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是有理由恨清安的。


    在宮裏混到四妃之一的位子,縱然淑妃一開始是個張揚跋扈的女子,曆經多年後宮陰暗算計之後,她屹立不倒的前提自然是智商足夠。


    她和誠王母子倆前段時間倒的大黴,一開始自然是茫然無頭緒,但經過抽絲撥繭多番排除後,至少也有了幾個懷疑的對象。


    被誠王卷入其中的清安就是重點懷疑對象之一,身為古家家主,誠王會因為她是女子而看輕她,卻不會看輕她背後的古家,誠王覺得,興許是自己的出手被古家察覺了,所以古家才會反戈一擊。


    淑妃知曉誠王的猜測,如何不恨?


    古家這番重擊,帶給兒子的,並不隻是一時的傷害,而很可能會讓兒子和皇位就此失之交臂,沒有人比後宮的女人更清楚,失去聖心的可怕下場!


    聖心的重要性,對後宮女子如此,對前朝的皇子朝臣們亦是一樣!


    清安有那麽一瞬是停滯了的,她是沒想到,淑妃已經不要臉麵了,居然在太後的千秋宴上發難,若不是趙雁先前給她打了預防針,她恐怕還真會露出驚愕的神情。


    “娘娘之言,恕靖安不明白,且不說邊疆戰事屬政務範疇,借靖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妄自議論,就說顧將軍,他是否婚配,也是皇上和安信伯的事,您和我一介未婚女子說這個,靖安覺得被羞辱了呢!”


    清安可不是被針對了還不還嘴的性子,兩輩子加一起都未曾覺得自己在宮裏需要向誰低過頭,上輩子有太後罩著,自己被寵得有點傻,雖說溫順低調,可也沒把這些妃嬪放在眼裏過,這輩子就更不可能了。


    淑妃臉色頓時一青,在白天明晃晃地流露了出來,好在她遮掩得及時,倒沒有被太多人看到。


    她身邊的德妃顯然自她開口就一直關注著她,親耳聽見她被堵得說不出話來,眼底閃過一絲快意,忽然溫婉一笑,扭頭對太後道,“想不到妹妹竟如此關注靖安郡主的婚事,倒不知妹妹那裏有哪位驚才絕豔的青年才俊,這才迫不及待地薦給太後?”


    若說淑妃之前的挑釁隻是收著聲音,連太後都沒聽清楚,那德妃這滿宴會的人都能聽見的一嗓子明顯是故意的了!


    底下的眾誥命貴婦和年輕姑娘小媳婦們,一個個都忍不住看了過來,在心底咋舌——在太後的千秋宴上鬧事,淑妃和德妃哪來的底氣?


    清安的臉色一沉,微微冷笑,兩大妃子鬥法,卻把她扯了進去做炮灰,毫不顧忌,顯然是根本不把她當迴事了,在太後的千秋宴上這麽放肆,淑妃和德妃這簡直是日子越過越迴去了,難道她們以為自己出宮多年,在太後這裏的恩寵就會大打折扣,連她們也能明目張膽地欺負她?


    更令她生氣的是,她們居然連太後的千秋宴都敢隨意鬧事,太後年歲這麽大,千秋宴過一次少一次,連景帝都不願有絲毫疏忽,她們心中可還有太後這位長輩婆婆?


    太後本來正和安貴妃和顏悅色地說著什麽,也被德妃這一嗓子吸引了注意力,慈和地笑道,“德妃向來穩重大方,今兒這興頭,倒趁的你年輕了好幾歲,活泛泛的,這樣很好嘛,聽著就讓人高興。”


    太後這話一出,安貴妃撲哧一聲笑了,眉眼飛起,德妃眼神略帶尷尬,再也擺不出對淑妃的那股子幸災樂禍的語氣神情了。


    淑妃心裏窩了一肚子火,她雖然也想嘲笑德妃,可德妃方才擠兌她的話大家可都聽見了,她如今縮小自己的存在感都來不及,哪會自找罪受?況且,她不過比德妃小兩歲,嘲笑德妃跟嘲笑她自己有什麽區別?


    “今兒是您的千秋,臣妾心裏實在是高興,一時沒繃住,倒有些失禮了,好在能博您一笑,臣妾便是再活泛些,那也心甘情願哪!”德妃麵帶微笑,硬著頭皮接了太後的話。


    德妃圓得及時,太後笑而不語,轉頭看向淑妃,淑妃被她看得忍不住往後微微一縮,眼神微微躲閃。


    太後那因為年齡而日漸削薄的嘴唇,微微抿著,拉成了一條直線,看了淑妃大約幾息的功夫,看得淑妃大冷天後背冒出一層汗,才緩緩收迴目光,不鹹不淡地道,“淑妃也是,越活越年輕了,熱血澎湃的,老婆子是比不了啦!”


    年輕時都沒這麽熱血莽撞過,如今年紀大了反而犯糊塗了!


    既然糊塗了,就別在外人麵前丟人現眼!


    淑妃被太後的話說得臉色微微發白,然後畢恭畢敬地站了起來後退兩步,再深深跪拜下去。


    “臣妾不敢,謝太後教誨!”


