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桑情知道歐陽昭明就在府中,也知道柔嘉為什麽心神不寧。


    她開口道:“你放心,我說過了不會做什麽的。”她臉上的人皮麵具無縫,跟在柔嘉身邊的事也沒有旁人知曉,“歐陽昭明是有些能耐,但遠遠比不上我家主上,更沒有神通廣大到能把我們找出來的地步。”


    這麽多年了,他都沒把前任閣主安插在這裏的釘子拔出來,她跟勒坦兩個人,同那些埋在大周的釘子也不一樣。


    那些釘子身上是有蠱蟲的,他們被洗腦得極其忠誠,看似是被這樣散落出來,但實際上卻沒有自由,操縱他們的線依舊握在東狄的手中。


    一朝天子一朝臣,每一代閣主控製屬下的手段都不一樣。


    前任閣主開始減少蠱蟲跟藥物的手段,而到了他們兩個跟著月重闕的時候月重闕就說過,隻要他們什麽時候覺得已經還清了欠前任閣主的債,就可以從他身邊自由離去。


    像他們這樣的人,最看重的是自由,而比約束他們的自由,更難的是得到他們的忠誠。


    柔嘉自己也曾經是站在高位,收服了不同追隨者的人,見著桑情說話時對月重闕的狂熱跟對歐陽昭明的輕蔑,隻覺得像她這樣輕敵,遲早要在這上麵栽一跟頭。


    歐陽昭明是什麽人?是,就算他是過個一兩年會死,但是死在他們主上手上,她看不像。


    月重闕咳得像是生了肺癆,自己都仿佛命不久矣,而且柔嘉搜遍了上輩子的記憶,也不記得曾聽過他的名字,說不定他還要死在歐陽昭明前麵。


    對這樣的盟友,柔嘉是不想著再從他們身上借什麽力了,死得越快,她就能越早跟這些人脫離幹係,去尋找真正有力的盟友。


    花園裏,歐陽昭明同謝易行坐在亭中,已經同他說了昨夜宮中的事,還翻了翻東狄一品閣在他們北周安插的這些釘子的舊賬。


    謝易行抬手為他斟茶,聽他說道:“這七顆最主要的釘子裏,早兩年死了一個,昨夜我拔了五個,現在就剩下最後一個。”


    謝易行放下了手中的壺。


    他們坐在這裏將所有人都摒退了,花園空曠,無人能夠埋伏在其中聽他們說話,確實是個不錯的談話地方。


    謝易行問道:“歐陽大人今日過來就是要來拔這最後一顆釘子麽?”


    歐陽昭明點頭:“這是目的之一。”頓了頓,他又問道,“三公子覺得這最後一顆釘子會花落誰家?”


    謝易行聽他用了“花落誰家”這個詞,說得仿佛被東狄一品閣安插細作是什麽獎品一樣,隻覺得這朵花不管落在何處,人家隻怕也不想要。


    他微微一哂,看向歐陽昭明:“從昨日到現在,監察院在城中已經抓了不少人,都沒有在裏麵抓到這最後一人,結合前麵發生過的事,如果我是大人的話,今日也會來寧王府了。”


    “不錯。”歐陽昭明道,“確實是埋在寧王府這裏的可能性最大。”


    謝易行的指尖觸碰著杯子,忽然道:“其實留著也沒什麽。”


    他雖然已經聽了歐陽昭明昨夜在宮中是如何在不驚動幕後之人的情況下拔出了那五枚釘子,但是寧王府的情況畢竟跟宮中不一樣,宮中數千人,少了四五個不起眼,可若是在寧王府中,少一個人都會叫人發覺出異常。


    宮中的隱患既然已經清除了,那麽在寧王府這邊留一個也沒有什麽影響,反倒是可以利用留下來的這個人,將一些他們想要送過給那個幕後之人的信息傳遞過去。


    他說了自己的顧慮,歐陽昭明沒有立刻迴答他的話,而是說起了這次他們要揪出這些釘子,他找來的幫手。


    “我這次找了兩位大人迴來,幫忙揪出這些一品閣安插在大周的長釘,這七顆釘子,在前幾年已經有一顆喪命在兩位大人手中,而他們畢生最大的願望就是把這七顆釘子都拔了,不然要是隻留下一顆,他們心裏會不舒服。”


