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寶意欣喜無比。


    她伺候著謝易行用了早膳,就拿著他給自己封好的字,準備去靈山寺。


    來到府外的時候,還看到偏門有府裏的馬車正在等著,完全給她安排好了。


    寶意上了馬車,心情比昨日去靈山寺的時候還要緊張,還要高漲。


    去到寺裏,她很輕易就見到了空聞大師,請他為三哥解了簽,好好地收起之後便出來了。


    繞過了遊廊,來到了後山的小徑前,朝著山頂那些錯落有致的院子走去。


    這後山的小路少人走,不似殿前的台階那麽平整。


    寶意一邊爬一邊想,可惜白翊嵐隻說了他住在靈山寺的後山,卻沒有說清楚這後山這麽多個院子,這個霍老到底住在什麽地方。


    山頂院子錯落,寶意決定從最底下開始,一個個地看過去。


    這些院子大多隻是隨意地插了門,有些還敞開著,隻要一推就能進去。


    寶意看了前幾個,探頭進去問“有人嗎?”,都沒有得到迴應,倒是發現這靈山寺周圍栽種的桃花,在這一個個院子裏也有。


    桃花紛落,灼灼其華,煞是好看。


    寶意進了幾個院子,在身上、發髻上也沾到了些桃花花瓣。


    沒有在裏麵看到有人,她出來的時候又把這些院子的門原樣帶上,繼續往上找。


    走到不知第七還是第八個院子前,她終於從門縫裏看到在裏麵好像有人影。


    寶意心中一喜,這裏會不會就是霍老住的地方?


    她站在門邊,抬手敲了敲門:“請問有人嗎?”


    裏麵沒人應門。


    寶意伸手推了推門,門沒有拴,吱呀一聲就開了。


    她探身進去,就看到在桃花樹下擺著張石桌,石桌前坐著個青衫公子。


    他靜坐在桌前,遠遠望去好似俊美的畫中人。


    在他手上正拿著一本書,桃花紛落在他的肩上、頭頂、桌前,他也沒有伸手拂去,仿佛在這樹下看書入神已經有了一段時間。


    聽見門開的聲音,他抬起那雙春水般的眼眸,看著這個方向。


    寶意望著他如同冠玉的麵孔,覺得這俊美的陌生人不似四皇子,也不似自己的三哥高冷難以接近,而像和煦的春光,叫人看了就心生親近。


    他看著寶意。


    寶意猜他是為了秋闈來提前進京趕考的書生,自覺打擾到了他,而這個院子也不大像霍老住的地方。不過難得見到了人,於是就走了進來,想向他致歉,順帶問一問他是否知道霍老的居所在哪裏。


    她一踏入這個院子,坐在石桌後的青衫公子眼底就閃過了一絲光芒。


    寶意見他抬手,拂去了肩上的落花:“既然來了,為何不現身?”


    他這個動作就像是石子打破了平靜的水麵,又像是黑暗的夜空中升起了一個信號,寶意就感到周圍的氣氛猛地緊繃了起來。


    隨後,院子裏響起了十幾道破風聲,一群穿著黑衣蒙著臉的人就從屋頂冒了出來,紛紛落到了院子裏。


    寶意的瞳孔顫抖了一下,瞬間就感到了生命受到威脅。


    她不知自己一腳踏入了什麽地方,隻下意識地想要往後退去,可是從她身後卻走出來一個同樣打扮的黑衣人,一把把她推了進去:“進去!”