    “起來吧!”太後無甚誠意地道,扭頭看向清安,卻頓時笑成了一朵菊花,“安兒離哀家近些,坐那麽遠幹什麽?”


    清安含笑又靠近了些,幾乎就挨著太後的胳膊了,撒嬌般地笑道,“今兒是您的壽誕,孫女兒就想讓您高高興興的,為您盡一份孝心,偏偏身邊的寶貝們不是您賞賜的就是舅舅賞賜的,拿您們的珍品再還給您,這事兒我可做不出來,這不,孫女兒絞盡腦汁作了首曲子為您祝壽,隻是孫女兒資質一般,做了半年,方才成篇,隻求您別嫌棄。”


    太後含笑拍了拍她的手,知曉清安是怕她不高興,故意轉移話題,遂調侃地道,“哀家這輩子什麽好東西沒見過,難得你這片心,哪怕曲子跟那彈棉花似的,哀家也高興!”


    雖然說是彈棉花,可看太後的表情,大家哪裏還看不出來太後的滿意,眾人自然不會和太後對著來,也一同善意地笑起來。


    宜和公主笑道,“靖安郡主一向謙遜,母後教養出來的人,素來是讓人眼饞,兒臣有幸聽過郡主的琴音,哪裏差了?今兒母後的千秋禮,咱們隻蹭著母後的福氣飽耳福啦!”


    太後笑著隔空拿食指點了點她,這動作看似不甚尊重,卻透著股自己人才有的親昵,隻讓旁人愈發明白宜和公主在太後心裏的分量,雖然不是太後所出,也沒人敢輕視宜和,“你這丫頭,兒女都這般大可,還這麽促狹,改天給你找個不省心的媳婦,看你還樂得起來。”


    太後在這個場麵說的話,縱然不像皇帝那樣一言九鼎,那也是一諾千金的,她這話的意思,分明是要給趙鴻賜婚,這是多大的榮耀啊,宜和公主就隻有歡喜的,哪裏會反對?


    宜和公主沐浴在一片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麵上淡定,內裏卻心花怒放,她就知道,和靖安郡主維持友善關係是正確的選擇,她一個未出嫁時的小透明公主,混到如今公主女眷中的第一人,惠及自家兒女,已經令她非常滿意了。


    “哎喲,若是得母後掌眼,兒臣做夢都要笑醒啦!您看重的姑娘,還能有差?瞅瞅咱們郡主這身氣派,兒臣這顆心那是妥妥地放在肚子裏。兒臣還愁著哪,這麽多年忙著兩個府邸,好懸沒把兒臣累出個好歹,早就盼著有個媳婦兒幫襯著管管家,這好容易等到鴻兒歲數到了,誰知他有福氣,入了您老人家的眼,您隻管指婚,不管是誰家的姑娘,兒臣保證讓她過得舒舒服服的。”


    宜和公主這番話除了奉承太後,也表達了自己絕對不是搓磨兒媳的惡婆婆,甚至暗示等趙鴻一成親,就搬去他爹的侯府,讓媳婦掌管侯府的事務,反正趙穆一直是住在公主府,將來他們兩口子帶著趙雁住在公主府,趙鴻小兩口住侯府,兩下子也清淨。


    太後對宜和的態度十分滿意,她一向覺得這個小女兒是個水晶玲瓏的通透人,論心性,比阿曦還明白,難得還是個豁達的,況且她那兒子明擺著是……自己孫兒的心腹,唉,總歸以後都是一家人,她指個好點的媳婦,也是在幫自家親孫子外孫女。


    兩下子把話說到這份上就足夠了,當然不可能當場指婚,太後肯定是要和宜和商量的,但光是這份榮耀,就足夠在座的諸位眼紅羨慕的了,話題便一直圍繞著宜和公主的兒子趙鴻的未來媳婦人選上。


    在場的人哪個不是人精,都身份足夠高貴,有女兒的人家,和宜和的身份也差不離,門當戶對的,宜和說得又這麽明白,頓時都心動了。


    除非是狼心狗肺的人家,否則誰不希望自家的女兒、孫女能過得幸福順遂,況且又有太後賜婚這一層,趙鴻本身也是個有本事有前途的,仔細想想,這倒是一門難得四角俱全的婚事!


    這事兒本是由清安引起的,到這裏,卻完全沒清安什麽事了,清安總算鬆了口氣,對於一個未婚的姑娘來說,引起人過度矚目,可未必是好事。


    尤其是這其中還涉及到她的婚事,太後雖然做得不著痕跡,誰都沒看出來,但清安心中卻有數,太後是刻意幫她擋開的。


    至於淑妃和德妃的那點子齷齪,早就被人忘到腦後了。


    淑妃和德妃對視了一眼,又不約而同地扭過頭去,默不作聲,一方麵慶幸沒鬧出醜事,一方麵又覺得無比憋屈,別提多難受了。


    太後趁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熱鬧當口,輕聲對兩人道,“宴會散了,你們倆去慈寧宮一趟。”


    這是不打算輕輕揭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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