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輕歌靠著椅背,緩緩地闔上了雙眸。


    濃密漆黑如蒲扇般的睫翼,輕輕地顫動著。


    萬皇魔音!


    那豈不是意味著,夜傾城日後,會成為大悲邪殿最忠實的信徒,會走進那一座暮光的城中?


    人生的分岔路,已然出現。


    難道她要和夜傾城背道而馳?


    旋即,輕歌苦笑了一聲。


    背道而馳又何妨,大悲邪殿又如何?


    墨邪都成了三千世邪殿的鬼王,絲毫不影響他們的情誼!


    想至此,輕歌的眸中一片凜然如冰的堅毅。


    夜傾城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手足無措地站在她的麵前,生怕因為一時失控的事,會受到夜輕歌的責怪。


    輕歌斟了一杯甜酒,放在夜傾城的手上,“這麽白嫩的小手,用來殺人可不好。”


    夜傾城呆呆地看著她,隨即雙手捧著白玉酒杯,偶爾朝少年看去一眼。


    白族長、陸文山在一旁看得歎為觀止,他們若有夜無痕招蜂引蝶的本事,至今也不會一個人睡在床榻。


    羅城看著少年,摸了摸下巴,滿腦子的疑惑。


    這些姑娘們是被豬油蒙了心嗎?怎麽偏偏死守著一個夜無痕?


    神音族的弟子們已經扶起了徐語嫣,武道協會的醫師為徐語嫣治療傷口,徐語嫣看著夜傾城,不敢再開口說話。


    她心有不甘地看向了夜無痕,賭上父親拿命換來的凝神丹,夜無痕卻吝嗇於看她一眼。


    徐語嫣四肢百骸內流淌著的鮮血仿佛都在漸漸的冰冷,眼底的深處閃爍著熊熊怒光,仇恨的種子在生根發芽。


    她咬牙切齒,目光陰絕地望著夜傾城。


    若非夜傾城的存在,今日的她該是春風得意,輝煌無限,而非像現在這樣當眾出糗,還敢怒不敢言!


    徐語嫣的雙手緊緊地攥成了拳,看向夜無痕時,滿臉的勢在必得!


    ……


    一段不足為道的小風波後,術法登記還在繼續。


    羅宗師不耐煩地看著躺靠在椅上懶洋洋假寐的少年,各族弟子緊張激動,這廝難道是來閑逛的嗎?


    以至於羅宗師在麵對下一個登記術法職業的弟子時,語氣下意識變得兇戾:“動作快點,把神識探入乾坤石像即可!”


    弟子瑟瑟發抖,動作飛快。


    輕歌優哉遊哉,好是自在。


    身側的微風拂過,她借著假寐的空隙,將一抹神識探入了神木空間。


    卻見偌大的神木空間中,朱雀、九尾血鸞、殺戮血狼等獸獸們,聚在一起看著正在填土的她。


    輕歌拿著明王刀當做鐵鍬,在埋藏邪印和寶弓器靈的地方,又多填了一些土。


    瑟瑟發抖的器靈:“……”


    無語問天的寶弓器靈:“……”


    它們嚴重懷疑,為何會選擇這個蠻橫的女子為暮光城主。


    未免太兇殘了點吧?


    輕歌填了一丈高的土,還用腳踩了踩,直到嚴嚴實實了。


    原以為埋葬封印之後,就會歸於平靜,但時不時的詐屍一下,實在是讓人憤怒!


    “下迴再出現,就把你們都給賣了。”輕歌惡狠狠地威脅道。


    寶弓器靈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古龍前輩額上落下了一滴冷汗,若被大悲邪殿的那群人得知這廝如此對待邪印,隻怕會痛苦萬分!


    想到這裏,古龍前輩突地看見了還在沉睡期的光禿禿的火焰龍,心又在滴血。


    它龍族之巔,上古火神龍的待遇,未必比邪印好……


    外麵紛紛擾擾,吵雜聲不斷,輕歌的神識在神木空間,躺在龍鳳神樹,思考著寶弓器靈此前說的話。


    天地婆娑陣若是再裂開,她將邪印撿起,就能成為暮光城主。


    這是一條令人心動的捷徑,能夠一步登天,隻是伴隨著可怕的危險。


    輕歌不敢以身犯險!


    寶弓器靈雖然封印了邪印,但這麽長時間以來,時常蠱惑著她,目的很明確!


    輕歌明知如此,也沒有將寶弓器靈和邪印給丟掉,有著很重要的一個原因:


    這會是她的底牌!


    若真到了萬不得已的那一步,這是她絕地反殺,扭轉乾坤的一個底牌!


    更何況,若將邪印丟掉,被不懷好意的人拿走,成為暮光城主,對於身在長生的小月月來說,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她現在不再是孑然一身了,她是個有家的人,隻是四海顛沛,戎馬半生罷了。


    她在做每一件事前,都得思前想後,顧慮許多。


    輕歌唿出一口氣,頓感頭疼,便抬手揉了揉眉心,將眉心捏得一片深紅。


    忽而,一個雪白的肉團撲入了輕歌的懷中,擁著毛茸茸的小腦殼,在輕歌的脖頸上蹭了蹭。


    酥酥癢癢的感覺,讓輕歌迴了神。


    喵~


    小白貓湛藍的眼眸,像寶石那樣明亮幹淨。


    它了個身,在輕歌的懷中滾來滾去,蹭了許久。


    它喜歡輕歌身上的味道。


    輕歌抬著柔若無骨的手,溫柔地揉了揉小白貓的腦瓜子,又抓了抓小白貓揚起的下巴。


    小白貓舒舒服服,發出專屬於貓兒的‘唿嚕唿嚕’聲。


    輕歌雙手舉過小白貓,看著那雙憂鬱的眼睛,笑著說:“你啊,就連眼神都跟他很像。”


    彼時的東陵鱈,幹淨出塵,遺世獨立,身為萬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卻時常在大海的彼岸,用憂鬱的眼神,去俯瞰這片塵世。


    他憂國憂民憂天下,他恐懼於九子奪嫡,父子相殺的血腥,他害怕前路茫茫,沒有花香和愛人的陪伴。


    憶起四星時,輕歌時而想到,那個為救她一命,流盡鮮血,爬上龍鳳山的男子。


    美好如皎月,純淨似盛放在黎明的海棠,沐浴著第一縷曙光金輝。


    輕歌揉捏著小白貓的臉,自言自語:“你們的神態,真像。”


    太像了。


    尤其是眼神。


    小白貓突然離開了輕歌,站在龍鳳神樹最高處的枝椏之上,眺望著遠方。


    “青歌?”輕歌喊了一聲。


    小白貓低頭望她,眼神依舊憂鬱,充斥著濃濃的悲傷。


    它是一隻多愁善感的貓兒。


    喵。


    好低沉的一聲,喊得讓人心疼。


    “你不高興了嗎?”輕歌問道。小白貓看著她不說話,似是默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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