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剛才聽你言語之間頗有一股難言之隱,莫不是這其中還有什麽隱情嗎,在下第一次這個地方來,對這裏當真是兩眼一摸黑了,什麽也不知道,當時候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什麽權貴卻是小命危險了呢,還望老哥能跟在下說一說這個呢。”方炎笑了笑說道。老呂頭原本是個很謹慎的人,不過這會兒卻一股腦的都向方炎倒了出來,敢情這裏的貧困除了地理環境等因素之外,最重要的還是人為。


    方炎聽完老呂頭的哭述,不時的點頭應附幾句,對此他是早有預料了,實際上如果沒有人為的禍害在裏麵,老百姓們的生活都不會貧困至此的,哪怕是饑年,實際上很大因素也是人心不穩,最後還有別有心思的人在裏麵從中作梗,最後才形成了災難的。破舊的茅草房子四處漏風,在天氣在海邊已經有些寒冷了,這樣四處透風的房子住起來就更加的寒冷了,而且不至是這老呂頭一家是這個樣子呢,全村子裏全部都是這樣的情形,顯然老呂頭剛才所說的極為正確,在這裏搭建房子也沒有什麽用。哪怕是後世,在台風海嘯等自然災難麵前,也沒有多少更好的辦法,更別說是這個時代了,隻能對大海報以畏懼之心,祈禱著大海神君少發一點脾氣了,海邊一般都有不少的神廟,便是專門給海神上恭所用的。老呂頭話一旦說開來了,便有些滔滔不絕,似乎把方炎當作了親密的同伴了,方炎雖然高官在身,但是和這些樸實的百姓們卻是很容易相處到一塊,畢竟從根上來說他也是百姓。方炎不時的點點頭,對這裏的民生疾苦也更加的了解了。當真是任重而道遠啊。


    大海邊的田地雖然也有,但是都屬於鹽堿地,也就是土裏含有的鹽分太重了,這樣的鹽堿地不管種什麽植物,都會枯死的,鹽的密度比植物體內的液體密度要大,所以植物不僅不僅從鹽堿地裏吸引水分,還會失去水分的。對於這樣的鹽堿地,最好的辦法自然就是用淡水衝洗了,從湖泊裏引來水流衝洗,幾遍之後便可以正常耕種了,但是這樣的工程無疑是極為浩大的,至少需要數年的時間,一般情況下古時候就算知道有這種辦法,也沒有人去做的,誰會關心這些最底層的老百姓啊。不過這一次方炎來到這裏,為的就是鹽。


    這鹽在古代可是相當於硬通貨的,特別是這大唐,就算是粗糙的海鹽也是非常寶貝的,很多地方甚至都吃不到這樣的海鹽,比如方炎之前攻打過的突厥,就嚴重的缺少食鹽,隻不過這海鹽非常的沉重,運輸不容易,最後能夠運輸到中原,甚至是草原之後,其價格往往能夠翻上幾十倍,可以說是非常暴利的一個行業,方炎想到這裏,便向老呂頭問道:“你家裏現在還有沒有海鹽剩下?可以讓我看看品相如何嗎?”


    老呂頭很豪氣的一揮手說道:“那有什麽問題,小豆子去端一碗海鹽過來。都是自己家熬出來的,隻是現在不好賣啊,也賣不上價錢,半年前都還積存在家裏呢。”


    很快,小豆子就拿著一個黑乎乎的碗過來了,碗裏是半碗的海鹽,方炎接了過來便查看起來了,顏色卻是跟自己平常所見的明顯不同,平常侯府裏也都有精鹽來刷牙,跟後世的食鹽已經沒有什麽區別了,所以方炎對此甚至沒有多想,隻是這會兒碗裏的食鹽卻是參雜了很多雜質的,整體呈現褐色,而且顆粒非常的大,粗糙的很,一看就不如自己平常所用的。方炎畢竟貴族階層,平常所用的鹽自然都是最高檔的了,這一比較起來,方炎便有些看不上這些了。那老呂頭卻絲毫沒有覺察什麽,有些驕傲的說道:“別看這一小碗的海鹽,那也是要熬完整整一大鍋的海水才能得到的,至少要好幾擔的柴禾呢,好在我老頭家裏壯力多,平時都是走出十幾裏路砍柴迴來的,其它的人家可是做不到的。”


    方炎點點頭,看著麵前的海鹽,感覺有些沉重,這不起眼的一碗鹽,不知道飽含了多少的汗水在裏麵呢,光是讓方炎想想就覺得相當的困難,不過方炎知道有辦法可以讓這海鹽變成精鹽,而且最重要的是,過程並不複雜,隻需要幾個步驟,就可以把海鹽的品相提高數個檔次,這可是相當暴利的。一邊老呂頭的大兒子說道:“你們是想要收這種海鹽吧,不過這收鹽的一般都是大客商才能做的呢,別看這不起眼的食鹽,如果按照官方的價格可是一擔要一千文錢的呢,一擔其實並不多,所以……”