    然後關門封鎖住了整個院子。


    自想起前世的事情來,寶意這已經第二次陷入險境。


    隻是這一次她隻是走錯門都能叫她撞上這種事,她被推了一把,差點摔倒在地。


    幸好這些人隻是來對付院子裏這春水般和煦的青衫公子,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所以寶意連忙退到了一旁。


    青衫公子見她瑟縮地躲到了一旁,便收迴了目光。


    這些人已經在院子裏埋伏了一段時間,就想著等他的一個破綻,然後跳出來殺他個措手不及。


    可是他一直氣定神閑,他們也不確定院中有沒有其他威脅,就一直沒有出手。


    現在發現他們已然失去了先機,再潛伏下去也沒有什麽用,就現身了。


    院子裏,青衫公子隻有一人,這些黑衣人有十幾個,個個都有刀刃在手。


    可是寶意看著這青衫公子的神色,卻依然像是毫不在意。


    他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們:“就憑你們幾個,也想來取我項上人頭?”


    寶意聽著他的話,想著這些人是來殺他的?


    這不過就是個書生,他到底做了什麽事,能惹得這麽多人來殺他?


    她還在想著,那從她背後進來,把她推到一旁的黑衣人卻像被這公子的話給激怒了,揚起手中的刀刃指著他:“就憑我們幾人,殺你歐陽狗賊足矣!”


    他這一聲唿喝,帶著無盡的肝膽俠氣,似乎也激發了他同伴身上的血性。


    寶意聽著他們的聲音,覺得不像北國之人,倒有些像自己記憶當中南地之音。


    他們剛剛叫這青衫公子“歐陽狗賊”。


    寶意在腦海裏過了一遍自己知道的叫“歐陽”的人,倏然一驚……


    這是……當朝太尉,歐陽昭明?


    歐陽昭明年少得誌,手段了得,深得先帝寵幸,不到而立便位列三公。


    隻是他五毒俱全,人人忌憚,是一等一的奸佞之臣,寶意上輩子從未見過他。


    完全沒想到在這樣的名聲之後,他會是這樣一個人。


    寶意還未抬頭再看他一眼,這群黑衣人就喊了一聲“上!”,然後一起襲向了他!


    他們身手敏捷,結陣熟練,一看就是受過訓練。


    這狗賊平日裏身邊有著重重護衛,他們完全近不了身,也就隻有他來靈山寺的時候才會落單。


    這機會千載難逢,他們費盡心機在這裏埋伏,絕對不能錯過!


    抱著這樣的念頭,這群人一出手便是竭盡全力!


    雪白的刀刃砍向樹下,刀氣卷起勁風,切斷桃花枝幹無數!


    花瓣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迷蒙了寶意的視線。


    歐陽昭明孤身一人,怎麽能比這麽多的刀刃?


    寶意縮在角落裏,害怕地閉上了眼睛,埋首在自己的手臂中。


    他一死,誤闖這裏的自己看到了這些人行兇,隻怕也不得善終。


    然而,她預想中的事情卻沒有發生。


    在院中響起的不是歐陽昭明的聲音,而是那群黑衣人的慘叫聲。


    “啊……!”


    “小心!”


    寶意霍地抬頭,就看見剛剛向著他襲去的十幾人當中,除了離得最遠的頭領依然完好無損地站在原地,其他人倒在了地上。


    或是斷手,或是斷腳,更有甚者甚至連頭顱都落在了地上。


    傷口的斷麵平整,血液奔湧流出,染紅了地麵,滲進了土壤裏。


    那些被切斷的桃花落在血泊中,映著血色。


    方才在他周身還什麽東西都沒有的俊美書生,此刻身前身後竟橫滿了無數透明的絲線。


    因為切斷了這些人的肢體,所以絲線上沾染了血跡,才在寶意的視野中顯了形。


    寶意臉色一白,為著這樣滿地鮮血斷肢的畫麵,差點吐了出來。


    方才那一陣落下的桃花,是這些人為了遮蔽他的視線弄下來的,可是反過來卻成了他們的催命符。


    寶意不知他什麽時候布下了這樣的天羅地網還不叫人發現,那唯一還站著的黑衣人也不知道。


    可是這樣的手段,配上樹下這身著青衫的人的名號,也足以叫他膽寒。


    他拿刀的手都顫抖了起來。


    這次來刺殺他,他們已經想過要付出慘痛的代價,那是沒有想到連這狗賊的一根寒毛都沒碰到,自己的手足就已經損傷慘重。


    “狗賊!”這人憤怒而又徒勞地罵道,任誰都聽得出他聲音的顫抖。


    這樣似謙謙君子,卻是一朝佞臣的人維持著淡然的表情,仿佛被這樣罵對他來說不算什麽。


    他說:“我給你一個機會,告訴我,在你們背後三番五次指使你們的人是誰。”


