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漸行漸遠,方炎卻依舊不死心的盯著家鄉的方向,心中總是有些期待,期待著那個身影能夠出現。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今天要離開的啊,為什麽不來送自己呢?


    方炎就這麽一直趴在馬車後的窗戶上,看著眼前的村子越來越遠,卻依舊是一眼不眨,心中思緒萬千。


    突然,方炎整個人一怔,整個人都猛然的跳了起來,在那草地上,一個火紅的身影出現了,一邊向這邊跑著,一邊揮著手。雖然相隔很遠,不過方炎還是認出了那個人影,可不就是自己最期待的王淼函嘛。


    那大紅衣裳很華麗,分明就是姑娘家出嫁的嫁衣!


    王淼函跑著,一往無前,這是一個陡峭的山坡,離村莊很遠,她就這麽一直跑著,臉上的淚水剛剛流出,就被風吹幹了,小臉已經紅樸樸的了。


    方炎的馬車在山坡的下麵小路上,也用勁力氣的揮著手。王淼函跑到峭壁邊才停下來,就那麽一身華麗的站在峭壁上,凝望著方炎。


    “記得早點迴來,我在家等著你。”王淼函雙手放在嘴邊作喇叭狀,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猛然大喊了起來。


    空靈的聲音穿透空氣,在空中迴蕩著,方炎整個人為之一怔……


    馬車漸行漸遠,直到山坡山的那個紅點越來越小,最後再也看不見了,方炎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望著那個山坡的方向,久久說不出來話,心中仿佛被什麽東西堵塞著,滿滿的……


    馬車第二天早上終於進了長安,宏偉大氣的長安城牆,一片大氣磅礴,路上行人紛紛,方炎也沒時間去自己的店鋪去看看了,和尚鷹直奔兵部而去,六部坐落在皇宮外麵的長華路上,兩邊一字排開,並不難找,因為是李世民親自下達的聖旨,在前往千陽縣傳旨給方炎的時候,另一邊兵部也受到了通知,所以方炎此行也快捷了很多。


    中午時分,方炎就跟尚鷹兩人從兵部出來了,而方炎也換了一身衣服,淺藍色的官袍,雖然沒有品級,不過怎麽說也是朝庭的官服,穿在身上倒也氣派,按照兵部的意思,他們明天就要跟隨一隊押往定襄的糧草隊出發了。方炎也有了自己的腰牌,是玉質的,上麵刻著他的官職。然後就是朝庭刻畫著印章的文書了,有了這三樣東西,他這個糧草督運就算正式上任了。當然,在兵部裏他還登記過了信息。


    一般的官員上任自然沒有這麽快的,慢的可能幾個月都等不到,不過方炎不同,聖旨都地最兵部裏人的耳朵裏,辦起事來自然效率很高,而且對方炎也是格外的客氣,誰也不敢為難。


    “少爺,你說皇上為什麽封了你的官,卻又是這麽一個無關輕重的小官呢。他打的什麽主意?”尚鷹問道,其實這個問題他早就想問了,憋到現在也是不容易了。


    “皇上應該是為我好吧,畢竟戰場那麽危險,這押運糧草的就安全的多了,何況我什麽爵位也沒有,之前也沒有一點功勞,除了這個小官之外,你以為皇上能封什麽大官不成?”方炎笑道,其實他倒是很滿意的了,原本還以為自己要去當大頭兵呢,因為程處默離開了京城去了軍隊,他上次派人去程府也沒有聯係上。現在的情況比自己預想的要好多了,押運糧草的一般都有幾百人,自己也算一下子能管一兩百人了,中間已經跳過了不少步驟呢,算是典型的走後門了。


    “哦。”尚鷹點了點頭,倒是對李世民印象好了一點,原來是為少爺好,尚鷹一想也就明白了,大概就是這個樣子的,真要上了戰場,尚鷹都沒有把握保證少爺百分百的安全呢,這個在後方運運糧草,倒是安全了不少,這麽一想,皇上還真是用心良苦了。


    方炎笑了笑,為了緩解尚鷹對大唐朝庭的敵意,他也是下了功夫啊。兩人由小官帶著出了兵部,便向太倉走去,太倉是長安最大的糧庫了,也是保證前線戰事的最重要的設施。太倉一般分設在全國各地,裏麵儲存著收上來的賦稅糧草,就近供給邊境的軍隊,算是軍事設施了。而長安城高堅固,這個太倉自然也非常龐大,隴西的軍糧都是由此運送過去的。


    將方炎和尚鷹帶到太倉,那個兵部的小官員就退走了。四周都是堅木豎起了防護牆壁,隔不遠就有一個瞭望塔,上麵不時有穿著深紅戰袍的士兵在走動著,遠遠地就保護起來了,閑人一概不準入內。


