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那個,白日依山盡……”方炎忐忑地飲了一句,這詩按曆史推算,至少要到五十年後才會出現,他現在借用一下應該不會有破綻吧。


    隻是,這畢竟是抄襲別人的,心中還是非常忐忑的。


    不過他心中雖然忐忑,聽到這一話的王淼函卻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而且將蘭花也拉住了。


    “白日依山盡……”王淼函默默吟誦著,小腦袋瓜子上下點動著,口中說道:“不錯,不錯,好句。”


    一邊念著,一邊期待地看著方炎,大眼睛撲閃撲閃,如無數的小星星在晃動。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看到王淼函的表情,方炎終於確定自己沒有露出破綻了,否則剛才她就已經聽出來了,雖然史書上說這詩要到五十年後才出現,可誰知道記錄的準不準確。


    這大概就是所有抄襲者的忐忑心態吧。


    “欲窮千裏目,更上一層樓。”方炎一口氣念完,這對他來說當然隻是小菜一碟,放在後世,這首詩都成兒歌了。


    然而,那邊的王淼函卻早已震驚住了,櫻桃小嘴張大的能塞下一個雞蛋,大眼睛裏小星星直冒,這詩真是眼前這男孩子隨便就作出來的嗎?


    念了幾年私塾的她,天天就是跟這些詩作伴,對詩詞的鑒賞早已達到了一定的境界,那水平放在後世,絕對能夠與那些研究唐詩的大學教授一比,畢竟這年代,念書基本上就等於背詩。


    句子流暢工整,宛如神工鬼斧,改一字都難。更讓王淼函震驚的是,這首五言絕句裏麵包涵的氣勢!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雖然眼前的隻是一條小河,可他卻仿佛看到了大海一般,最後兩句更是哲理無比,引人思考。


    “好,好,好。”王淼函完全進入了詩中所帶來的美妙意境,就連周邊的事物都完全忘記了,隻是嘴角模糊地念著:“欲窮千裏目,更上一層樓……”


    “小姐,你沒事吧,你怎麽了,可不要嚇我啊。”一邊的蘭花卻是大急,這都是怎麽迴事啊,這小子不過是吟了句詩,自家大小姐怎麽就跟入了魔一樣?


    始作俑者的方炎也沒有想到,自己抄襲來的一首詩,竟然有這麽大的魅力。


    方炎不理解很正常,因為這首詩雖然氣勢恢宏,意境非凡,能寫出這首詩的人必然心胸寬廣如海,非大誌向大才情的人,不可能作出如此氣勢恢宏的詩句來。


    然而,後世的方炎隻是被老師像鴨子一樣逼著背會的,哪裏有時間去思考其中的意境誌向?


    而王淼函卻完全不同,她不僅僅詩詞方麵的造詣很高,而且還是個非常愛動腦筋的女孩,畢竟讀私塾完全是她個人愛好,女孩子在這年代是不能上考場的。


    在這樣無拘無束無壓力環境中,倒是學習詩詞的最佳環境了,平時的她也沒少自己吟上幾句,隻是今天和方炎所作的一比,那就像是禿了毛的鴨子和美麗的天鵝相比,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


    經過蘭花的一陣搖晃,第一次聽到這首詩的王淼函終於從那種奇妙的境界中迴過神來,臉色潮紅,那是激動和興奮後留下來的。


    一雙水靈靈的大眼下再看向方炎的時候,已經完全變了意味,仿佛有星星在眼睛中閃動一樣。


    “冒昧的問一句,剛才你作的這首詩,真是你的嗎?”王淼函道,隻是現在的她,已經對方炎崇拜不已了,對方說什麽她也不會懷疑了。


    被王淼函這麽一問,方炎頓時老臉一紅,汗顏啊,這可是五十年後才會出生的王之渙,王大詩人的成名作,今天算是提前誕生了。


    隻是騎馬難下,方炎隻得紅著臉點了點頭,一邊在心中默念:“王老先生啊,您老千萬別怪小子啊。我在這裏陪不是了。”


    “小姐,你沒事吧,剛才可真是嚇壞我了。”蘭花急道,她沒怎麽念書,隻是跟在小姐身後,識得一些字而已,自然也就不理解剛才一首詩的完美了。


    “沒事沒事,就是一時激動了。”王淼函紅著臉解釋道,生怕被方炎看到了一樣,說完就拉著蘭花的手向遠處跑開了。


    這恐怕是所有情懷初開的少女羞赧時做的舉動了。


    “姑娘,不知你是何方人氏,日後如何尋你?”方炎在後麵喊道,顯然是沒有認出來這貌似天仙一般的姑娘,就是他剛剛才出來的王家大小姐。


    “嘻嘻,小姐,他果然不認識你。”蘭笑邊跑邊笑道。


    王大小姐人雖然跑開了,可是方炎那一道身影,卻永遠在心底留下了一道影子。直到跑開老遠,王淼函才停下來,小手拍著已經初具規模的胸脯,臉色一片潮紅。


    “小姐,你怕什麽啊,不過是一個小子,他還能吃了你怎麽滴,他要是敢欺負你,我第一個為你出頭。”蘭花不服氣地哼道,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看到小姐落荒而逃呢。隻是那個方炎的小子,長的還真是不賴呢,蘭花如是想道。