    方炎笑了笑,知道這個小夥子的意思了,這是擔心自己這一行人出不起價格呢,畢竟一般的客商都是穿金戴銀的,總之是怎麽顯得富貴怎麽來,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有錢一般,那樣一來生意也會好做很多,反觀方炎這一行人,卻是一個個都很平常,雖然一看就是城裏人,但是卻不像大富商的樣子,問道:“剛才你說官方的價格是一千文,那莫不是還有另外一種價格嗎?你們平日裏賣都是什麽價格呢。”


    “哎呀,說是一千文一擔,但是實際上,我老呂頭做了一輩子熬鹽的事情了,但是卻一次也沒有賣過這樣的價格,平常的話能賣個兩百文一擔就不錯了,而且那些負責收購的人都是強買強賣,我們這些小民又沒有別的門路,隻能人家出什麽價格就賣什麽價格了。”老呂頭歎了一口氣說道。


    “哦?怎麽相差如此之大?這天下竟然還有強買強賣之事,這不是無視朝庭的律法嗎?老哥為何不自己去遠一點的地方出售呢,依我所見,一般的集鎮上都有專門收購的啊。”方炎奇怪的問道。


    “哎呀,這你卻是有所不知了啊,如果真是那麽容易,誰還會把這寶貝的鹽賣給那些鹽梟啊,那些人可是有的辦法對付,而且他們背後也有深厚的背景,平常去鎮裏的路上都被他們給封鎖了,發現有人自己去賣鹽的,一律抓起來就是一頓毒打,而且那集鎮裏的也是他們的人,有的時候也會有客商像你們一樣,自己領著馬隊過來收鹽,結果一旦被發現了,都沒有好下場啊,這裏還有幾股土匪,聽說也是鹽梟一夥的,專門打劫那些過來收鹽的客商,久而久之,過來收鹽的客商幾乎沒有了,小哥我看你也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對這裏的情況不了解,所以老哥還是勸你算了吧,就這樣迴去吧。”老呂頭歎氣說道。


    “哈哈,既然來了,哪裏還有空手而歸的道理,你說的那個於家是吧,我也對他們家有所耳聞,我就不相信這天下還沒有說理的地方了,出了什麽事情我能擔當的起,老哥你就放心好了吧。”方炎笑著說道,然後讓尚鷹掏出來了一疊的金葉子,那金葉子在這破爛的茅草屋裏突然出來,如同一道金光閃過,眾人都有些不敢相信的盯著那金葉子了,金葉子並不是流通的貨幣,但是其價值卻是十分穩定的,比起銅錢來金子無疑要貴重的多,就這麽小小的一疊金葉子,就是把這一片的海鹽都收購過來也不成問題了。


    金子在大唐一直都是彰顯富貴用的,雖然不作為貨幣,主要是因為產量太少了,也極為的珍貴,能夠給皇家和貴族用來做各種裝飾品都勉強了,再拿出去流通就實在不夠了,而這也導致金子的價格極高,平常的百姓一輩子都未必能見到一次金子呢。越是稀少也就越珍貴,那老呂頭一家人顯然也是第一次見到真正的金子,一個個睜大著眼睛,盯著那一疊金葉子,一下子也不敢眨眼睛,半天之後才囁嚅著說道:“這些都是真正的金子?這得值多少錢啊,怕是我們整個村莊的鹽都拿出來也不值這個價格啊。”


    “哈哈,剛才在下不是說過了嗎,在下對這裏的情況並不熟悉,所以呢,這收購海鹽的事情還需要你老人家代勞一下了,把鄉親們都號集起來吧。至於你說的那什麽鹽梟,到時候自然有我來承擔,跟你們沒有半點關係的。”方炎豪情無比,這點金子也不怎麽放在眼裏,但是看在老呂頭一家人眼裏,那就完全不一樣了,甚至再看向方炎的眼神都有些慌恐了,那老呂頭也不過就是年輕的時候在外麵闖過,在村子裏麵已經算是非常有的見識的人了,但是也沒想到方炎會出手如此大放,而且對那鹽梟也絲毫不在意的樣子,再想到自己剛剛竟然摟著人家的肩膀稱兄道弟的,頓時讓老呂頭有些緊張起來了,這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啊。


    “老哥莫要緊張,這些金葉子便由你來支配,收購海鹽的價格直接按照官方的一擔一千文來算,在下第一次做這生意,自然不能讓鄉親們吃虧了啊。”方炎笑了笑說道。那邊老呂頭一家人卻已經完全的驚呆了,三個兒子張大著嘴巴完全不知道說什麽了,半晌後老呂頭才囁嚅著說道:“大人,你說是一千文一擔來收購嗎?那可是從來沒有人這樣收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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