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無論清安多麽顧影自憐,但實際上在整個景蘊軒裏,她卻是實實在在的主子,唯一的,令行禁止、說一不二的,所有伺候她的下人,沒有一個膽敢對她陽奉陰違。


    她說掌嘴二十,執行的兩個粗使嬤嬤便丁點不打折扣,也沒有麵對儲君身邊紅人的心虛畏縮,一左一右抓住玉芝,粗大厚實的巴掌一下接一下打在玉芝那張雪白俏麗的瓜子臉上。


    一巴掌下去,就是一道鮮紅的印子,幾巴掌一過,原先光鮮亮麗的一個俏美人嘴也裂了,鼻子也歪了,臉頰充血發紫,鬢發更是披散淩亂,臉上涕淚縱橫,一片狼藉,嘴裏嗚咽出聲,看向清安的眼神充滿怨恨和畏懼,再也不見先前的高傲輕蔑。


    清安坐在槐樹下,懶洋洋地翻著書,伴著“啪啪啪”的背景音,悠閑自得,隻覺得身心都舒暢無比!


    被勒死的痛苦陰影還如影隨形,這讓清安覺得那落在玉芝臉上的沉重巴掌聲格外解氣,誰讓玉芝是太子的人呢,這些巴掌打在玉芝臉上,就好像是扇在了太子臉上,讓她有種收迴點利息的滿足感。


    反正,太子也好,太子身邊人也好,其實都是一體的,壓根不存在無辜不無辜,前世她被害時,那麽多奴才,都生怕得罪太子,躲得遠遠的,在那麽長時間裏,愣是沒有一個給皇帝舅舅通風報信,全然忘記了自己往日對他們的和善及賞銀。


    這宮裏的人心,都是寒冰做的。


    景蘊軒裏噤若寒蟬。二十多個人分布在景蘊軒各處,手中做著各自的夥計,此刻,竟都被震懾得鴉雀無聲,戰戰兢兢地肅立在原處,。


    縱然都是清安的心腹,此時此刻麵對仿若心性大變的主子,他們也不禁暗生畏懼。


    景蘊軒的管教許嬤嬤立在清安身畔,帶頭肅立,心中卻在想——主子到底是那位爺的女兒,平時和氣可親,關鍵時刻卻是和那位爺一模一樣的脾氣,辛辣果斷,竟沒有半分優柔躊躇,公主在天之靈,也當放心了,隻要郡主自己願意立起來,就再沒有人能夠欺負到她!


    倒是清安的奶嬤嬤白嬤嬤端來一盞熬得快化掉的燕窩,小心翼翼地擺在清安麵前,眼裏心裏隻有她奶大的清安,圓胖胖的臉上雲淡風輕,語氣輕飄飄地道,“郡主若是不喜此婢,老奴這就去迴稟太後,杖斃了便是,何須和她置氣?氣壞了自己,這婢子萬死難贖其罪!”


    白嬤嬤是太後從內務府上千名待選的奶娘中給清安選出來的奶娘,本身就是包衣裏的翹楚人物,又伺候了清安足足十三年,幾乎不曾離開她超過兩天以上,真把清安看成了眼珠子,其他主子都要靠邊,更別提這些腳底泥一樣的奴婢了。


    單純溫柔的清安,她覺得萬中無一,心狠手辣的清安,她同樣覺得無人能比。


    二十巴掌一結束,兩個婆子鬆開玉芝,玉芝神智恍恍惚惚,便如一灘爛泥一樣倒在地上,與先前趾高氣揚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清安厭惡地瞥了她一眼,心道就是這個在宮裏都算不上拔尖的女人,前世不遺餘力地毀她的名聲,既然前世自己死了也不知道她做的好事,今生可要好好兒算迴這筆賬,今兒權當是個開始。


    “來人,將人給太子送迴去,隻說她衝撞了我,且看太子如何迴答。”


    清安側目對許嬤嬤道。


    許嬤嬤毫不遲疑地應了下來,招唿幾個粗使和內侍,將人拖死狗一樣地拖了出去。


    跟霽月同為清安貼身大宮女的晴空有些擔憂地問道,“郡主,就這樣把人送迴去,那位殿下會不會怪罪主子?”


    清安冷笑一聲,“難道我命人掌她嘴就不會得罪人?左右都是得罪,幹脆翻臉到底,他還能吃了我不成?”


