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柯安化妝成老頭也逃不過煙叔眼睛,自知這次失誤在於自己,柯安手掌合十連連道歉。


    懶得搭理這個不著調的家夥,煙叔歪頭打量站在原地不吭聲的青年,抬手示意他過來。


    等人來到麵前半蹲,他才注意到丁玉臉上的問題。


    “你沒化妝?”


    由於丁玉習慣脖子以上不出鏡,他這次也忘記是要全身出鏡,這完全就是他的疏忽,道歉也便脫口而出:“請問哪裏是化妝間?”


    煙叔沒迴,低頭一張張翻著方才拍攝的幾組圖片。


    不是他疏忽,當丁玉站在陽光下壓根就看不出來是否帶妝,就連柯安都覺得他臉上並沒有什麽需要遮住的瑕疵。


    兩人麵對麵沉默,還是煙叔打破沉寂。


    “有隻社恐狐狸,為了不與其它狐狸交流,將窩搬到懸崖峭壁。  後來有隻社牛狐狸找上門,二話不多帶著它雲遊天地,就在兩隻狐狸心意相通準備定居在某處山下,社牛狐狸出意外死掉了。”


    “社恐狐狸為找尋愛人曾經存活的痕跡,還是走遍大千世界,終於在一處山崖找到類似的愛人。  隻不過社牛變成了社恐,想讓那隻小狐狸變開朗,社恐狐狸逼迫自己變成社牛,結果又發生了意外。”


    故事講到一半,煙叔停下話頭,目光在河邊與丁玉身上徘徊。


    不習慣沒頭腦沒尾的故事,丁玉不禁開口詢問:“然後呢?”


    煙叔指向身邊那條河:“然後,這就是意外發生的地方。”


    “你要展現的,是另一隻狐狸該有的神情。”


    足有半分鍾丁玉都沒開口,他麵容浮現疑惑:“心意相通是指?”


    煙叔拍拍膝蓋上草芥,按住丁玉肩膀起身,力度大到令人差點後仰躺在地上。


    “這就要看你自己琢磨,”男人下意識想摸煙,手卻掏了個空,“記得畫個防水的妝。”


    不想讓丁玉被那麽多人虎視眈眈地盯著,柯安屁顛屁顛將人帶到帳篷前,讓專用化妝師給丁玉塗塗抹抹。


    離開空地前,丁玉留神他們方才來的方向,卻沒有見到坐在凳子上的李墨安。


    又跑到哪裏去了?等下忙完,再去找找看吧。


    來不及細看,他被人拉到帳篷裏,視線再度暗黃下去,隨後跟上來的柯安放下簾子,遮住他向外張望的視線。


    如果丁玉知道少年現在正做的事情,估計也不會騰起心思去找他了。


    大學城附近人一向爆滿,要不是木可家淩晨便來清場地,估計連半棵樹都占不到。岸邊坐滿了各個平台來拍攝的博主,就連上麵欄杆也靠著不少的遊客。


    感覺有視線落在背後,李墨安移開抓拍丁玉的相機,假裝拍攝全景身子在原地繞了圈,幾乎是瞬間便鎖定人群後的一輛突兀麵包車。


    不像是拖家帶口來郊遊的車輛,上麵鐵鏽比河邊欄杆還要多,誰家小孩周五不上課來這裏鬧騰,李墨安裝作去拍別處風景移動腳步,那輛麵包車也跟著他緩緩移動。


    兩個保鏢還在下麵看著丁玉,李墨安收好照片後逐漸加快步伐,如果公交車路線圖沒錯的話,前麵應該是個不大不小的水庫。


    如果偽裝成汽車刹車失靈掉入水庫的可能性是有多大?他低頭沉思,順便按了下後腰別住的東西,在這麽多人麵前真的不好出手,隻希望水庫附近人少一點。


    四周窗戶被純黑防窺膜包裹,雲修然不緊不慢起步跟上在前麵行走的少年,時不時從後視鏡看眼還在傾倒麻藥的江開。


    “你不是化工專業,怎麽還掌握不好這個劑量?”


    並不知道李墨安具體信息,他讓與其有更多接觸過的江開行動,耳朵上傷口依舊火辣辣疼,被火藥療傷可沒那麽容易好。


    如果丁玉在場,定能認出來這車是當年的噩夢。


    “我、我不知道你是想殺、殺......”