    兩人剛剛靠近,就有士卒上前來盤問,不過當方炎出示了自己身份的腰牌後,那士卒就頓時恭敬起來了。


    “你們這兒的運糧官在哪裏,帶本官前往。”方炎道。他的職位是糧草督運,和運糧官是一個級別的,不過一個是負責具體事務的,一個是負責督察的,一般情況下,運糧官都會討好督察的,畢竟後者和上級走的更近。得罪了對自己沒有好處。


    士卒帶著方炎和尚鷹向前走去,不多時就來到了一座簡陋的軍營前,門口還豎著一塊木牌,正是運糧官的官邸。士卒和那守衛說了幾句,守衛看了看方炎,便轉身進去了。


    方炎和尚鷹便在外麵等候著,然而時間一點點過去,裏麵卻沒有一個人出來。好不容易出來了一個人,卻是剛剛進去通報的守衛。


    “這位大人,我們大人身體不適,所以不能出來迎接。麻煩大人了。”守衛道,不過那眼神卻是出賣了他,不過他也不怎麽在意,眼前這個少年,實在太年輕了吧,又能有什麽用?


    尚鷹眉頭一皺,便要發作,卻被方炎給攔住了,嘴角冷笑,敢情這個運糧官是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啊。也不想想自己是誰,他可是陛下親自點的將!不過這些事,對方一個小小的運糧官還是沒有資格知道的,否則也會有這麽一出了。


    方炎也沒拿李世民的招牌出來,一切還要靠自己來解決。


    “好,既然運糧官大人身體不適,那我們就自己進去了吧。”方炎也不見怎麽生氣,跟在守衛後麵向屋裏走去了,大廳正上方擺著一張案桌,一個虯容大漢正在那睡覺,是的,睡覺!甚至方炎進來他也沒有抬眼看一下。


    那守衛也是個精明的人,躡手躡腳的出去了,留下方炎和尚鷹兩個人,甚至還小心翼翼地將大門給掩上了。


    方炎打量著這個大漢,四十多歲的樣子,黑胡子滿臉,案桌上還擺著一壺酒,空氣中也彌漫著酒香,顯然是剛剛吃過酒的,就這樣,竟然還明目張膽的跟自己說身體不適,這還真是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裏啊,連想一個好點的理由都懶的去想了。


    邵霸確實很鬱悶,之前隊伍裏的糧草督察官因為是個書生,跟著隊伍來迴了兩趟,結果這個書生就自己倒下去了,所以這幾次押運糧草他這一隊就少了一個糧草督運,那他這個負責具體事務的運糧官就成了隊伍裏唯一的官了,再也沒有人對自己指手劃腳了。


    誰會願意沒事找個上司來管著自己啊?邵霸很滿意這樣的狀態,最好上麵忘記了這件事情,以後運糧的事情全部自己一個人作主就好了。可現在方炎來了,他的好日子也就結束了,邵霸今天四十多歲,從伍十年了,從一個小兵當成了如今的運糧官,身上的刀疤數都數不清,那是自己一刀一槍殺出來的,所以對那些識的幾個字,就來隊伍裏指手劃腳的書生更是沒有好脾氣。


    邵霸沒有開口說話,他要在氣勢上把這新來的家夥治一治,讓他明白以後這個隊伍裏誰才是當家的。因為兩者級別一樣,又是在一個隊伍裏,經常會發生矛盾,比如走哪一條路,比如在哪裏休息,這些事情如果一個人說了算那就簡單,而如果兩個人,就少了吵架了。


    方炎等著,同樣沒有開口。過了會兒看這邵霸還沒反應,幹脆和尚鷹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桌子上正好還有酒有肉的,兩人幹脆吃了起來,正好一路上急著趕路,連一頓飯都沒有好好吃。


    那邵霸當然是假裝睡覺了,原以為對方新來乍到,自然會對自己畏懼三分,等了許久人家沒有開口,竟然把這當自己的家吃上了,於是再也裝不下去了,起身喝道:“大膽,你們是哪來的閑人?”


    顯然是明知故問。方炎笑了笑,一邊大塊的吃著肉,一邊向邵霸晃了晃玉質腰牌。


    邵霸不由冷笑道:“敢情是糧草督運大人過來了,不知你這是何意啊?”


    “呃……謝謝大人的招待了,嗯,尚鷹你吃飽了啊。”方炎道,另一邊正在埋頭苦吃的尚鷹這才抬起頭來,對著方炎點了點頭。


    “你……”邵霸氣苦,這人怎麽不安常理出牌?


    “下官見過大人了,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你應該要向我詳細說明這次押運糧草的數量類別,後麵還要麻煩大人了。”方炎拱了拱手道。


    “哼,這些事你隨便找個人問問就是了。”邵霸不滿道,沒想到這個小子還挺懂的,不過就是太年輕了,一看就是沒上過戰場的,對這樣走後門安插進來的,他最是反感了。老子一刀一槍殺了多少人,才混到了今天,你們這些書生倒好,認的幾個大字就跑來跟自己平起平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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