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都在本家待過,他們自然明白李墨安微笑的含義是什麽,眾人瞬間不敢造次,鬆開扶助雲修然胳膊的手沉聲道歉。


    見他們這副模樣,李墨安氣極反笑,像這種見碟下菜的他見得多去了,沒想到有一天會發生在他身上。


    “我不管你在宴會上做的小動作,又會跟老爺子說什麽東西,”李墨安手腕一轉,子彈上膛對準保鏢的膝蓋,“怎麽,我隻不過是迴國一個多月,你們就不認得我是誰了?”


    氣場全開之下,李墨安帶來的威壓不是誰都能承受得住的,保鏢們甚至都不敢大聲喘氣,原本低垂的頭又壓得更低些。


    從未見識過上百年家族的繼承人發怒時的模樣,雲修然心下也有點恍然。


    他隻見李墨安跟在丁玉身邊時那副無害麵孔,卻忽略身為百年家族的後代又怎麽可能會那麽單純。


    黑黝黝的槍口重新對準了他的眼睛,當雲修然抬頭對上李墨安像是打量死人的視線,他才意識到麵前少年是真的想讓他死。


    四樓風波絲毫影響不到一樓,湯亞跟母親站在人群外圍,不知麵前垂下來的屏幕是為何意。


    “這李家是想用屏幕來講話嗎?”她本想說句玩笑話逗湯母開心,誰知女人心思全在已經瀕臨破產的湯家,還想離婚以後要怎麽做才能撈得更多錢財。


    於是湯母極度敷衍,甚至都不願多看自己女兒一眼:“管我屁事,都是見死不救的東西。”


    說話間,原本還算明亮的大廳徹底昏暗下來,垂在麵前的屏幕開始逐漸亮起。


    畫麵中先是出現一個抖動的攝像機,眾人也看不出背景是在哪裏,唯獨窗邊的藍色窗簾被風吹得不斷飄動。


    外麵似乎還落了雪,房間光線明亮,吸引眾人目光的是桌子上的小藥瓶和一張手帕。


    “這又是什麽呀?”站在湯亞左邊的女生捂住嘴小聲跟旁邊人說話:“李家也喜歡搞這些神神秘秘嗎?”


    周圍沒有人吭聲,畫麵隨攝像機抖動而晃動。等景象移到房間門口,注意到擺在架子上的吊蘭,湯亞猛地意識到這是哪。


    像是驗證她內心所想般,突然出現一隻手遮住鏡頭,再次移開時,有人注意到拍攝人腳上的黑色皮鞋。


    就算隔著鏡頭也能看出其主人的愛護與珍惜,直到麵前人伸手開門,露出袖口的純銀大理石手表,以及表盤上龍飛鳳舞的雲。


    明明還處在人群之中,可湯亞卻覺得後背寒氣一點點上湧。


    她不知道雲修然會留這麽容易抓住把柄的東西。可如果能被李家查到的資料,為什麽當時卻沒有人發現?


    畫麵依舊在慢慢走動,人們的注意力也跟著攝像頭移動而被吸引。


    看著與記憶中無異的教學樓走廊,湯亞攥緊了手提包,生怕唿吸驚擾到站在角落的少年。


    不過視頻似乎進行過處理,以雲修然戴攝像頭的方式必定能拍到丁玉的臉,可少年始終是背對著眾人。


    “這就是他上高中的地方嗎?”