    他的語氣雖然並不重,但謝易行一聽就知道,他今天是打算在這裏動手了。


    除非不像他們所想的那樣,寧王府裏沒有這麽一顆釘子,否則今日這園子裏就要見血。


    說話間,歐陽昭明坐在石桌前,取出了他的那副手套開始戴上。


    謝易行看著他動作,目光再次朝著花園周圍看去。


    盡管兩個人在這裏相談,讓其他人繞著這裏走,可是寧王府的這座花園到底是通往各個院子的主要通道,在這裏動手會格外引人注目。


    他按住了歐陽昭明的手:“換個地方吧。”


    要把蠱蟲引過來,並不在意距離長短不是麽?


    畢竟一品閣安插進來的釘子都配套,不是一個長釘就完事,能低調還是盡量低調點。


    “好。”


    歐陽昭明從善如流。


    謝易行是主,他是客,客隨主便。


    兩人從亭中起了身,謝易行打算帶歐陽昭明去自己院子後麵的那座山。


    那一處偏僻,又是在王府的上風口,不管他是打算用藥粉還是用別的什麽手段,將寄生在長釘體內的蠱蟲吸引過來,風都可以把這裏的信息帶過去。


    歐陽昭明沒有再摘下手上的手套。


    他同謝易行一起朝他的院子走著,忽然開口問道:“郡主今日在府中麽?”


    “在她自己院子裏。”謝易行迴答道,想著歐陽昭明問起自己的妹妹這是想做什麽?


    可是歐陽昭明就問了這麽一句,淡淡地說了兩個字:“是嗎?”


    然後就沒了下文。


    直到走到謝易行的院子門口,遠遠地見著站在那裏的寶意,謝易行才聽見歐陽昭明說:“我剛剛問她在不在,就是為了這個。”


    她若是在府中,聽到自己過來找了謝易行,肯定是要找個借口過來聽聽,看他過來是要說什麽的。


    但凡是謝易行要涉險的事,寶意都緊張得很。


    這下子跑過來,多半是覺得這裏是在寧王府,沒有什麽危險,她過來看哥哥也是天經地義。


    歐陽昭明的目光在她身後跟著的侍女手上一瞥,見到了冬雪手上提著的食盒,心中的推測完全被證實。


    寶意站在三哥的門口不進去,就是等著看他會不會迴來。


    現在一見到兩人的身影在遠處出現,看到自己站在這裏以後,三哥的腳步明顯地頓了頓,頓時感到有些心虛。


    她定了定心神,轉身從冬雪手中拿過了那個食盒。


    等把自己過來的“借口”提在了手上,她才覺得比較有底氣。


    剛聽到歐陽昭明來府裏的時候,她原本是在自己的院子裏畫畫的,可是聽他們在花園裏坐了下來商談,寶意就特別想知道他們這是要商談什麽,無論如何也坐不住了。


    她把筆扔到一旁,從自己的小廚房裏取了幾樣點心出來,就打著要過來看三哥的旗號,等在他的院子外。


    隻是她原本想著等三哥迴來好問他問題,沒想到歐陽昭明跟他一起過來了。


    寶意看著兩人從遠處走來,停在了自己麵前,隻開口叫了一聲“哥哥”,然後又叫了一聲“歐陽大人”。


    她還沒開口說自己新做了點心,準備拿過來讓哥哥嚐嚐,就見到歐陽昭明從懷中取出了一隻瓶子,打開瓶蓋,在自己跟冬雪麵前晃了晃。


    謝易行:“……”


    他知道這個瓶子,剛剛歐陽昭明才在亭子裏拿出來過。


    這是用來引動蠱蟲的,他在他妹妹麵前晃什麽?


    寶意跟冬雪看著麵前的人拿著這瓶子在自己麵前晃了晃。


    這瓶子裏裝著的藥粉在人的鼻子聞起來無色無味,兩人又不知是用來幹什麽的,所以歐陽昭明的這個舉動令她們都感到很困惑。


    “大人?”


