心將顧秋瀾護在了身後,不忍讓她受傷半分,又暗中朝著樂山使眼色,示意他趕緊逃。


    顧秋瀾有些出神地看著秦慕川的背影——這種站在別人後麵的體驗,她還是第一次,頗覺得有些新鮮。


    眼見著一個大漢一拳要揍向秦慕川的臉了,顧秋瀾氣的柳眉倒豎。


    “啊!”


    一聲慘叫,那大漢突然倒地,渾身抽搐不已。


    秦慕川有些發愣的看著自己的拳頭,他剛才有那麽用力嗎?


    接來下,詭異的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隻要有壯漢靠近太多,秦慕川的拳頭就好像突然被附上了神力一般,不出一會兒,竟已有四個壯漢倒在了地上,每個人皆是痛苦不已,捂著自己的腹部在泥土裏扭曲的滾來滾去。


    馬世鴻氣的嗷嗷叫:“一群沒用的廢物,這麽多人竟然幹不過一個人!真是廢物!”說罷,一腳踢向地上打滾的一個護院身上,抬起頭,惡狠狠地盯著秦慕川——沒想到這個小美人竟然是個刺頭兒。突然目光穿過他的肩膀,看見了一直躲在他身後的那個小娘子。馬世鴻奸詐地笑了笑,將身邊小廝拉了過來,低聲附耳道:“別盯著這個人了,把他的小娘子抓來,還怕他不就範?”


    風向頓時變了。


    秦慕川發現這些人不再衝著自己來,而是千方百計地想要越過自己去。而他身後護著的可是他的媳婦兒啊!


    “幹!你他娘的畜生!”秦慕川急紅了眼,隻恨不得自己是三頭六臂。不多時,那些護院門,就將二人給圍住了。


    馬世鴻哈哈大笑:“小美人兒,你剛才罵什麽呢?”


    秦慕川死死抓著顧秋瀾的手,顧秋瀾心中惆悵萬分——夫君啊,你這樣子我的暗器要怎麽用啊。


    突然,一個高亢的聲音從巷子口吼道:“你們在做什麽!!”


    馬世鴻一驚,下一刻幾個文人打扮的男子一起衝了過來。馬世鴻身邊的小廝眼尖,一下子就認出其中一個乃許州官學祭酒大人的兒子季雲,便暗中示意自家少爺先避一避。


    馬世鴻和季雲向來不對付,不過季雲也不是好惹的主。看那群人的穿著打扮頗為靚麗,想來也是小有家財的。這群人出門肯定都是帶著小廝護院,馬世鴻掂量了了一下,自己這邊不過十數人,剛才大半都被人給打傷了,若是和季雲幹架,他怕是要落了下風。


    “你們給爺盯著這人,不許跟丟了!”馬世鴻色心不死,臨走時還不忘囑咐著小廝。


    秦慕川看著突然出現的一群人,心中警惕不已。而剛才喊那一嗓子的男子,顯然不是季雲。隻見著一個文文弱弱的書生從那群人身後走了出來,一副書呆子的模樣,嘴中語氣卻是頗為驚喜:“秦兄,自上次賭坊一別,咱們真是好久不見了!”


    秦慕川愣了一下,頓時想起來了,這不就是火燒賭坊時,和他們一起賭錢的那個書呆子嗎?隻是——“你如何得知我的姓名?”


    書呆子憨憨地笑道:“秦兄大名京城中人誰能不知呢?隻要是見過秦兄的,恐怕都很難忘記吧。”


    秦慕川頓時不高興起來——他真是最最討厭別人說的他的臉了!不過這個書呆子到底也是救了自己一次,也不好發作。


    書呆子什麽話都寫在了臉上:“上次我還未與秦兄報上姓名,再下樓瑜,頗為仰慕秦兄賭術啊!若是有空,一定要教小弟幾手啊。”


    秦慕川頓時有些尷尬的哈哈笑著,眼神不自覺地往身後飄——混帳小子,老子的媳婦兒還在這兒,這種賭博的事能當著女人的麵兒說嗎?!啊?!你會當真你老娘麵出去賭錢嗎?


    “咦,這位姑娘……”樓瑜這時也注意到了顧秋瀾。


    顧秋瀾微楞,她可從來沒見過這種呆書生。雖然她在燕州的時候的確是喜歡這種文靜的小書生,也擄了不少小書生迴去,不過自從有了周天佑的前車之鑒後,顧秋瀾便將自己以前的相好在腦海中一一過了一遍,確定那份美人譜中的的確確沒有一個叫樓瑜的小美人,心中不由鬆了一口氣,頗有底氣地站在秦慕川身邊,擺著大家閨秀範兒。


    秦慕川也不扭捏,大方道:“這是我夫人。”


    樓瑜神色不改,隻是微微一笑:“尊夫人巾幗不讓須眉,方才的膽魄讓人甚是敬畏。”


    顧秋瀾眼皮子突然跳了跳——難道,那份美人譜裏還有漏網之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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