    脖子像是被人掐住般,江開聲音連不成完整的話,他視線裏麵所有東西都在晃,甚至都看不清手中玻璃瓶口是否還在抹布上。


    車身跟隨路況晃動,等他終於將東西準備好,抬頭才發現周圍人群變得稀少,獨自走在車前方的少年格外紮眼。


    不知是環境過於荒涼,還是路邊橫生的雜草令他心慌,江開手指不斷哆嗦,卻怎麽也拉不開麵包車門。


    “如果不想在檔案上留案底,就按我說的辦,”雲修然耐心耗盡,麵容不複先前柔和,“滾下去。”


    第72章


    ? 落水 ◇


    ◎人不見了◎


    沒由得的, 丁玉心中有些亂,像是沒關家中煤氣便出門的恐慌。若是平常還好他能壓下情緒,但丁玉唯一不會掩飾的是恐懼。


    離他最近的化妝師率先發現定丁玉不安, 她停下描眉動作在虎口試色:“緊張?”


    丁玉搖頭, 但心跳越來越快, 連帶他腿都控製不住地有些發麻。坐在後麵翻看手機的柯安抬頭,起身調亮化妝鏡前的燈光,這才發現青年額頭不知何時布滿細小汗珠。


    “雖然他很兇,”柯安以為丁玉是因為煙叔才緊張, 他斟酌後開口安慰,“如果跟著他好好找感覺,出片的成功率能翻好幾倍。”


    “是哦。”化妝師對比完色號後,挑選最適合丁玉膚色的給他塗好,輕輕薄薄一層不仔細看都發現不了。


    盡管知道目前是工作時間, 可這種不知從何而起的緊張感令他都有些反胃。


    丁玉深唿吸後勉強露出笑容, 示意自己並不是因為拍攝緊張,還在心中快速篩查是什麽會讓他如此心神不寧。


    不知是不是跟李墨安在一起待久的緣故,偶爾丁玉不想讓人看透他內心真實想法時, 幾乎很少有人能猜偷他心中所想, 就比如現在。


    實在無法緩解指尖傳來的麻意, 無視掉柯安與化妝師眼底閃過的驚豔,丁玉起身準備迴拍攝場地。


    剛打起門簾,正好撞見煙叔叼著煙從遠處走過來,他單手握住攝像機,黑色帶子垂落在他腿邊, 跟隨他手中動作前後擺動。


    “照著人設圖畫的?”


    煙叔隻一眼便看到問題所在, 他伸手示意化妝師將有些長的眼線擦去點, 順勢用眉筆在丁玉眉邊點了個小痣。宛若神來之筆,麵前整張麵孔都因這痣變得鮮活。


    “咦?”


    化妝師驚訝,翻開扔在座椅的圖鑒,翻到最後細細打量:“真的誒,您不說我都沒注意到這裏。”


    毫無寒暄之意,煙叔一歪頭示意丁玉跟上步伐去場地。兩人沉默半路,快要抵達攝影地點,丁玉突然聽到煙叔略帶沙啞的嗓音。


    “你在緊張。”


    盡管他語氣平淡的像是陳述,丁玉也能捕捉到他話中存在些許無奈,以為身邊人是對先前莫名其妙的嗬斥表示歉意,丁玉點頭承認了這個猜測。


    “適當緊張是好事,但過頭可就拍不出好片子。”煙叔這句話意味不明,像是刻意提點丁玉有些事情。


    受這種情緒影響,接下來的拍攝算不上順滑,也稱不上卡頓,此刻丁玉身上確實有煙叔想要的東西,隻可惜這股勁頭過強,壓下原本想拍出來的東西。


    若是青年先前眼神還算準備進攻的幼崽,此刻便是深陷迷茫的困獸,孤獨站在郊野獨自徘徊找不到家。


    煙叔沒說話,摸摸下巴舉起鏡頭,取景框對準了都快要哭出來的丁玉。


    早在紅塵摸爬滾打十幾年,煙叔哪能看不出丁玉此刻在想什麽。


    “失戀了?”