    寶意伸出了一隻手,要去撥開正在自己麵前晃的瓶子。


    歐陽昭明像是心血來潮在她們麵前晃了一晃,等看過了寶意跟冬雪的反應之後,才將瓶子收了迴來,重新蓋上了瓶塞,說道:“沒事,來都來了,一起去吧。”


    他一開口,兄妹二人的反應截然不同。


    寶意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而謝易行抬手阻攔:“等等……”


    雖然不知道他們現在是要去什麽地方,但是見歐陽昭明讓自己一起去,可是哥哥卻想阻止,寶意頓時叫了一聲:“三哥!”


    謝易行看向了她:“你知道歐陽大人要去幹什麽嗎,就想跟著去?”


    寶意還沒說話,歐陽昭明就在旁道:“郡主膽子大得很,從前一個人都敢到處跑,現在你不讓她去,你信不信待會兒她就在後麵偷偷跟來?”


    所以說,與其在計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看著這個不安定因素冒出來,不如現在就把她一起帶去,放在眼皮底下看著,省得出什麽差錯。


    寶意看到他說完之後,自己的哥哥就露出了沉思之色,連忙在旁說道:“我跟你們去,我不搗亂,我一定安安靜靜的。”


    說著又為了佐證自己的有用,她舉起了手中的食盒,說道:“我還帶了點心,待會可以……”


    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歐陽昭明在旁發出一聲輕笑,在寶意扭頭朝著他看過去的時候,他輕聲道:“去殺人還帶點心,你當是去踏青麽?”


    寶意:“……”


    冬雪在寶意身旁聽了,臉唰地一下就白了。


    她本來十分有分寸,寶意同三公子跟歐陽大人一起去哪裏,那自己就在這裏等著,可是現在聽他們竟然要去做這麽危險的事,冬雪就覺得自己也應該跟上去,有什麽事情也能保護寶意。


    “奴婢……”


    冬雪才開口,寶意就轉過頭來,把手裏的食盒交迴給了她,說道:“歐陽大人說笑的,把這個拿到三哥院子裏去,等我們迴來了再吃。”


    他們走的這個方向,要是不進三哥院子裏的話,那就是往後山走。


    山上平時人跡罕至,連隻兔子都沒有,殺什麽人?


    冬雪迴過神來,又看了看歐陽大人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覺得寶意說得對。


    她這才應了一聲“是”,提了食盒進謝易行的院子裏,準備在這裏等他們迴來。


    寶意則對兩人說道:“現在要去後山嗎?走吧。”


    謝易行無法,隻能帶著她一起去:“走吧。”


    兩人上山行走的速度並不快,寶意跟著他們也不覺得吃力,走了一段時間就來到了半山腰,又迴到了謝易行從前還坐著輪椅的時候,迴到王府中就經常來的這座亭子。


    寶意看著在左邊同這座亭子遙遙相對的那棵樹,想起自己還沒拿迴身份的時候,就是走了這一步棋,來到了樹下引起白翊嵐的注意,借由他來幫自己離開那個院子。


    寶意想著,跟著謝易行和歐陽昭明來到了亭中。


    這亭子許久未有人來,桌上跟椅子上都積了薄薄的一層灰,在椅子上還落著幾片枯黃的樹葉。


    謝易行伸袖在這石桌與石椅上一揮,掃去了上麵的浮塵,然後坐了下來,對歐陽昭明跟寶意說道:“我就在這裏等吧。”


    寶意心想,等什麽?


