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時間過去了,他也明顯的感覺到了方炎的變化,再也不是那以前的鄉村小子了,身上多了一股莫名的氣質,晚宴上兩兄弟推杯換盞,方炎同樣是甩開膀子舍命陪君子了,直到倆人走路都東搖西擺的方才罷休。兩個人總共喝了四壇子酒,好在這是在自己家中,否則兩人現在這個樣子就得出糗了。裴夫人直道這孩子今天怎麽了,就是當初升官的時候也沒有這麽高興過呀。


    男人的情誼有時候很簡單,雖然很長時間兩人都沒有見過麵,自然也沒有通訊什麽的,但是一場酒喝下來,兩人仿佛又迴到了當初相識的時光。兩人年紀相仿,經曆又有共同處,而且方炎心中挺佩服大哥這種性情中人,在這一點上倒是和程咬金差不多,有時候一句話不合就可以擼起袖子來幹架的那一種。程咬金也喝了不少,不過他的臉太黑了,再加上一臉的胡須,似乎無論喝多少酒都還是這個樣子的,從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來,也不知道這個家夥的酒量到底有多高。


    三個大男人喝完了酒,就連輩份也沒了,相互攙扶的這種日子裏走了出來,偌大的院子裏打理的整整潔潔鳥語花香的。漆黑的夜空,有幾個星星在閃爍著,月光透過樹枝灑了下來如水一般,三個大男人搖搖晃晃的。


    趁著酒勁,方炎向程咬金詢問道:“聽說這鄉下的夫人嚇唬哭了的孩子的時候,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再哭程咬金就來了。這句話比其他的話都要管用,小孩子一聽便不敢再哭了。是這個樣子的嗎?”


    聽到方炎如此問,程咬金也沒有什麽不高興的,臉上甚至還顯露出幾分得意之色,他可是兇名在外的,雖然現在收斂了很多,頓時有了一股好漢迴憶當年勇的氣概,大喝一聲,很快就有兩名侍衛抬著板斧過來了。


    兩柄板斧看上去非常的沉重,那魁梧的侍衛一人抬著一個都很吃力。程咬金走過去卻是一手提了一個,一看老爹是要準備大顯一番身手,程處默頓時來了精神,跟著方炎一起圍觀了起來。方炎心中很是期待,這樣一個兇名在外的狠人,而且身居如此高位,能夠看到他演示武藝的可沒有幾個人。


    “小子,看好了,這可是我老程的看家本領,今天就讓你們這些後生小輩見識見識,什麽才叫做真正的武藝。”程咬金借著酒勁,一手一柄板斧,猛然的大喝一聲,那氣勢十足,震的院子裏落葉紛飛,仿佛一股無形的氣浪撲麵而來。


    隻是這一份氣勢,就能夠把那些膽小的敵人嚇死了。隨後程咬金就揮舞起了板斧,那強壯如熊一般的龐大身軀,此刻卻變得靈活無比,騰挪進退,頗具章法,速度之快讓人眼花繚亂,那一雙板斧揮舞的更是密不透風,帶起地上的落葉飛舞,方炎即使是隔著幾米之外看著,也能感受到那一股淩厲的氣勢撲麵而來,幾片落葉在發炎的眼前旋轉著,因為氣流的緣故就是不肯落下來。


    場中的程咬金舞到了興處,大喝聲連連,仿佛一頭猛虎下山一般,這可是處於巔峰的武學高手,無論是氣勢還是招式的精妙都無可挑剔,方炎和程處默兩個人看得如癡如醉。仿佛在欣賞一場絕妙的舞,這是一種暴力美學,隻有真正的男人才會喜歡上。


    方炎明顯的感覺到胸中有一股豪情湧了上來,恨不得仰天大吼一聲,場中程咬金的速度越來越快,巨大板斧森寒的光芒閃爍著,在月光的映襯之下顯得更加寒冷,隻見程咬金雙目圓睜,黑臉上一根根胡渣子仿佛猛虎的胡須一般張了開來。


    每一腳踏下去都有驚天的聲勢,震的地板上灰塵落葉四起。隻是看著就讓人覺得心驚膽戰,更別說是去靠近了,程咬金能夠取得如此的兇名,還真的是名副其實。死在那一雙板斧之下的名將也不知道有多少了。


    猛然間,隻見程咬金猛然的躍起,巨大的身軀靈活無比,手中的巨大板斧狠狠的劈了下來,在他麵前是一個石墩子,石墩子就這樣的被一分為二,轟然向兩邊飛了過去,板斧劈開石墩子之後,去勢不減,又劈開了地板,程咬金這才收手。


    兩名侍衛連忙過來將板斧搬了下去,轉眼看到一臉目瞪口呆的方炎和程處默兩個人,男人如此的表現顯然讓他很是滿意,剛剛運動一番的他興致頗高,哂然道:“小子,剛才可看清楚了,這個是我的看家本領,今天還是第一次在外人麵前顯露了。不過你們兩個小子根基太淺了,恐怕其中的精妙之處也未必識的吧。”


