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城宮闈,血泊淌聚匯成河流,烈陽高懸,酷暑將血色溪流蒸幹,血痂凝固,空氣泛起灼熱,令人心生煩躁。


    琅琊毗鄰極西,三月初春,卻堪比六七月嚴夏。


    輕緩唿吸聲分外明顯,歡喜羅漢全身僵硬,汗腺開閘般嘩啦啦流淌,通過骨傳導清晰聽見鼓動如雷的心跳,眼眶撕裂睜大,瞳孔驟然收縮,楞楞的注視著黑袍青年。


    此時此刻,腦海裏不知不覺迸出四個字——吾命休矣!


    “哪個...”歡喜羅漢維持不住喜悅表情,更難以憤怒,像是觸電似的,渾身直打擺子。


    他還想解釋兩句,繼而使其分心,鑽空子逃跑。


    “擎天境的威能,我大致體驗過了,還算不錯。”孟輕舟微薄唇瓣輕啟,嗓音富含磁性,使人心緒寧靜。


    “大夢一場,人世百態,迴味悠長。”


    “自從入世以來,滿打滿算不足四年,缺少許多閱曆,波若靈覺很大程度彌補一些,多謝。”


    孟輕舟微微頷首致意,不等歡喜羅漢麵露喜色,繼續說道:


    “但你輸了,所以...”


    “該履行約定了。”


    話音未落,瀲灩劍光席卷,歡喜羅漢額頭出現一個硬幣大小孔洞,前後透亮,神識靈台支離破碎。


    張口吐字殺人!


    劍聖之威!!!


    京都府衙縣令、大理寺卿掌座雙雙麵無血色,奈何始終被灰白色時空禁錮,一點動彈不得,即便有心求饒,也無法付諸行動。


    他們已經看明白一切。


    在劍聖麵前,歡喜羅漢猶如螻蟻,翻掌可滅。


    之所以陷入被動,歸根結底,還是孟輕舟主動以身入局,他想見證擎天境的底蘊,便親身體驗一番波若靈覺、教化禪音、釋迦真言等擎天神通。


    畢竟,劍聖此行目標,很有可能是衝著西方佛國而去,注定要和無我佛祖對上,提前了解對手,很有必要。


    噗通!


    歡喜羅漢直挺挺倒地,金身法相破碎,瞳孔失去聚焦,顯然死的不能再死。


    “先生...”


    憐月情不自禁喊出聲,眼裏滿是那道黑袍背影,腳步前移,追上兩步,驚覺分別時日太久,或許會有些生疏,硬是止住。


    她感覺自己仿佛在做夢!


    半年前,與孟先生分別,那時候他才覆海境,麵對神城之主尚且忌憚三分,如今再相見,卻已是屠羅漢如殺雞狗。


    憐月心潮澎湃,腦海中迴想起孟勤曾經的勉勵之語。


    “欲成強者,必經曆重重災劫,孟先生能有今日成就,背後想必付出常人難以想象的艱辛苦難。”


    “而我僅僅被囚禁半年,毫無損失,然而萬念俱灰...”


    “不!”


    “我的征途才剛剛開始,終有一日,我會屹立金字塔頂峰。”


    憐月眼神逐漸堅定,見到孟輕舟輕描淡寫手刃她心中不可逾越的高山,頓覺前路坎坷,隻不過是未來道路的坑坑窪窪,再難絆倒她。


    “辛苦老爺,喝點茶吧。”蘇清秋欣喜之餘,從儲物戒取出茶盞,放入霜雪茶葉,揮手凝聚蒸汽沸騰,浸入杯中,遞了過去。


    “老爺,奴婢給您擦擦汗。”午蝶掏出手帕,貼身過去,細細擦拭孟輕舟額頭不存在的汗液。


    孟輕舟啞然失笑,道:“大夢一場而已,談何辛苦。”


    “事情還沒善後,全城百姓都在看著呢。”


    說著,孟輕舟指了指投影陣法。


    蘇清秋當即變得局促起來,紅著臉蛋,扭扭捏捏,午蝶則是一如既往,頗為膽大,絲毫不在意。


    憐月望著這溫馨一幕,眼底閃過失落,不敢上前打擾,揉著衣角遙遙站著,低下頭數螞蟻。


    忽然,一隻溫暖大手揉揉憐月腦袋,背陽陰影覆蓋住她,近距離響起一道熟悉嗓音:


    “想報仇嗎?”


    憐月倏然抬首,看著近在咫尺的孟先生,突然心底湧起無限的委屈,美眸蓄滿淚花。


    “想!”


    “給。”孟輕舟遞出蟬鳴劍,親手交付給憐月,輕聲道:


    “劍在你手,仇人就在眼前,動手吧。”


    憐月握緊蟬鳴劍,視線轉向被禁錮住的京都府衙縣令、大理寺卿掌座,眼神一下子變得兇狠。


    當初,她遊曆山河,一路來到琅琊國,不曾想遭遇埋伏,被生擒活捉,罪魁禍首就是這二人!


    身為穹妹的近衛軍,從不避諱殺伐,此刻劍在手,隻想一吐心中鬱結。


    噠噠噠...


    腳步臨近,京都府衙縣令驚懼非常,喉嚨裏發出嗚嗚咽咽的叫喊。


    “不...”大理寺卿掌座感受到死亡在靠近,那腳步聲像是黑白無常拖動鎖鏈,欲要勾人魂魄入地獄。


    噗嗤!


    噗嗤!


    兩道血光乍現,這一瞬間,憐月仿佛整片天地都寂靜了。


    仰頭望天,碧藍天空澄澈,鳥兒振翅飛翔自由自在,她的心仿佛也隨著微風飄蕩。


    哢嚓...


    憐月心結頓開,忽的扯開玉鎖,從月耀境初期徑直突破月耀境中期。


    水到渠成,毫無一絲阻礙。


    半晌。


    憐月抿住紅唇,合攏六翼,恭敬地將蟬鳴劍還給孟輕舟,抬眸注視著他,道:


    “先生,謝謝您。”


    “此事結束,您是準備繼續前往佛國嗎?”


    憐月剛才觀戰時,已經從蘇清秋口中了解他們此行目的,大致獲悉這半年來發生的種種大事。


    大破七國合縱連橫!


    逼退天州來客!


    決戰世宗聯盟,開啟荒域統一之戰!


    屠戮百位朝暉,宣戰西方佛國!!


    當今大晉,已經揮劍直指巔峰,劍聖孟勤羽化成蝶,蛻變成真正的一國支柱。


    “不。”


    誰料孟輕舟微微搖頭,淡然道:


    “計劃有變,與其苦哈哈趕赴佛國替首輔解圍,不如...讓佛來見我!”


    孟輕舟默默盤算,已有想法。


    自從知曉琅琊國是佛國走狗,豢養女奴,他就有此意。


    信徒願力是佛國賴以生存的重要來源,定然不願見到信徒流失。


    坐鎮琅琊,抖落佛國的醜惡麵目,勢必觸及那群喇嘛的逆鱗,屆時琅琊勢必化作風雲聚會之地。


    四個字概括——圍魏救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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