    她聽見身旁的歐陽昭明說了一聲“好”,又取出了剛才那瓶在她們麵前晃過的藥瓶給了謝易行,接著轉身從亭子裏離開,對著自己說了一聲“跟上來”。


    寶意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見著三哥跟那隻瓶子被留在亭中。


    她發現歐陽昭明是往著對麵的那棵樹下去,於是小跑起來跟著他。


    等來到樹下,見他停下腳步,寶意剛想問他他們來這裏是做什麽,那瓶藥給三哥又是要做什麽,就被歐陽昭明伸手一攬:“上來。”


    下一刻,寶意還沒發出聲音,就感到自己雙腳離開了地麵,眼前景色一變,等她腳再踩到實物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拎上了樹。


    歐陽昭明鬆開了她,站在這個位置確定了一下看謝易行那個亭子的視野不受阻礙,於是站定了。


    寶意站在旁邊,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怎麽就上了樹。


    不過歐陽昭明這一手暴露的是另一個事實……


    跟傳聞中沒有什麽自保之力,所以隻能用機關暗器和許多人在身邊保護的大周第一權臣不一樣,歐陽昭明這樣舉重若輕就能把她提上樹的身手,他的武力一點也不在白翊嵐之下,他這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需要人保護的樣子。


    寶意還在震驚意外之中,想著他這樣是陰了多少來想要取他性命的人,就見歐陽昭明轉頭看向自己,對自己說道:“等著。”


    “等什麽?”寶意下意識地問,“會有人來嗎?”


    “剛剛的藥。”歐陽昭明給了她提示,“會把蠱蟲引動過來。”


    寶意雖然是第一次聽到蠱蟲,但是這個用藥粉把它引過來的手法,同先前在天牢那些人用藥粉把那隻蠍子引過來是一樣的。


    歐陽昭明感到自己的袖子一緊,垂目一看,就見到是寶意的手因為緊張抓住了自己的袖子。


    而她自己還渾然不覺,在問道:“那要是引了一堆蠱蟲過來,豈不是……”


    想象著那個畫麵,寶意感到頭皮發麻,隻覺得難怪麵前的人要帶著自己上到樹上來,可是三哥在下麵怎麽辦?


    她小聲問歐陽昭明:“你還帶了別人來沒有?”


    歐陽昭明的迴答從她頭頂傳來,理所當然地道:“當然沒有。”


    寶意一時無語凝噎:“……”


    他自己遇上事情,身邊就恨不得裏三層外三層地埋伏上百個護衛,等到她的三哥涉險的時候,他就隻一個人,還帶著個沒有什麽用的自己來?


    寶意還在想著待會兒蟲潮來了,自己能怎麽跳下去幫三哥,又聽歐陽昭明說道:“東狄的蠱蟲比他們的毒蟲更加難得,都是寄生在人的身上。昨夜我在宮中已經除掉了五個,今日若寧王府裏有的話,那來的就隻是一個人。”


    聽到這話,寶意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歐陽昭明的目光落在她攥著自己袖子的手指上,見她一邊渾然不覺地抓著自己的袖子,一邊關切地從枝葉間探頭去看謝易行,想著現在她這樣幾乎是趴在自己身上的姿勢,讓在亭子裏坐著的謝易行看了,才會叫他氣急。


    在這方麵,謝易行仿佛對他有著格外重的防心。


    他托住了寶意的手肘,免得她從這樹上掉下去,繼續對她說:“從宮裏揪出來的暗樁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你們寧王府裏被安插的釘子要是有的話,多半也是女性。”


    女人擁有著無害的特質,在後宅裏更有生存的空間,也有機會升得更高。


    也就是寧王沒有妾室,否則如果今日他們在後山引來的是寧王的女人,是由著一個東狄的細作爬到了這樣的位置,那就夠東狄得意了。


    聽到他的話,寶意剛放下的心卻又提了起來。


    很多時候,女人跟小孩才是最危險的存在。


    她剛收迴目光,發現自己抓著歐陽昭明的袖子,正想稍稍退開,就被歐陽昭明定在原地,聽他極輕極快地說道:“來了。”


