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淼函顯然也是第一次進這十羅殿來,突然一聲嬌喝然後縮到了方炎的懷裏,方炎正在欣賞著麵前的上刀山呢,上刀山也是佛家的獨有的懲罰了,當然麵前的都是雕塑,但是非常的精細,一座小山坡上插滿了刀劍,然後一個漢子正向山坡上爬去,一股森然之意撲麵而來。聽到懷中的嬌喝之聲,方炎抬頭向前看去,嚇到王淼函的卻是兩座高大的雕像,足足有兩米左右,不是別人,正是方炎無比熟悉的黑白無常。這黑白無常的形象跟方炎記憶中的也是一模一樣,舌頭吐到了胸口的位置,慘白的臉,飄著招魂番。加上寺廟裏獨有的陰冷,那招魂番左右搖擺著,上麵畫著看不懂的符文,也難怪王淼函會被驚嚇到了,就是方炎第一眼看去也是心中一驚,不過很快就適應過來了,兩個小鬼而已。拍了拍王淼函的肩膀又安慰了幾句。這十羅殿裏的香客差不多是最少的了,大概也是這裏陰森的氣氛所致,別被嚇出精神病來才好。


    上刀山的後麵就是下油鍋了,這油鍋卻不是雕塑了,兩是真的一大鍋香油在沸騰著,兩個雕塑的男人正在油鍋裏掙紮,後麵還有腰斬之刑。兩截屍體血淋淋的,方炎沒多少感覺,隻是覺得這佛家找的工匠手藝是真的不錯,這雕的栩栩如生,稱的上是大師水準了。可苦了一邊的王淼函了,小手捂著臉頰,一幅想看又不敢看的樣子,偶爾偷看一眼馬上就嚇的縮在方炎懷裏了。方炎隻是疑惑,這天天把慈悲掛在嘴巴上的佛家,怎麽會有這麽多殘忍無比的刑法呢?其中有不少就是軍中也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不過恐嚇從來都是宗教的一大手段,就連那些閻王的形象,一個個都是猙獰無比的。對這方炎早有心理預防了,這其實就跟民間相信的邪神一樣,越是兇惡越是讓人膜拜。參觀完了十羅殿出來,王淼函已經嚇的走動都困難了,小臉煞白煞白的,這大概也是所有普通人最正常的反應了,像方炎這樣在戰場上曆經生死的畢竟是少數,佛家的這一套恐嚇對方炎顯然沒有一點用處。


    “相公,這佛家竟然也有如此可怕的一麵呢,相公你說人要是做了壞事,死後是不是真的要像那裏麵說的一樣,要下地獄的。”王淼函問道。方炎想了想說道:“別聽那些禿驢瞎說,真要說起來,誰能一生不犯點錯呢,國家有律法可不就是懲罰犯錯的,哪裏用的著十八層地獄的,而且佛家其實也是自我矛盾的,那些禿驢們不是經常說什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嘛。那這成佛最快的大概就是那些窮兇極惡之人了,別人修行一輩子還抵不上他們放下屠刀一刹那。”


    “哦,我信相公的。隻是這十羅殿實在太嚇人,以後還是別來了吧。我身上都冒了好多冷汗了。”王淼函點頭道,出了宮殿外麵有一個池子,一大群的香客們都聚集在這裏,那十羅殿裏麵冷冷清清的,一般的人去過一次之後恐怕一輩子都不想再進去了。或許是心理作用,出了十羅殿,走到陽光下,竟有種很欣慰的感覺,方炎領著王淼函也擠在了人群前麵,卻是一個許願池子,池水很淺,裏麵養著不少的烏龜,不過這會兒吸引住香客們的卻是池子中間的一個小孔,銅錢不時的飛過去,池子下麵已經鋪上厚厚的一層了。王淼函頓時玩心大起,跟身邊的一名香客一問,那香客正在扔銅錢,不過也說不清楚什麽,隻說扔中了那孔中,就可以許願一件事情,傳說中可靈著呢。王淼函頓時就轉頭朝方炎要錢了,方炎自然不想打擾王淼函的興趣,一摸口袋才尷尬地發現,自己身上一文錢也沒有呢。這才想起來自己身上已經很久沒有放過錢了,一來是自己很少用的到,二來嘛這時代的錢財實在太重了,帶在身上還真的不太方便。