    寶意縮在角落裏聽著他的話,原來這樣的刺殺對他來說已經不是第一次。


    難怪他能這樣氣定神閑。


    “你做夢,狗賊!”這唯一還站著的黑衣人怒道,“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告訴你是誰派我們來的。”


    這也太傻了。


    哪怕是寶意,也知道院中的人是在誆他。


    果然,就見歐陽昭明站在原地朝他一挑眉,露出了叫這黑衣人後退的笑容:“所以說,你們背後果然是有人。”


    那黑衣人蒙著麵,露出來的額頭上卻滲出了豆大的汗珠,沒有想到會被他這樣誆了話去。


    “再給你一次機會。”書生模樣的青年伸手,在這透明無形的絲線上一勾,這絲線一顫,上麵掛著的血珠就落了下來,“你要是肯說出背後主謀,我就讓你的這班兄弟活下來。”


    那人聽著他的話,低頭看向地上那些斷了手腳,身體還在劇痛中抽搐,卻站不起來的兄弟:“你做了什麽……”


    方才他就已經覺得奇怪了,他們都是從戰場上拚殺過來的,哪怕是斷手斷腳之痛,憑借著頑強的意誌力也同樣能夠站起來,可是如何在這院子裏就連動都動不了了?


    他這才看到從弟兄們的傷口上流出來的血已經變成了黑色,這狗賊的暗器上竟然淬了毒!


    黑衣人瞠目欲裂:“你……!”


    歐陽對他溫柔一笑:“我說過了,你還有機會救他們。”


    他說完便站在原地,遊刃有餘地看著對麵的人陷入進退兩難之境。


    這黑衣人首領說了一個“我”字之後又停了下來,一雙眼睛裏閃過掙紮。


    那些斷手斷腳、身中劇毒的黑衣人倒在地上,勉強發聲:“不要說……大哥!”


    “……我們死不足惜!”


    他望著自己的弟兄,再次陷入掙紮。


    一邊是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手足,另一邊是他所效忠的少主,忠義兩難全。


    他一咬牙……


    歐陽昭明眯起了眼睛,看著這人身影一動,這居然是要逃?


    可是沒想到,這人卻是襲向了縮在角落裏的寶意,朝著少女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然後把她扣在了手臂間,反手橫刀,將刀刃抵在她的脖子上。


    寶意甚至來不及驚叫就被他給抓住了,感到頸間傳來一陣寒意。


    “給我的兄弟解毒!”這抓著她的人威脅道,“否則我就殺了她!”


    他看著這少女雖是丫鬟的打扮,但姿容卻不差,還能這樣毫發無損地走進院子裏。


    一想到這些北地的狗賊對高門大戶的千金不願輕易迎娶,可是對這些丫鬟卻特別喜歡下手,就覺得這小丫鬟跟這狗賊肯定關係匪淺!


    否則她不可能知道他在這裏,就這樣闖進來。


    說不定,說不定就是借著上香的機會,來跟他私會的!


    寶意睜圓了一雙眼睛,何其無辜。


    歐陽昭明在對麵望著她,唇邊忽地綻放出一抹笑容。


    這樣溫柔的笑容配上他多情的眼眸,竟然讓人生出了一種他在看自己情人的感覺。


    這黑衣人手臂一緊,覺得自己賭對了。


    可是這狗賊卻沒有動作,他隻收緊了手臂,逼得寶意窒息地嗆了一聲,然後對著站在對麵的人威脅道:“你還站著做什麽?還不快給我的兄弟解毒,否則我就殺了她!”