    不知何時,身邊突然站了位身姿高挑的青年,起初他的麵容隱藏在黑暗裏,所以湯亞並沒有認出來他是誰。


    直到畫麵驟然變亮,湯亞才注意到青年淩亂劉海下,亮得讓人心驚的藍眼睛。


    她甚至還注意到人眼角下,存在幾滴未擦幹的血跡。


    以為隻是流浪畫家的人出現在宴會大廳,身上還是湯亞從未見過的淩然氣勢,她隱約猜到這人隱瞞丁玉的事。


    與跟在丁玉身邊的單純模樣不同,青年發絲盡數別在耳後,從額頭到下顎的弧線一氣嗬成,其帶有的侵略性令湯亞不敢直視。


    “難道你”


    果不其然,未等湯亞話音落,站在身邊的少年低頭,朝她露出笑意不及眼底的微笑。


    “我隻不過是他的好弟弟安墨,同時也是李家第二順位繼承人,李墨安。  幸會,湯小姐。”


    第115章


    ? 生氣


    ◎埋在裏麵◎


    盡管大廳裏聲音紛雜擾人, 但少年聲音卻如春後驚雷狠砸心上。


    兩人在人群後對視,湯亞心中大亂,不敢想因為她的疏忽, 讓人對丁玉做了什麽。


    似乎看出她的不安, 李墨安目光重新落在麵前屏幕上, 原本溫和藍色隻剩看不清情緒的深幽:“你擔心我會傷害他。”


    聲線綜合了少年的清越與成年人的低沉,像開啟潘多拉魔盒那般令人心生恐懼。


    “我疼他還來不及呢。”


    饒是這麽說,可湯亞還是覺得他聲調有絲奇怪。


    周圍光線明滅,他臉上的陰影也隨之變化。湯亞抬頭看向屏幕, 發現那人已經走到丁玉身邊。


    等她再細細打量,察覺上麵的「丁玉」或許是另有其人。


    “你很聰明。”


    手指上還帶有血液的黏膩,別在身後的手/槍存在感極高,滾燙槍口隔著襯衫溫度盡數傳來。


    “像雲修然這種人肯定不會留下把柄,可人們無條件相信有一定地位人說出來的話, 無論多麽可笑與荒謬。”


    沉穩聲線在突然傳來的尖叫中顯得模糊, 湯亞抬頭,畫麵中男人將學生鎖在麵包車上。


    “這難道...是我高中時那起案件?”


    方才在露台的那位女生驚訝出聲,落在屏幕上的目光充滿不可思議。


    當年事情鬧得整個連城沸沸揚揚, 為了顧及當事人未成年的身份, 警方沒有過度曝光案件, 可女生還記得當時陷入的陰沉氣氛。


    她音量不算小,以至於附近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這勾引起眾人的迴憶,人們紛紛開始議論起當年有些蹊蹺的案件。


    “聽說是個長得很好看的孩子。”帶著遺憾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


    按照常人思維理解,如果在綁架中出了事,那麽肯定是發生讓人感到痛心的東西。


    李墨安自然也是往那方麵猜想, 他放在兜裏的手緊緊攥起, 手背青筋根根可見。


    “不是, 你不要胡亂猜,”湯亞看出少年瞬間變鋒利的眼神,“丁玉最討厭別人碰他,會拚勁全力反抗,哪怕因此丟掉了性命。”


    “反抗?”


    他疑惑視線落在身邊女生的臉上,李墨安不知道她這句話隱藏的意思。


    可湯亞卻沒再開口,她盯住不斷晃動的鏡頭。


    麵包車在心理診所停下,原本昏迷的少年有開始轉醒跡象。


    開車男人自然注意到這一動靜,他卻沒用手帕將其迷暈,而是解開安全帶後從駕駛座跨到後麵。


    “醒了?”


    眾人聽到整個視頻中第一句話,有人覺得這個聲音格外耳熟,卻又一時不知是在哪裏聽到過。


    湯亞卻瞬間聽出這是誰,雖然音調變得有些奇怪,但還是能辨認出來是雲修然。


    猜到這種視頻是怎麽搞出來的,她望向李墨安的眼神裏有些不可置信。


    “你應該謝謝我借了李家的勢?”李墨安目不轉睛凝視屏幕,周圍人群議論聲漸大,甚至有人往雲修然身上猜。


    “為什麽?”