    不過這自然難不到方炎,伸手在身後食指和拇指放在一起撚了幾下,頓時就有一個普通香客打扮的人跑過來了,然後遞上了一袋子的銅錢,這自然是方家的家丁了,王淼函接過銅錢便興奮的扔起來了,不過要想許一次願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站在岸上距離那池子中心至少有六七米遠,中心是一隻銅鑄的烏龜,按照剛才那一名香客的介紹,要想許願成功就得把錢扔進那烏龜的嘴巴裏,也不知道這說法是誰提出來的,還是說這是那些和尚們自己想出來的主意,一袋子的銅錢快要扔完了,王淼函也沒有扔進去一枚,這也是正常情況了,頓時有些不樂意了,撅著小嘴巴看向了方炎,那眼神中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呃,扔不進去就算了吧。”方炎看了一會兒便覺得有些無趣了,這佛家的銅臭味還真是淵遠流長啊,這斂財的辦法和手段果然非一般人能夠想出來的,開創佛家的也不虧是大智之人,佛家要想長遠發展,這錢財自然是離不開的,不過如果佛家隻是斂一些錢財方炎也不至於如此反感的,這天下攘攘的,誰不在為五鬥米而奮鬥著呢。池子邊的歎息之聲不絕於耳,在這樣的難度之下,就是方炎也不敢說肯定能扔進去啊,要是拿把弓箭來倒是沒什麽難度,方炎對自己的箭術還是非常有信心的。方炎要走王淼函卻拉著方炎的袖子不讓走,一幅不甘心的樣子,也是剛剛她怎麽說也扔出去了幾百文錢了,這麽多錢真正的打了水漂,心裏不甘心也是正常,而越是不甘心就越是想扔中一次,跟賭氣一樣了。


    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珍貴,哪怕這所謂的東西,僅僅是把銅錢扔進那小孔裏,方炎無奈隻得又迴到了池邊,目測了一下那烏龜距離,隻是那一池子的銅錢甚至還有不少金子夾在裏麵,讓方炎莫名的想跳下去給全撈上來,這麽厚怎麽說也有上萬錢了吧。也不知道這到了晚上會不會有小偷進來偷的,又或者那些和尚們會不會嚴加看守。晃了晃腦袋把這些有的沒的雜念去除,方炎屏聲凝息,手中的銅錢也變成了利箭,某一刻突然輕斥一聲,手中銅錢頓時激射麵去,叮鈴一聲脆響,那銅錢準確無比的砸進了烏龜的嘴巴裏,銅鑄的烏龜和銅錢相碰發出輕脆的聲響,銅錢力道太大了,最後在烏龜嘴巴裏轉了起來。這一手頓時引來了周邊無數的叫好聲,羨慕又妒忌的眼神紛紛看向了方炎和王淼函兩人。王淼函興奮的拍著手,然後趕緊雙手合十開始許願了。


    過了好一會兒那枚銅錢才停止了旋轉然後滑進了烏龜的肚子裏。滿足了王淼函的心願,方炎便準備拉著她離開了。一個胖胖的富商卻走過來了,卻是想讓方炎幫他也扔一枚,隻要扔進去了馬上給方炎一貫錢。方炎自然沒有興趣,才一貫錢,你要是出個幾千貫錢,說不定本少爺還會勉為其難的幫助你一下。不等方炎拒絕,王淼函已經開始教育起來了這個胖商人,拜佛之事豈可假手他人,要想成功當然得靠自己了。被王淼函一通說教,胖商人然後又迴去老老實實的扔錢去了。


    王淼函像剛剛打了勝仗一樣,方炎扔中了就跟她自己扔中了一樣,看著王淼函那興奮的樣子方炎習慣地打擊起來了:“有什麽好高興的啊,幾百文錢就這麽扔了,你怎麽一點也不心痛啊。”


    “你怎麽這麽掃興啊,是不是故意打擊我的。”王淼函不依的晃著方炎的胳膊,在她看來這幾百文錢花的無疑是十分滿足的,也是,幾百文錢雖然也不少了,但是要真能讓一個心願達成了,也就非常的值了。方炎無所謂的笑了笑,也罷王淼函開心了就好,說起來方炎還是第一次進這大唐的寺廟裏,隻不過讓方炎驚訝的是,千百年來不知道多少文物珍籍都毀去了,這佛家的傳承卻是一點也沒有斷呢。簡直讓方炎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又迴到了二十一世紀。怎麽就跟後世的佛家盛地一個樣子呢。就連這滿寺廟的銅臭味也是如出一轍的。


    走過了許願池,寬大的青石板路中間,一尊半人高的金盆立在那裏。王淼函頓時好奇的又把方炎拉過去了。盆立在半人高的石柱上方,裏麵還有半盆的清水,隻不過奇怪的是盆底下裝了厚厚的一層銅錢。一邊的王淼函已經很細心的發現了,在金盆的邊上還寫著一串古字。一洗升官發財,二洗福萌子孫,三洗……等等。王淼函念了好一會兒才念完。方炎卻已經被驚呆了,難道所謂的金盆洗手,也是從佛家裏傳出來的嗎?


    以前隻聽說過那些江洋大盜或者壞事做多了的綠林豪傑們,想過個安寧晚年的時候,才會如今天下群雄來個金盆洗手的,以示意自己退出江湖之意的。怎麽現在佛家也搞起了這一套,也不知道是誰抄襲誰的就是了。隻不過大盜們金盆洗手是為了躲避仇家。而佛家的金盆洗手則是斂財。因為就在金盆的邊上,就寫著洗一次一百文錢。如果僅僅是這樣也就算了,這一洗二洗的什麽意思,方炎瞄了一眼過去,整整幾十套說法,這豈不是說自己要全洗下來幾貫錢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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