    寶意兩手抓著他的手臂,覺得這人猶如鋼澆鐵鑄,自己的力氣完全無法撼動。


    那刀刃朝著她的皮肉陷得更深了,她感到自己的脖子間傳來了一絲痛楚。


    她望著對麵的人,拚命地用眼神表達祈求的意思。


    仿佛看到了她的求生欲,歐陽昭明終於開口了。


    “好吧,你可真會挑。”他說道,“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個丫鬟了。”


    寶意都不知道這人怎麽能這樣睜著眼睛說瞎話。


    在她誤入這個院子之前,他們還沒見過呢!


    劫持了她的人聽到這話,眼前一亮。


    隻是下一秒,就聽對麵的人像是無比惋惜地說:“你殺了她吧,有她給你的這群兄弟陪葬,你們也不虧了。”


    寶意:“……”


    活了兩輩子,她真是從來沒有見過麵前這樣的人!


    站在對麵的人見她兩眼之中像是要噴薄出無盡的怒火,整個人都因為這怒火而變得鮮活起來。


    他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在他們拖延的瞬間,那些倒在地上的人已經毒氣攻心,沒了唿吸。


    那還要說話的黑衣人頓時在寶意頭頂痛唿了一聲:“不……!”


    然後,就像所有急怒攻心的人那樣,他將刀刃從寶意頸間離開,指向了站在對麵的人。


    好機會!


    寶意看著那刀刃雪白,隻閉上眼睛,整個人用力地向後一撞,後腦撞在了這劫持自己的人臉上,正中他的鼻子。


    “啊……!”鼻子的酸痛令這人的眼睛迅速被眼淚所充斥,視野模糊,“你……!”


    這狗賊可惡,跟他私通的丫鬟也罪大惡極。


    他不再猶豫,反手就要將這個撞自己的少女給砍了。


    可是刀砍向自己的時候就會遲疑,何況他還看不清東西。


    他的另一隻手臂也鬆懈了幾分,寶意毫不猶豫,順勢低頭在他的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幾乎要咬下一塊肉來!