    她不知道李墨安這麽做的意圖,如果是想給丁玉翻盤,但當年案子過去太久。


    就算雲修然得到相應懲罰,可留在丁玉心中的陰影卻永遠揮之不去。


    還沒有得到迴應,人群議論聲突然加大,隻見畫麵中的那手狠狠扼住少年脖頸,力道大到以至於手背暴起青筋。


    “我想起來了!”


    那位女生聲音大到幾乎半個大廳都能聽到,被遺忘的記憶因某個點被喚醒,她尖銳聲音令湯亞耳朵有些疼。


    “這個人是當年突然出現在學校的心理醫生!高中校醫都是上了年紀的老頭,所以當時他出現時,還在學校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再結合先前她聽到隔壁班說,他們班最好看的那個人突然在學校裏失蹤了,可當時所有人都沒往心理醫生上想。


    “讓大家知道真相也並非難事。”李墨安抽出放在兜裏的雙手,目光望向玻璃缸上空微微晃動的黑色布料:“你知道領頭羊效應嗎?”


    “有時候人其實是知道真相,但由於沒人附和,才會導致他們也在懷疑。”


    像是在印證李墨安的話,女生身邊人也突然開口:“是不是總是站在人群最外麵那個小漂亮?當時我朋友還說隔壁班花跟那位校醫走得很近。”


    隨著這句話落下,躺在車裏的少年被人抱在懷裏,那手直接拉開診所的後門進入。


    樓道口擺有等身高的穿衣鏡,人們便看到綁架者的麵龐。


    “是雲修然!”


    未曾想事情這麽輕而易舉將真相送到眾人麵前,湯亞也形容不上來心中的感覺,壓在胸口幾年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連唿吸都變得比尋常更為輕鬆。


    “這種做起來就是簡單。”李墨安不滿意眾人反應如此平淡,他右手舉在半空輕輕打了個響指。


    頓時大廳裏的燈光逐漸亮起,有侍者從角落裏出來,在眾人注視下站到玻璃缸前。


    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麽,一些怕蛇的人已經開始瑟瑟發抖。


    “你難道?”


    湯亞也有些不可置信,畢竟這種事情太過於駭人聽聞。


    “他曾這麽對待過丁玉,對吧?”


    原先清越嗓音切換到低沉,李墨安靜靜注視侍者捏住黑色布料的邊,揚手撤下來遮住玻璃缸的帷幕。


    與先前空著的玻璃鋼上空不同,此時不知何時壓了一層蓋子,這讓怕蛇的人心裏有了些許安全感。


    沒等他們緩神,下一秒被裏麵捆著的人嚇得尖叫出聲,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看著突然變得混亂的大廳,罪魁禍首雙手背在身後,臉上帶了不解困惑:“黑王蛇又沒毒,他們這麽激動做什麽,被捆住的人都還沒說話。”


    隻字不提是他讓人將雲修然的嘴堵起來。


    自從結束酒吧那次談話,湯亞知道麵前少年很瘋,但沒想到甚至比雲修然還更勝一籌。


    雲修然這種人再怎麽變態,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將人放進蛇缸裏。


    盡管知道他這是在為丁玉報仇,可湯亞心中還是對他產生畏懼,想祈求幫助湯家的話也頓在了嘴邊,她心神不寧看向慌亂人群。


    “有話直說。”


    對上湯亞猶豫不決的麵孔,李墨安猜到她是想為湯家求情:“我隻不過是將屬於丁玉的東西還給他罷了。”


    最擅長偽造場景而獲取真正秘密,他視線落在被蛇緊緊纏住的雲修然身上:“我一直都挺好奇,你們湯家是怎麽將兩個產業的公司變成兩個可笑極端。”


    當年的事情湯亞已經記不太清,到底她比丁玉大了幾歲,還能迴憶起丁母手心落在她頭頂時的溫度。


    以及後來在得知丁玉父母死亡的消息時,書房裏傳來的尖銳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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