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趙望古聞見敲門聲,才緩緩的道:“進來吧,等你好半天了。”

    “父親,你這樣著急,找我所為何事呢?”

    趙談岑輕輕關上門,坐到了趙望古的對麵,望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

    趙望古將身後的窗戶輕輕拉了過來,才轉身從抽屜裏拿出來一封密函,放到了他的麵前,還一本正經不苟言笑的說道:“你看看吧,我也是剛剛得知這個消息的。”

    趙談岑二話沒說,就拿起拆開來認認真真的看起來。

    好半天才緩緩抬起頭,帶著幾絲疑惑和不解:“父親,這是什麽?誰寫的信函啊?如果這密函要是落到了更上麵去了,這何家豈不是要重新翻案?那我們的事情豈不是要敗露,這些證據是從哪裏來的呢,當時不是已經做的天衣無縫了嗎?這也太危險了……”

    趙望古陰冷的幹笑幾聲又道:“嗬嗬不錯,這些確實是危險的東西,是何宏富的長子何語溫親自寫的,還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寄上去,還好被我們的人半途截持了下來,不讓後果不堪設想,這裏麵這些所有的證據現在全部銷毀,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要讓他死無對證,免得夜長夢多,對別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父親的意思是?要上麵就算查下來也查不到?可這要讓人保守秘密,隻有死人才不會泄密。”

    趙望古的黑臉突然就變得陰森起來:“魔高一丈,道高一尺讓他死無對證,想要萬無一失就得斬草除根!”

    “那父親的意思是,要盡快安排下去嗎?”

    趙望古胸有成竹的冷笑道:“事不宜遲,就明天早上執行吧,趁著還沒有鬧大,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以免節外生枝,你下去辦吧,現在他是有罪之人,就算上麵追下來,我們也是公事公辦,他也沒辦法追查。”

    “是,父親。”

    趙談岑剛拉開門,準備出去的時候,便又被趙望古叫住了,便又迴過頭來。

    “對了,還有一件事。”

    “父親,什麽事情?”

    趙談岑站在原地,有些疑惑的看著他。

    “切記,事情還沒有辦妥之前,萬萬不可在外宣傳,以免被人知道了來阻攔,事成之後,再把消息放出去,讓何家人知道了消息也無法來替他收屍,到時候輕舟已過萬重山怕,任憑他何家人有三頭六臂也無力迴天!”

    “嗯!”

    三日後……

    碧州城裏裏外外全被雪堆積成了一座雪山,白的雪就像是一場浩浩湯湯的洗禮,給這座渾濁昏暗的城,舉行了一場盛大的雪宴,想要擢去這人間的髒亂,還這煙火塵世一個明亮純潔的身體。

    何語溫一襲黑色的長衣,伏在窗前看著一片片傲嬌的雪,落在瓦簷上落在院子裏,手裏還握著一支筆,就黯然發呆起來,也不知道心緒已經飄到了何處去了。

    “咯吱……”

    門被重外麵狠狠的推開,接著就是一股強烈的寒風淩冽的衝了進來,將屋裏的一絲絲暖氣,都給排擠了出去,唿唿的風哀嚎著,直接竄進了他的耳朵裏。

    莫曉曉還提著一個裝了些蔬菜的竹籃子,神色緊張欲言又止,似乎在恐懼什麽,試探著從口袋裏拿出來一份還帶著體溫的報紙呐呐的道:“語溫你看,這個是什麽,這是我剛剛出去買菜的時候,在大街上買迴來的一份報紙,不過,不過你可得有一個心理準備。”

    “什麽!”

    何語溫見她如此扭扭捏捏極其不自然的樣子,心裏突然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趨使著他連忙將她手上都報紙拿了過來,急急忙忙的看了起來。

    何語溫隻是隨便瞥了一眼,就見黑白的報紙中間大標題,赫然的寫著一行觸目驚心的大字:“碧州一大鼇頭何宏富於昨日已被槍決”

    那些觸目驚心血跡斑斑的字眼,就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尖刀,一刀刀的插在他的心上,讓他喘不過氣來,腦海裏嗡然一片,不停搖頭難以置信,不敢接受這個可怕又荒謬的消息:“不,不,不可能,趙望古這個混賬東西,怎麽可能怎麽可以,不……!”

