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程德邦胡思亂想之際,玫瑰侍者甜美的聲音突然衝破耳膜:“各位,碎花廳到了,請入住。”

    程德邦抬眼一瞧,滿目皆是粉色的花海,層層疊疊的櫻花瓣,壓的樹枝抬不起枝蔓,不知從何處吹來清風幾縷,撩得粉色的花瓣紛紛揚揚的隨風飄下,驚起王福愛聲聲驚歎:“呀!好美,好夢幻啊!媽咪,快給我拍幾張照片,我要上傳朋友圈。”

    程德邦嫌棄的看著,不是說銀行家的千金小姐嗎?怎麽還這麽大驚小怪的,不過是幾顆櫻花樹罷了,也值得這樣大驚小怪?這樹在富縣比比皆是,也沒見富縣人民這樣大驚小怪,不過瞧自個母親眼睛裏冒出的少女泡泡,好吧,也許女生都喜歡這套吧,什麽時候要帶伊雅來這看看,沒準她也喜歡。

    “這邊請。”玫瑰侍者見王福愛拍照完畢,這才開口繼續向下引進:“各位,請就坐。”玫瑰侍者一一為眾人引坐。

    上位自然是留給了王行長,下方陪同著程咬野及其王太太,程母緊靠著程咬野而坐,與王家小姐王福愛麵對麵,程德邦落在最下方,百無聊賴的摳著桌上的青苔取樂,這個餐桌也是時下最流行的景觀餐桌,取一整張白玉石桌,將中間掏空,填上黑褐色的巧克力泥,巧克力上頭鋪滿鮮嫩的青苔,以及各種小型的觀賞鬆,蘭花草等物,生搬硬套的做了個微型的生態園林。程德邦無聊的從草叢中撥拉出一隻用糖霜做的毛毛蟲,嚇得王福愛大驚失色,立馬從座椅上彈起,跑到王行長身旁。

    程咬野對這個貪玩的兒子也頗為無奈,少不得隻能拿出教訓小學生的那套,鼓著金魚眼,聲色俱厲的吼道:“還不快把手上的髒東西給扔了,多大了還玩蟲子呢!”

    “唉!”程德邦哀歎一聲,將毛毛蟲夾在兩指之間,舉過頭頂,輕輕一捏,在王家小姐的失聲尖叫中,紛紛揚揚的落下一地白灰。

    王家小姐忘了尖叫,好奇的奔到程德邦跟前,用手指沾了一些白霜細細看了,又自己親自拿著跟木棍,從土壤裏趴出一隻紫色的蚯蚓,隻見蚯蚓一動不動,似一節枯木一般橫在王福愛麵前,王福愛用木棍撥拉來扒拉去,試探了好幾輪,終於確認眼前的這個生物絕對沒有任何的生命體征,這才用手輕輕一掰,清脆的一聲“啪”,蚯蚓應聲而斷,露出中間白色的糖質:“原來這是糖做的啊?”王福愛似發現新大陸一般,拿到王行長等人麵前炫耀,程德邦心裏暗暗稱奇:“這王家小姐,莫不是一個智障?”

    成年人的世界,多是逢場作戲多些,平時嚴肅的程咬野此刻笑得跟彌勒佛似的,和藹可親的誇著王福愛天真可愛,那一夥人,就跟五傻似的,不知道開心從何而起,而那個傻子之首王福愛,得了誇獎,更賣力的在餐桌上挖掘各色糖霜,玩的不亦樂乎。程德邦直唿幼稚,不屑與之為伍,也不知道是從從餐桌上扒拉出第一隻糖霜毛毛蟲的。

    至於晚餐嘛,卻沒啥可圈可點的,不外出一些撒著迷迭香澳洲龍蝦,淋著黑胡椒的香煎牛排,還沒嬰兒的巴掌大。還有蠕動的濟州島生章魚在涼塊上纏綿,據說是從北海道鮮運過來的生蠔,爆了一嘴的甜漿。黑漆漆的鬆露沾著黑魚子放在一勺調羹裏,不夠塞牙縫的。各色奇奇怪怪從世界各地,東拚西湊來的昂貴食材,還抵不過一碗剛出鍋的胡辣湯來的舒適。

    眾人皺著眉頭,有一搭沒一搭的瞎聊著天,多數都是程咬野極其程母,頂著尷尬的氣氛沒話找話硬扯,王家夫婦多是禮貌的應著。

    程家能下重本請自己來這萬元難求一位的林園餐廳吃飯,說明所求不小。若是一般的融資需求,倒也沒啥為難的。雖說外界近日竭力唱衰龍輝,可他身為四大行行長,龍輝又作為全國重點民營企業,這其中的資金狀況可是瞞不過銀行眾人。據他的職業評估,龍輝暫時並無任何融資需求,那程咬野夫婦的來意……王行長看了天真爛漫的獨生女一眼,心裏微微歎息,怪隻怪自己從小將王福愛送到日本留學,連中文都說不太流利,對中式的社會交際更是一竅不通。嫁給程家,在自己在位期間,不怕他們會委屈了自己女兒,可自己不可能永不退休,等到自己離崗的那刻,隻怕女兒在程家的地位也會一落千丈。

    若是不嫁程家,尋一戶豪門高第,自己的女兒恐怕會被家庭的各種瑣碎折磨至死。尋清貴書香門第,多嫌棄自己一身銅臭,隻怕會被人反複嘲諷,心生鬱氣,鬱鬱寡歡的了此一生罷了。嫁與尋常百姓,又怕養出一隻鳳凰男,哪怕自己費心提攜,最後也隻落得個被吃光喝幹的下場。

    唉!有女萬事愁!尋夫嫁女愁白頭!嫁高嫁低總差意!不如生個混小子,胡天胡地拱白菜,又何必要費盡心思的替女謀劃啊!

    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程家倒是如願以償生孩子,可又能如何呢?操心完學業,操心事業,如今又要到各家物色閨女,要是碰上個不聽話的,約兩狐朋狗友,隻怕自己奮鬥的大半基業都要喪在後輩手裏了!

    唉!這輩子忙忙碌碌,淨為孩子發愁了,幸好隻得一個,萬一多生幾個,隻怕頭發都愁光了。這一點上王行長與程咬野難得達成一致共識,總算能惺惺相惜的喝上幾杯了。

    “服務員,上酒來!”程咬野朝玫瑰侍者吩咐道。

    玫瑰侍者微笑應是,返身出廳,不一會兒用一木托盤,端著一玻璃杯,杯內似有瓊漿玉露在輕輕蕩動:“這是程先生在我處珍藏的1920的月兒醉,請客人賞鑒。”

    “可是徐誌摩愛喝的月兒醉?”王行長激動的問。

    玫瑰侍者微微一笑,點頭答道:“正是,與徐誌摩詩中所言的月兒醉正是同一甕。”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浮光如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無顏女肆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無顏女肆並收藏浮光如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