    他們在這裏散發出去的信息,真的引蛇出洞了。


    在山路上出現了一個身影,寶意想轉過身去看,可是卻叫歐陽昭明禁錮著,讓她不敢稍動,怕發出動靜把人驚跑。


    而坐在亭中的謝易行也見到了那個從山路上過來的身影。


    與隻看出這是個侍女的歐陽昭明不同,謝易行不光看出了她的身份,還認出了她的臉。


    紫鳶沿著這條通往後山的山路走上來,遵循著體內蠱蟲的指引。


    她看上去為信號為什麽會是由這邊傳來感到有些疑惑,等走上來看到坐在亭中望著自己的謝易行時,她定住了腳步。


    怎麽可能?她看著亭中的人,眼中浮現出了疑惑。


    可是這好幾個月沒有反應的蠱蟲在這時候傳來的躁動卻是真實的,就算她的腦海裏存有疑惑,身體還是被驅動著向前走去。


    等她走到半山這個平台上來的時候,寶意哪怕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也能看到來的人是誰了。


    紫鳶?


    她看著母親身邊的大丫鬟,見她顯然全然被蠱蟲控製,完全沒有留意這邊在樹上還有兩個人,徑自朝著三哥走去,隻覺得不敢相信。


    歐陽昭明聽她用氣音道:“怎麽會是紫鳶?”


    從這棵樹近旁到亭子之間不過幾十步的距離,很快紫鳶就走到了亭子外。


    她看著謝易行,心中有無限的疑惑,比如想問他是誰,又怎麽能夠這般催動蠱蟲。


    她所感應到的是沒有錯的,因為隨著越往這邊走,在她腦子裏的蠱蟲活動得就越發興奮,但是她迎著謝易行的目光,這完全不像是組織中的人看她該有的姿態。


    謝易行看著她,那雙眼睛裏似乎帶著淡淡的失望,但似乎又什麽都沒有,隻是重新地審視起麵前這個人。


    紫鳶想著事情是出了什麽差錯,目光在亭子內一掃,沒有見到旁人,卻見到了擺在謝易行手邊的一個藥瓶。


    若是放在平時,在他手邊有這麽一個小瓶子不會叫她覺得得奇怪。


    可是現在,任何的蛛絲馬跡都會在她麵前無限放大。


    紫鳶感受著蠱蟲的興奮,再看著謝易行,猛然意識到把自己召到這裏來的不是主上,也不是他的使者,就是麵前的三公子。


    他所用的手段大概就是他手邊的這瓶藥。


    方才歐陽昭明來過,這瓶藥肯定就是他給他的,但是現在歐陽昭明不在,三公子也許不知道這瓶藥是用來做什麽的。


    蠱蟲發出的指引她不能違抗,但是現在她來到這裏了,卻依然能夠掌控自己的身體,保有理智。


    她想著自己該怎麽脫身,安靜了不到片刻,臉上就揚起了微笑,對謝易行說道:“三公子果然在這裏,王妃說……”


    謝易行打斷了她:“我娘沒有讓你來找我。”


    “嗯?”紫鳶被打斷之後做出了不解的樣子,說道,“三公子這是什麽話呢?當然是王妃……”


    謝易行抬手,把麵前這打開的藥瓶重新蓋上了。


    伴隨著他的動作,紫鳶感到在自己腦子裏興奮了一路,指引著她往這個方向來的蠱蟲頓時安靜了下來。


    謝易行做完了這個動作,才再次慢條斯理地道:“想要來這裏的人就是你自己,我沒有想到一品閣安插在寧王府的釘子居然會是你,你是東狄人?”


    紫鳶看上去還想說點什麽,可是身在樹上的歐陽昭明卻已經出手。


    謝易行手中的那瓶藥粉隻是引動,真正能驅動那蠱蟲的是他手裏的東西。


    寶意站穩了,看著他取出了一個瓶子,往戴著手套的手上一倒,從裏麵鑽出來一隻看上去又瘦又小的白色蟲子。


    他又取出了另一隻瓶子,打開了瓶塞,從裏麵倒出了藥粉,倒在這隻蟲子的身上。


    寶意看著這隻看上去平平無奇的蟲子在他手掌中劇烈地扭動起來,而伴隨著歐陽昭明這個動作,從底下傳來的是一聲淒厲得不似人能夠發出來的嚎叫。


    亭子裏,還想為自己開脫的紫鳶麵孔扭曲。


    下一刻,她就抱著頭摔在地上,兩眼突出,發出痛不欲生的慘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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