    “嘭……”

    桌上的茶杯與書籍筆墨,全都狼狽的滾落到地,霎時地上就是一片狼藉,滾落的茶水與墨汁交融混合,打濕了地板也浸汙了幹淨的書本,看上去那麽的可憐。

    何語溫幾乎精神崩潰一遍遍的捶胸頓足,麵目猙獰無比,終於控製不住那一腔濕淚,放聲哭了起來:“不可能,這不是真的這些混蛋,還沒有弄清楚實情怎麽能做處決呢,這怎麽可能怎麽可以嗚嗚嗚!!…”

    興許心裏真的是堆積了太多太多的心酸與委屈,也咽下了太多的壓力和不堪,長時間壓製的情緒,在此時此刻一股腦的發泄了出來,哭得是那般撕心裂肺,此時此刻窗外飄的鵝毛大雪更加密集了,風聲唿嘯將他聲音掩蓋住,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寧靜。

    莫曉曉見他如此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也沒能忍住自己的熱淚,走了過去將他癱坐在地上的身體,慢慢的扶了起來:“你心裏如果是真的很痛苦,你想哭就哭出來吧,這樣你會舒服一點,這種事情我也不能為你做什麽……”

    傷心難過這種事情,似乎就像是一種傳染病一般,傳染速度極快,每個人都很容易被旁人帶到那種悲痛欲絕的氣氛中去,且無法自拔,也許是因為似曾相識的苦難和經曆讓人們有了身同感受的悲痛,又或是因為每個人都有一顆柔軟脆弱憐憫的心!……

    臨近傍晚,天上飄飄悠悠的雪花依舊還在下著,風聲鶴唳吹過山岡拂過村莊,也將遠處的悲涼也一道帶了過來,不然怎麽會有這樣疾苦的人間。

    老院被厚重的大雪捂了個嚴嚴實實,風一吹來老舊的房子,就不受重負地發出來咿咿呀呀的聲音,就像是一個被壓迫了好久的人,發出來的哀怨痛苦的聲音。

    何語溫也靜靜平靜了下來,屋子裏的狼藉已經被莫曉曉清理幹淨,他失了魂兒一般的,倚在凳子上將身體靠在那裏,雙目就緊緊的盯著旁邊那一盞幽暗的發出昏黃色的光線的燈,目不轉睛一動不動,心裏的傷痛似乎已經埋了起來,不讓人窺見。

    莫曉曉見他這模樣,心裏也不禁傷痛起來,迴想自己看著發生的這一切,從何家風光無限爵門豪庭,到如今的家道中落家破人散,眾星捧月門庭若市,到人客星散人人都急迫的與其劃清界限,這一路走來就像是流星一般,高高在上瞬間滑落穀底,巨大的落差感讓莫也暗暗替他擔心,他真的默默的承受太多太多壓力傷痛,比起自己受到的那點兒疾苦又算得了什麽呢。

    一直從來承受黑暗並不會多麽覺得害怕,因為我不曾有過光明,可他這樣從光明頂落到黑暗深淵的感覺,又是該多麽痛苦呢……

    “你們怎麽不鎖門呢,外麵的門都沒有關,雪下這麽大,你們都沒有發現嗎,這風吹進來多冷。”

    莫曉曉也許也是出了神,連有人進來也沒有發覺,聞見了人聲,才迴過神來,隻見是何語華披了一身風雪,風塵仆仆的走了進來,臉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風雪侵蝕了的緣故,看上去格外的不堪和狼狽,連勾起來的微笑都那麽刻意那麽苦澀一樣,眼裏滿身紅血絲印著疲憊和抑鬱。

    莫曉曉連忙迴過頭來,收起自己的惆悵,就要給他倒水,水從杯子裏傳出涼意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忘了燒水,又尷尬的笑笑急急忙忙的就要出去燒水:“你迴來了,我給你倒杯熱水暖暖手吧…!哦我今天好像忘了燒水了,你等一會我去燒水。”

    何語華強顏歡笑擠出微笑淡淡的說著:“不用了吧,不用麻煩了,我就喝冷的也可以的。”

    莫曉曉說著就拿著水壺走了出去:“沒事的,不麻煩一會就好了。”

    莫曉曉出去以後,何語華見何語溫一臉憂鬱的坐在一旁,便走了過去拍拍他的肩膀,佯裝著輕鬆的表情打趣他:“怎麽了,你別整天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啊,像個林黛玉似的,誰欠你錢了啊?林黛玉。”

    何語溫突然轉過頭來,抬頭看著他,眉間帶有幽怨又出奇的平靜道:“你知不知道,父親他……他已經被處決就在昨天,而且因為是帶罪之身,屍體也不能還給家屬的,你可知……”

    何語華臉上幹澀的笑突然就僵住了,又慢慢的放了下去,眼睛裏泛濫著一絲絲淚痕,臉上卻是十分的平靜唯有眼睛裏可捕捉到他的悲愁。

    他輕輕轉去身去,背對著何語溫,望這窗外飄搖的雪,好半天才緩緩的雲淡風輕的道:“我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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