    被這聲拉迴注意,丁玉眼中透出些許茫然,下意識搖頭否認:“不”


    他話音還未落,遠處震天動地聲響像是按下世間的暫停鍵,河堤頂天熱鬧也像是被抽走空氣,安靜到聽不到任何聲音。


    等令人腦袋發蒙的餘音散去,附近工作人員扶住桌子,站穩後心有餘悸拍拍胸口:“什麽動靜??”


    “怎麽了怎麽了!”


    “我靠,嚇死個人。”


    所有緊張都落在實處,丁玉不安穩的心跳終於停歇,他前額有些發暈,連帶著唿吸都微微加快。


    眼睛流露的解脫與釋然讓煙叔下意識拿起相機,將欲哭無淚的狐妖定格烏雲密布的天空下。


    總算收拾完東西跟,注意到他大寶貝臉色蒼白,柯安伸手勾住煙叔肩膀:“你又兇人家了?”


    “少貧。看鏡頭”


    又是一連串極美可生硬的照片,總覺得丁玉上半身端著氣,讓他身子拍出來格外生硬。煙叔雖覺得有些棘手,但這是人首次出外景,能將畫麵兼顧很不錯了。


    這時,柯安手機瘋狂震動,來電顯示是經紀人。


    “喂?”


    “喂你個頭!你沒去水庫吧?”對麵大嗓門震得耳蝸痛,柯安稍稍拿遠了話筒,不太懂經紀人火氣這麽大。


    注意到他這邊談話,丁玉有些茫然,走上前拉住柯安衣角:“什麽水庫?”


    經紀人瞬間聽出這個聲音來自丁玉,還不等警告柯安離他遠點不要傳出緋聞,對方利落將電話切斷。


    “前麵水庫發生車禍,但具體情況還不知道,好像是有刹車失靈撞開欄杆掉進河裏?”


    打開同城熱搜彈出來都是關於不明巨響的詞條,丁玉看著柯安隨意點開熱度最高的推文,入目便是幾張現場拍攝的圖片。


    黑車浸泡在水裏,旁人分辨不出來車型,可丁玉幾乎一眼便認出來是當年將他帶到地獄的東西。


    雲修然在附近。


    這個認知令他腳後跟發軟站不住身子,極力克製住才沒讓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失態。


    察覺丁玉異樣,柯安伸手扶住他肩膀,聲音透出隱隱擔憂:“沒事吧,難道你認識這輛車?”


    根本無法跟這些人開口說出實情,丁玉定神勉強笑笑。


    “不認識,隻是覺得有些眼熟。”


    聽他聲音都在抖,抱著攝像機站在旁邊的煙叔沒吭聲,伸手劃到下一張圖片。


    頓時,映入丁玉眼簾的便是被人扔在地上的拍立得,藍白貼了雲朵圖案貼紙,早上出門還是幹幹淨淨的白雲,此刻沾滿黑黑褐褐泥土是李墨安的相機。


    從後腰竄起的寒意直逼後腦勺,丁玉顫著手放大圖片,在剩餘兩人不解的目光中張張口,震驚之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還好嗎?”柯安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卻看到那雙清明的眼眶裏騰起水汽,掛在睫毛上搖搖欲墜。


    猜不到發生了什麽事情,柯安與煙叔麵麵相覷。


    “水庫,是前麵山腳下的水庫嗎?”


    完全靠著為數不多的理智詢問,丁玉控製不住大腦去想最壞結果。那隻瘋狗肯定知道少年與自己同住,或許從開始便注意到他們,他應該早就想到的,他今天根本就不應該帶人出來。


    或許是他神情過於倉皇無措,柯安低頭打量放大後的照片,心中騰起了猜測:“你認識相機的主人?”


    丁玉無助搖頭,他朝身邊兩人深深鞠躬:“我弟弟在那,我必須去看看,今天耽誤的進度扣掉我對應報酬,實在是抱歉。”不給柯安反應時間,他提起衣擺轉身朝水庫方向跑。


    “這,這這這?”根本不知道大寶貝還有個弟弟,柯安傻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他記得大寶貝不就一個異父異母的姐姐,最近還有點鬧掰的跡象。


    將有些散落的小揪揪重新綁好,煙叔反手固定住相機,迴想方才丁玉神色,他覺得自己似乎察覺到什麽,這個所謂的弟弟大概率不是親兄弟。


    說不定能拍出這套係列的精髓。


    等柯安剛想找人商量是追還是不追,結果眼前一晃,煙叔抱著相機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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