    “程將軍果然是武藝無雙,難怪能夠得到陛下如此倚重。今天實在是大漲見識了。”方炎拱手說道。心中確實震驚無比,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程咬金能夠取得如此兇名,這一身武藝放在當世確實能夠笑傲了。


    就連程處默這個家夥也同樣的一臉震驚之色,雖然他是程咬金的兒子,可平日裏哪裏見過父親如此兇猛,隻知道父親在外麵的名聲。今天親眼所見之下,頓時心中佩服無比,也湧起了一股自傲之色。


    隨後程府便安排了一輛馬車送方炎迴府了,千陽縣,方家村總有一百二十戶人家,這時代一般家庭都是兄弟姐妹很多的,青壯年勞力在方家村很多,不過田地卻沒有那麽多,這也是導致這個山村一起很貧窮的原因之一。不過那是以前的事了,現在方家村的勞力基本上分為了兩類,一類是繼續以種田為生,另一類則成了產業工人,或者說是夥計,能夠在方家謀的一份差事,對很多方家村的村民們來說,都是一件非常榮耀的事情。


    不為別的,隻因為在方家作坊裏幹活待遇好,而且都不是什麽重體力活,雖然同樣辛苦,不過對於這些勤勞的村民們來說,能夠肩不挑擔的活都算不得什麽辛苦的活,這樣的好事簡直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事情了。所以每一個在方家幹活的夥計都非常珍惜自己的職位,這些夥計在村子裏的地位也變高了,不少人紛紛走門路,希望能夠在方家的作坊裏麵謀得一份差事來,不過大多數都不能夠如願,因為方家作坊需要的人手並不多,而且每個夥計都幹的非常穩定,不少都是從剛開始就一直幹到現在的。


    薛二郎是方家村以前有名的懶漢子,家裏窮,而且有四個娃娃要養活,日子過的緊巴巴的,村子裏不少人都指著他的脊梁罵。天天就看到這個二郎在村子口的一棵老槐樹下麵曬太陽,家裏家外的活計還沒有他婆娘幹的多,這讓鄉親們哪能不說道的?


    不過現在一切都變了,這個二郎仿佛一下子變了一個人似的,自從在方家作坊裏謀的了活以後,他這個懶漢也不再懶了,說到底,主要還是因為他家的田地太少了,就算是天天把自己捆在田裏精打細做的,最後到了收獲的季節一家人還是一樣的溫飽都顧不上,這樣的日子一年複一年,四十幾歲的二郎仿佛跟老頭一樣了,一點朝氣也沒有了。最後整個人也就越變得越懶了,在村子裏都成了名人了。


    可是現在這個二郎嚐到了勤勞後的收獲,不僅一家人的日子是越來越好過了,就連他在方家村的名聲也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變化,漸漸的就沒有人再喊他懶漢了。這不,前幾天,還有幾個以前的玩伴找上門來,希望他在方家老爹麵前推薦一下自己,希望能夠在方家也謀個活做,不過這種事情二郎可不敢隨便答應下來,隻好將來人打發走了。心中感歎當初還真是做對了選擇,進了方家的宣紙作坊,這日子天天見著的好過了,就連婆娘對他也是越來越溫情了,讓他仿佛重新年輕了起來,每天幹活也變得更加有精神了。


    跟薛二郎情況相似的人,在方家作坊裏還有好幾個,不是因為別的,主要是莊稼人根深蒂固的思想觀念,大多數莊稼人在當初方家招募人手的時候,都有幾分戒心,總覺得莊稼人不好好的種田,幹起別的事情那都是不上道不正經,遲早是會黃的事情,心中也不會踏實的。所以,當初方家作坊剛剛開工的時候。


    除了招募了一些短工之外,長工多數是有點問題的,或者是家中的田地實在太少不夠種的,才會到作坊裏當一個長工的,不過一年過去了,大家都親眼看到了變化,在方家作坊裏幹活的幾個人,以前在村子裏那都是出了名的窮戶人家,可現在倒好,其中好幾戶人家都將自家的房子給重新修過了,這在村子可是一件大事了,一般也隻有家底紮實的人家才會修房子,將以前的茅草房子換成青瓦的。


    現在方家的作坊就在自家的院子裏,不過規模擴大過一次,長工短工加一塊有二十一人了,其中還有四個婦人,作坊裏的活都不重,幾個女人主要負責燒水,這對於這些村子裏的女人實在不叫什麽事,作坊裏的柴禾都是買來的,也不用人去山上砍伐,村子裏的婦人一般是掙不到錢的,因為村民們唯一的收入基本上就是種莊稼了,除此之外,其它田地裏出產的東西也變賣不了幾個錢,鄉親們也早習慣了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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