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就是方炎是吧,嗬嗬。”宇文矍冷笑連連,在長安他就聽過對方的,正好可以借此機會打壓一番。如果是一般的人,他自然不會聽過,不過方炎的名字如今在長安也算是有了一定的名氣,特別是在書生圈中流傳很廣,因為傳說那些漂亮好看的宣紙就是出自此人之手。宇文矍平時就喜歡交朋結友,作畫吟詩什麽的當作消遣。


    方炎瞄了眼身邊的人,王大王二雖然氣勢洶洶,而且手中也拿著扁擔當作了武器,不過跟對方帶來的幾人顯然不是一個級別的,宇文矍手下的幾人一看就是身手不錯,目露精光,虎背熊腰,處處透著一股子的獷悍之氣,到時候真要動起手來,自己這三人恐怕還不夠人家瞧的。


    “不才正是在下,不過既然是比試,那就得有見證的人,否則到時候你要耍賴,我也不能咬你一口,是吧?”方炎很認真的問道,那樣子似乎宇文矍真的會耍賴一樣,頓時將他氣的不行,好一個鄉野小子,倒是會很逞口舌之利,宇文矍急著要在王淼函麵前顯露一番,頓時便答應了下來。


    “哼,我可說好了,到時候誰輸了,就得跪下來磕三個頭,然後再叫一聲爺爺。”宇文矍道,目光不時瞥到王淼函身上,那水靈俏懶的小模樣,便是在長安他也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不施粉黛的美人。


    “行,既然你要急著叫爺爺,我也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啊,免得別人說我連自己的孫子都不認了。”方炎道,完全不懼這家夥,一行人一邊叫陣一邊向村裏走去。


    村子很小,加上宇文矍這一行人實在太惹眼了,還很騷包的坐著奢侈馬車過來的,村裏很多人都圍隨了過來看熱鬧。倒是節省了方炎去找見證人了,一行人很快來到了方炎家的院子裏,村民們便裏裏外外地看了起來。當然,他們還是支持方炎的,都站在了方炎這一邊。


    方炎迴頭一看,便瞧見了王淼函撲閃撲閃的大眼睛擔憂的看著自己,頓時迴了一個放心的表情。


    宇文矍眼看方炎如此有信心,頓時也不敢大意了,當下便要搶先出題,這也是可以占一點優勢的,跨步而出,先是裝模作樣地搖了搖折扇,來來迴迴地走上了幾圈,似乎在思考一般。


    “小子聽好了,有水也是湘,無水也是相。”宇文矍站定,緩緩說道,抬著下巴很是得意地看向方炎,他不相信這麽困難的詩句對方也能對的出來。在他看來,對方頂多不過是個識的幾個字的鄉下少年而已,那些私塾先生的水平能高到哪裏去?


    宇文矍剛剛念出來,身後幾個家丁便大唿著叫好,然後便氣勢洶洶地囔囔著讓方炎對下句。雖然他們根本不懂自家少爺出的是什麽。


    王淼函秀眉一皺,心中擔憂無比,雖然這個看上去簡單,可前後都要一般,短時間她根本想不出來,心知對方是故意為難方炎,抬頭看向方炎,卻見他絲毫沒有擔心之色,反而是一臉的坦然,似乎根本沒有放在眼裏。


    方炎嘿嘿直笑,這家夥出的根本不是自己作的,而是三國時期周瑜和諸葛亮對詩中的一部分,他在後世聽過不少遍,當下不急不緩地說道:“有木便是棋,無木也是其。”


    眾人先是微微一愣,等到迴味過來,頓時一陣叫好聲,而且聲音對方大多了,這邊可是有幾十個人的,雖然多數人不識字,不過聽到帶頭幾個讀過書的人叫好,頓時一個個跟著起哄起來,那聲音完全壓住了宇文矍那邊。村裏有讀過書的人附和地說道,這方家少爺對得好啊,水對木,後麵的偏旁一去,前後字發音相同意義不同,極其工整。


    怎麽說方炎也是自己人,而且為村裏做過那麽多好事,如今竟然有人跟方炎過不去,他們頓時同仇敵愾起來,村民們都希望方炎能夠好好的教訓一下對方,才不管他是什麽來頭呢。


    相比村民們這邊叫好的聲音一陣高過一陣,宇文矍那邊卻是鴉雀無聲,幾名家丁有心反駁,可無奈肚子中的那點墨水,根本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頓時一個個臉憋的通紅,然後就全部看向了主人宇文矍。


    宇文矍也好不到哪裏去,臉色一會紅一會紫,本想好好的教訓一下對方,哪想到現在完全是搬石頭砸自己腳了,再看向王淼函,分明盼著水靈靈的大眼睛,一臉崇拜地看向了方炎,哪裏還有自己什麽事情了?