    “這事迴去後,誰也不準告訴,知道嗎?否則本小姐一定把你這嘴給撕了。”沒有了方炎在邊上,王淼函再次恢複了平時大小姐的脾氣,威脅著蘭花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誰也不告訴。”蘭花笑著跑了開來,一邊跑一邊喊:“小姐,你的那個玉簪子可是說好了要送我的。嘻嘻。”


    留下王淼函憤憤地跺腳道:“這死妮子,竟然敢威脅本大小姐。”


    這邊兩女嬉鬧著迴家了,方炎經此一鬧,也向家中走去。隻是剛才第一眼看到王淼函,那驚為天人的模樣,卻是怎麽也揮之不去了。


    帶著心中一絲慕名的情愫,方炎迴到家中,方老爹卻早已等候在門口了。


    正要習慣性地打罵幾句方炎,畢竟迴家這麽晚,卻突然嗅了嗅鼻子,頓時一陣肉香傳來,將打方炎一頓的想法早拋到九宵了。


    “爹,你看,荷葉雞呢。”方炎拿出王老太太送的雞,獻寶似的遞到了老爹麵前。


    黝黑的臉上滿是激動,沒錯,就是激動,對於一個數十年沒吃過一隻雞的王老爹來說,此時心中滿滿的全是激動。


    剛要搓搓手撕下一隻雞腿,突然停了下來,眼睛疑惑地盯著方炎一動不動。


    直把方炎看的一陣子的心裏發毛,方老爹才開口問道:“說,又是從哪裏偷來的雞,這村裏哪家的雞不是金貴的什麽似的,你怎麽可以幹出這種事情來。”


    “打住,打住。”方炎連忙叫停了老爹,一臉黑線,敢情在老爹眼中自己還是這樣呢。


    方老爹正準備大肆教育一番時,突然住口了,剛才隻是習慣,現在兒子早已不同往日了。


    方老爹顯然也意識到了,剛才他隻是太習慣了,以前方炎手中一旦出現什麽好吃的,那絕逼是村裏某家順來的,最常見的就是雞蛋了。為這事,他這張老臉沒少挨家的道歉。


    “哪來的?”收起準備教育的長篇大論,方老爹正經地問道。


    “王老太太給的,我不是去給他改良馬桶了嘛,這算報酬。”方炎道。雖然心中知道不是這麽迴事,哪有報酬用雞來抵的,而且對方也付了錢。


    經過方炎這麽一說,方老爹頓時放下心來,一雙黑乎乎的爪子已經按在了雞腿上,剛要撕下來又換了個地方:“爹吃一點就行了,這雞腿你吃,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於是乎,夕陽下,茅草屋前的門檻上,一對穿著破爛的父子席地而坐,慢慢享受起了雞肉帶來的滿足感和幸福感。


    “兒啊,以後這個家你來當吧,爹沒用,一輩子都沒能讓吃過一隻雞。”


    “爹,你說什麽呢,以後額們家會經常有雞肉吃的,放心吧,有我呢。”


    “這雞肉真香啊。咦?你小子怎麽吃的這麽快?好東西要慢慢品嚐,哪有你這麽敗家的啊。”


    第二天,方炎就準備著手花露水的研製了。材料準備自然就是父子二人的事情了,方炎負責去鎮上買酒和蒸餾的器皿,方老爹則是去田野裏找七葉枝花和其它幾味香草。


    “呦,這不是方老爹嘛,這麽大清早就出去幹活了啊。”洗衣服迴來的張寡婦正好碰到了背竹簍的張老爹。


    “是呢是呢,閑不住啊。”方老爹應喝著。


    “我說你這人真是不會享福啊,皇上都封賞了,你還這麽吃苦幹活幹啥?”張寡婦笑道。


    “哎,不能靠著封賞過一輩子啊,該幹的還是要自己幹。”方老爹感覺倍兒有精神,張寡婦對他是越來越熱情了,雖然雙方都沒有表示什麽,可方老爹就像是重新活了一迴,人一下子也年輕了許多,別過張寡婦,方老爹腦子裏就想著女人的事情了。


    這要是放在以前,那可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即使是張寡婦這樣的,他也不敢動什麽心思啊。想著想著,就連步子都變得輕快了,這一切都是自己那寶貝兒子帶來的啊!


    張寡婦確實有了那麽一點意思,當然,跟方炎剛剛得到皇上封賞的五十畝良田不無關係。這跟後世的拜金完全沒有關係,以前方老爹是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還要經常靠她這個寡婦救濟,家中的羊奶隔三差五送給方炎這娃,這種情況有什麽意思都是白搭。


    可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看著方老爹漸漸消失在山坳裏的影子,張寡婦輕輕歎息了一聲,都是苦命的人啊,一個大男人活了十幾年都沒女人在邊上,幸好上天有眼,給了個聰明的兒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迴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錦衣夜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錦衣夜行並收藏迴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