    晴空再不敢說話。


    清安說這些卻是氣話,她目前也隻能討些利息,若說真的和太子翻臉,她自覺還沒有這個底氣,心頭更加鬱鬱,當下迴了屋子躺下,心口是酸澀難抑。


    重來一世,她真的說不上好還是不好。


    其實她想著,上輩子若不是最後那一刻知曉了真相,她活在皇帝舅舅和太後外祖母為她營造的錦繡溫柔鄉裏,卻也滋潤的很,隻是這富貴繁華越是讓人眼花繚亂,沉淪其間,最後那一刻她便越是崩潰絕望。


    一朵未經過風吹雨打的花兒,縱然開得再嬌美,也是蒼白無力的。


    這輩子,哪怕活得再艱難,她也想迎難而上,強大己身,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再別隨波逐流了,到最後,連生死都不由自己。


    清安在滿肚子亂麻般的思緒中睡了過去,並不知道宮裏因為她突如其來的爆發而炸了鍋。


    在沒有皇後的情況下,當今景帝的後宮便由鍾粹宮的安貴妃代掌鳳印,這位安貴妃雖然無所出,卻寵冠後宮十餘年,比她年輕的比她貌美的統被她壓在身下翻不了身,可見並不是個高位的擺設。


    安貴妃對清安的印象一般,一個柔柔順順的小孤女,被太後養在深宮,養成了一副天真幹淨的模樣,將來左不過皇家的一副嫁妝,一個虛銜,並不值得她折節下交,不過是顧忌著太後這一層,維持個麵子情,大清早的正梳妝呢,銅鏡裏倒映著一雙浸染了十丈軟紅的勾魂眼,流光宛轉,聽到貼身宮女向她稟報了宮裏新發生的新鮮事兒,兩彎充滿氣勢的吊梢柳眉興致盎然地挑起,語氣充滿戲謔。


    “喲,這麽隻小綿羊,居然會發脾氣了?”


    她那貼身宮女素姑低笑道,“可不是,那玉芝往日裏仗著太子,連您都不放在眼裏,兩個鼻孔恨不得朝天翹,這一迴可是威風掃地了,您是沒看到,她被拖出景蘊軒的慘樣,一頭一臉腫得有原來兩個大,血糊糊的,聽說一口牙都掉了一大半,就那麽被拖出了後宮。據說這懲罰還是靖安郡主親自下的令,倒是讓人意想不到。”


    “有什麽好想不到的?這位雖是孤女,可父親是大秦的戰神,受萬萬人敬仰,青史留名,母親是先帝最寵愛的嫡長公主,身上流著一半皇室的尊貴血統,縱是再溫順,也不是沒有底牌對上太子,可笑太子還當人家是麵團,想怎麽搓就怎麽搓,看看,搓出大麻煩來了吧?若是再讓宮外定國侯的那些老部下們知曉了這位的遭遇,那群人手中的兵馬沒有百萬也有七八十萬吧?咱們大秦三分之二的兵力——嗬,到時候,也不知道咱們這位太子還能不能坐穩屁、股下的位子!”


    素姑向來知道自家娘娘說話肆無忌憚,偏娘娘自己沒有兒女,哪怕說了些僭越的話,能透過鍾粹宮鐵桶似的圈子傳到外麵,也不至於失去皇上的信任,這便夠了,倒也是娘娘和聖人相處時一個心照不宣的小竅門。


    “那咱們是不是做點什麽?”


    “那倒不必,多做多錯。真正該心急的也不是我們,那些個有兒子的,不趁機渾水摸魚一把,我卻不信。等著吧,且看太後如何處置此事。”


    “是,奴婢明白了。時辰不早了,大公主想必已經在進宮的路上了,娘娘您看……”


    素姑小心翼翼地問道,向來端寧公主進宮看望主子,主子都會留飯,本來是常例,但她作為主子的貼身宮女,該問還是要問,可不能冒頭給主子拿主意。


    安貴妃放下了手中把玩的象牙梳,左右搖擺著頭,仔細端詳鏡子裏的麗人,一邊不以為意地一笑,“端寧倒是在哪裏都能讓自己過得好好的,比那隻小綿羊強多了……罷了,我拿一個小孤女跟煊赫的長公主比,本來就是錯的。端寧來了,就開東暖閣吧,本宮是最喜歡聽端寧說那些市井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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