    “好厲害啊,對的真工整。”王淼函拍著小手為方炎叫好著,差點就高興的跳起來了。顯然剛才也是擔心了不少。方炎微微一笑,坦然收下了王淼函投來的崇拜目光,當然,至於這首詩的出處他才不會說出來呢,臉皮不厚如何討得妹子芳心,這點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相比王淼函,身後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村民們,也覺得解氣無比,再看向宇文矍一行人,都有種從高處往下看的感覺,趾高氣揚。


    “哼,不過僥幸而已,再來。”宇文矍道,咬牙切齒地又來迴轉了轉,停下一揮手中白扇說道:“有手便是扭,無手也是醜。”


    然後便一臉得意時盯向了方炎,平時在長安他也沒少玩過這樣的文字遊戲,隻要他一出口,哪個敢不附合著叫好?當然,有幾個是真心覺得好就難說了,不過這也讓宇文矍產生了一種錯覺,那就是他是有著真才實學的,而方炎不過是一個在私塾裏嚐過幾個字的鄉下少年而已,又怎麽可能是自己的對手?眼神盯著方炎,暗示著方炎跟自己掰手腕,方炎肯定落敗而逃像個小醜。


    不過還不等他想象完王淼函一臉崇拜地看向自己的畫麵,那邊方炎已然對了出來。


    “有木便是橋,無木也是喬。”方炎道,依舊是以木字為偏旁,卻非常的工整。一句剛出,那邊幾個讀過書的人便輕聲附合著念了起來,轉而一片讚賞之聲響起,有了識字的人帶頭,剩下的人再次歡唿了起來,聲音大的跟人吵架一般,仿佛他們自己戰勝了宇文矍一般,可見方炎在村子裏的地位有多高了。


    王淼函一臉崇拜地盯著方炎,她剛剛甚至還來不及想,這麽短的時間方炎竟然就對出來了,而且看到身後的村民們都為方炎叫好,心中不由一陣甜蜜蜜的,仿佛是自己做了一件多麽了不起的事情一般。


    “好,好好,對死他!”有漢子站在方炎身後大喊著,臉上神色激動不已,簡直跟幹架一般,哼,竟然敢跟我們方家村的人作對,沒說的,一定幹死他,這就是大多數村民們的想法,幫親不幫理,何況是宇文矍一行人?


    宇文矍臉紅的像個猴子屁股,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精心作出來的,對方為什麽隨口就答出來了?要知道,他在長安的小圈子裏,可是有名的才子,平日裏哪個不奉承自己詩作的好的?可是現在,他發現自己腦子裏一片空白,跟方炎雲淡風輕的樣子簡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仿佛一個個巴掌打在自己的臉上,何時受過這樣的侮辱?


    實際上,宇文矍的才學實在不怎麽樣,不過家裏有錢有勢的,平日裏哪個敢跟他認真計較啊?就是作出來的狗屁不通,別人也會一番誇獎的,現在跟方炎一比較,頓時全部暴露出來了。身後幾個家丁也像是鬥敗了的公雞一般,低著頭再也不敢看對方了,做為下人,有一個標準的行為規範,那就是主人高興,他們也要跟著高興,主人受辱,他們要表現的比主人還要受辱,主人心情好,他們也要像是撿到了元寶一般。


    “嘿嘿,怎麽樣了?不行到我出題了。”方炎笑道,那邊宇文矍已經原地走了一圈又一圈,卻連一個字也沒有作出來,隻是轉啊轉的,方炎都快等不急了。


    “好,你來就你來,我對。”宇文矍停下腳步,唉,再怎麽繞他也繞不出來一句啊。聽到方炎要出題,渾不在意,僥幸對出了自己的而已,還能作出什麽難的詩句不成?很快,宇文矍就重新拾了信心。


    方炎摸了摸下巴,裝作在認真思考的樣子,眼睛一轉,就看到了一邊滿眼期待地看著自己的王淼函,頓時有了主意:“聽好了,上句是,衣帶漸寬終不悔。”


    “衣帶漸寬終不悔……衣帶漸寬終不悔……這什麽詩啊,完全沒聽過啊。”宇文矍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繞了一圈又一圈,手中的白扇子打開又合上,而且這大冷天的,竟然還覺得熱的不行,胡亂的搖著折扇,口中念念有詞。


    “喂,我說你好了沒有?再這麽繞下去,我就頭暈了。”方炎笑道。


    “哈哈,就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方家請你來平地的呢,再這麽踩下去地就蹋了。”


    “就是就是,作不出你繞也不行啊,我老頭也要被你繞暈了。”


    身後的村民們一看方炎占上風,頓時一個個神情輕鬆無比,嘴巴更是一個比一個毒辣,吵架這是必備的技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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