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見了,我的心髒嗎——


    輕歌眉頭緊蹙,垂眸望著鬼泣石折射出的深淵之景。


    等她定睛看去,卻是發現,一切都像是錯覺。


    女孩還是耷拉著頭,坐在那秋千之上。


    像是未曾抬頭,未曾與她說過那一句毛骨悚然的話。


    輕歌麵色透著一抹白。


    是幻覺嗎?


    她已經累到,出現了幻覺嗎?


    世人皆知,鬼泣石折射出倒映的,隻是一個畫麵,一個冰冷的場景而已。


    四方,絮絮叨叨,議論紛紛。各族弟子圍聚在一起,望著凝滯不前的少年,竊竊私語:


    “難不成,殺害許山許宗師的兇手,真的會是夜無痕?”


    “不可能吧,夜無痕不至於做這麽蠢的事情。”


    “有什麽不可能的,許宗師的真元,那是多麽寶貝的東西。”


    “你看夜無痕,在鬼泣石前停下了,我看他就是做賊心虛。你看她的臉色,都已經這麽難看了。”


    “……”


    刺耳的聲音紛紛響起,從四周傳來。


    少年像是已經麻木了,機械般的站立著。


    良久,她終於有所動作,準備靠近鬼泣石。


    就在此時,她的耳邊,再次響起了悅耳好聽,嬌軟清脆的女孩聲:“好巧啊,你也是個,丟失了心髒的人。”


    那一刻,輕歌左側胸膛內藏著的紫月花,猛地收縮了一下,刹那間的痛感,宛如傾覆的大海,將她給徹底地吞沒。


    輕歌猛地低頭看去,女孩再次仰起了臉,笑時露出了潔白的牙。


    她在那地獄深處,是一道明媚的光。


    輕歌緊抿著削薄的唇,目光直視這個女孩。


    她蕩著秋千,一下,又一下……


    “你愛著的人,還愛你嗎。”


    “我深愛的男孩,已經不愛我了。”


    “他把我的心髒挖掉了,偷走了,從此,消失不見了哦。”


    “你的心髒,是被誰挖掉的呢?”


    “……”


    輕歌看著她,張了張嘴,卻是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隻能聽著女孩的自言自語。


    誒。


    一聲輕歎,響在吞天廣場。


    女孩望著遠方,蕩漾在來生樹前,哼著那古老的歌謠: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同時生……”


    “……”


    漸漸地,她的聲音消失了,她又恢複了最早的定格畫麵,一動不動的。


    這詭異的一幕,讓輕歌說不上話來。


    她緩緩抬起了手,掌心貼合在胸膛上。


    她閉上眼睛,感受著心髒的跳動。


    嘖。


    她竟是忘了,自己是個沒有心髒的人。


    陡然間,眉梢之下流露出可怕的陰狠戾氣。


    “夜無痕,你還在做什麽,還不快把你的暗黑之氣釋放出來,灌入鬼泣石中!”張老怒喝。


    輕歌驀地睜開了寒芒凜冽的雙眸,冷眼朝張老看去,雙足懸浮在半空,居高臨下地俯瞰著滿臉不耐煩的張老。


    少年滿身的風流桀驁消失殆盡,此刻宛如暗夜帝王,君臨天下,那一雙黑眸,宛如深潭,恰似古井無波。


    平靜之下,是洶湧的濤浪,隨時將這四季,變作恐怖如斯的末世!


    僅僅一個眼神,就叫年邁的張老震懾住,張了張嘴,卻是發現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能直愣愣地看著那有著雄獅惡狼般氣勢的少年。


    她,像是這個世界的主宰,淩駕於眾生之上!


    “知道了。”


    少年說得輕飄飄,懶洋洋,那隨性的語氣,偏生透露著邪佞和無盡蔓延的戾氣。


    她足踏長空,走了數步,愈發靠近鬼泣石。


    輕歌緩緩地閉上一雙眼睛,輕抬起手,指尖釋放出一縷暗黑之氣。


    流動如煙般的邪惡之氣,自她瑩潤似玉的指尖掠出,縈繞在鬼泣石的上方。


    不多時,鬼泣石將那邪惡之氣盡數汲取,吞噬個幹幹淨淨,徹徹底底。


    鬼泣石的驗證方法,和滴血驗親有異曲同工之妙。


    兩簇邪惡之氣,若能在鬼泣石中相融,便是屬於同一人身上的氣息。


    下方,唐門軍隊的前側,唐鋒正陰惻惻地看著輕歌,嘴角難掩笑意,仿佛是誌在必得般。


    等待邪惡之氣相融,就是他揚眉吐氣之時!


    他在夜無痕的手裏栽倒過許多次,而這一迴,他要把夜無痕打入十八層地獄,永無翻身之日!


    唐鋒眼底的愈發猙獰扭曲。


    看著鬼泣石上流動著的邪惡之氣,唐鋒的快感愈發強烈。


    終於,到了最後的時刻。


    唐鋒笑得更加肆虐。


    然而,下一霎,他的笑容凝固住,眼睛裏的快意,逐漸被震驚給取代。


    卻見鬼泣石上的兩簇邪惡之氣,相碰過後,背道而馳,沒有任何相融的跡象。


    這……


    怎麽可能?


    唐鋒滿臉煞白,難以置信。


    不僅是他,大多數的人,都愣了一下。


    “張爺爺。”沈清蕭提醒道。


    尚在震驚當中的張老,迴過神來,吞咽了下口水,說:“鬼泣石的驗證結果是,許山傷口的暗黑之氣,並非是夜無痕的氣息。”


    唐鋒的腿,軟了一下。


    輕歌垂下眼眸,冷漠地看著這一群人,最後,眸光落在唐鋒的身上。


    “怎麽,唐宗師看起來,很失望的樣子?”輕歌微微揚起了下頜,聲線明朗,戲謔地笑:“這個結果,很出人意料嗎?”


    唐鋒沒有迴答輕歌的話,滿腦子都是疑問。


    究竟是哪裏錯了。


    許山屍體上殘留的暗黑之氣,是他不久前在南山族長的屍體上收集到的……


    再用寶器,加以封存。


    皇鼓之地,他親眼看見夜無痕開弓射死南山族長。


    但現在,鬼泣石證明了,兩簇氣息並非同一人。


    不可能的!


    “一定是鬼泣石出了問題!”唐鋒始終堅定自己,麵朝張老,兩手抱拳,道:“張老,懇請你查看一遍鬼泣石。”“唐宗師怎麽就認定鬼泣石出了問題?”輕歌落迴了吞天廣場的平地,眼眸犀利鋒銳地望向唐鋒:“唐宗師,在事情沒有查明前,你比任何人都篤定,但除了唐逍遙的地形圖外,其餘都是你的猜想,而且,僅僅憑借著地形圖是被暗黑之氣燒毀的,你就斷定是我了?若公道真相是如此兒戲之事,那麽我是不是也能認定,真正的殺人兇手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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