    “啊……!”這少女這樣的狠,他沒有想到,站在對麵的青衫公子也沒有想到。


    趁這兇徒吃痛地放手,寶意向下一竄,整個人滾了出去。


    她心跳加速,臉色發白,仿佛心髒要從喉嚨口蹦出來。


    這樣的動作徹底惹怒了黑衣人,他反應過來,就立刻舉刀朝著寶意劈去。


    聽見風聲,眼角餘光見那刀刃朝自己劈來,寶意本能地抬手想要擋住著刀刃。


    她心中隻有一個想法……就算拚著沒了一隻手,她也要活下來。


    可是,破風聲到一半就停了。


    那預想的疼痛也沒有到來,隻有兩點溫熱的液體濺到臉上。


    寶意躺在地上睜開眼睛,就看見這人的胸口上冒出了一支箭頭。


    他低頭看去,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響。


    不遠處,那青衫公子放下了手。


    正中這人心口的,正是他發出的那枚袖箭。


    哐當一聲,黑衣手裏的刀落在了地上。


    他整個人向後倒去,死不瞑目地望著天空。


    院子裏安靜無比,一時間寶意能聽到的就隻有自己喘氣的聲音。


    一場風波終於平定,寶意支撐著自己從地上站起了身。


    麵前的人比剛剛那劫持了自己的人更加危險,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來。


    也沒見站在院中的人怎麽動作,那些橫亙在他們麵前的透明絲線就像被某個機關抽動了一樣,瞬間就收了迴去,從整個空間裏消失了。


    沒了兇器,這裏剩下的就隻有滿地的屍體。


    寶意站在原地,看著這目如春水的男人朝著自己走過來。


    她的本能讓她想要逃,可是直覺卻讓她站在原地不動。


    她見了這些事,毫不懷疑自己一跑,身後就會飛來一隻袖箭,同樣把她紮個透心涼。


    兩人之間的距離隨著他的腳步變得越來越小。


    終於,這位權傾朝野的太尉來到了她麵前,朝她伸出了那修長白皙、指甲瑩潤的手指。


    光是看這屬於讀書人的、舞文弄墨的手指,完全看不出上麵沾染了那麽多條人命。


    寶意令自己不要後退,眼睛看著他,然後感到那同一般人一樣溫熱的手指落在了自己的臉上。


    食指和中指輕抬自己的下顎,拇指稱得上溫柔的在自己的腮邊擦過。


    寶意感到害怕,即使是在跳下山崖的那一刻,她也未曾像現在一樣體驗到純然的恐懼。


    這肌膚接觸隻是一瞬間,麵前的人就把手收了迴去。


    寶意的目光隨著他的動作移動,就看到那原本白皙的手指上沾染了暈開的血色。


    原來是剛剛那人在中箭的時候,濺到自己腮邊的血。


    “好了。”她聽見麵前的人對自己開口道,“你走吧。”


    竟然完全沒有提出要她封口的要求,就這麽放她走了。


    寶意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可是她抬起眼,看到麵前的人隻是那樣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就不敢在這裏挑戰他的耐性。


    他既然說放自己走,那她就走是了。


    歐陽昭明看著她就這麽毫不猶豫地轉過了身,向著台階走去。


    看她走路的樣子,明明還因為剛剛看到殺人的場景,嚇得有幾分腿軟,可是氣勢卻是堅決。


    他頓時覺得這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少女更有意思了。


    在這京城裏,誰敢這樣輕易相信他的話?


    他說讓他們走,他們哪敢就這樣直接轉過身離開?


    個個都是撲通一聲跪在他麵前,再硬的風骨也在他麵前折碎。


    殊不知,他有時候讓他們走,就是純粹的讓他們走,沒有絲毫恐嚇的意思。


    寶意上了台階,看著近在咫尺的院門,掌心冒出了汗。


    再走兩步,隻要出了門,身後的人應該就不會跟過來了。


    這樣的念頭支撐著她,就算要腿軟跌倒在地,也要先走出這扇門再說。


    她抬起了手。


    “慢著。”


    就在她的手掌要觸碰到院門的時候,忽然聽見背後響起了那溫潤如玉的聲音。


    寶意的手指抽搐了一下。


    光是聽這聲音,完全無法把這個人跟那樣殺人不眨眼的性情聯係在一起。


    寶意不敢違抗,停下腳步從原地轉過了身,讓自己鎮定地看向站在台階下的人:“大人還有什麽吩咐?”


    台階下的人眼中浮現出一絲興味。


    然後,他對明明害怕得臉都白了,卻又能奇異地表現鎮定的寶意說:“你來後山尋何人?”


    從這滿地桃花與血的院子裏出來,寶意目標明確的向著這後山第三高的院子走去。


    那院子跟旁的沒有什麽不同,但是她要找到霍老就住在那裏。


    寶意沒有想到,自己最後竟然是從歐陽昭明口中知道她要找的人在哪裏。


    方才那人把她叫住,問了她這句話,仿佛隻是純然出於好奇。


    寶意沒有猶豫,直接告訴了他自己來這靈山寺是為了尋霍老,因為不知確切地方,才誤入了他的院子。


    這人像是常常在靈山寺出入,對這後山住的人了如指掌。


    在聽見寶意說她是來找霍老,卻撞到自己院子裏來的時候,他臉上又出現了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後給她指了路:“霍老可不住在這裏,他住在那座第三高的院子上,你出去一直往上走,青瓦白牆的那一間就是。”


    “這迴可不要再走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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