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月緩抬起一雙狹長妖冶的眸,猩紅如血,深邃幽冷,透著絲絲縷縷的陰詭之氣,天地間仿佛凝結出了一層寒冷的白霜。


    他的目光落在雲水水的身上,桀驁不羈,狂妄道:“雲神,你族千萬女子,都比不得我家的姑娘,奈何你目光短淺,不識明珠,縱精靈全族,也隻是米粒之輝,也敢在日月光前叫囂?”


    姬月的話刺痛了雲水水。


    她一生中最驕傲的事,便是為神月靈女,有著正統而尊貴的精靈血脈。


    精靈族的貌美,都是驚動了長生界的。


    以往長生界和神月都沒有專屬的通道,是她將通道打開,訂下姻緣,長生神月喜結秦晉之好,使得精靈族在三千世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這一切,她功不可沒。


    即便如今身在長生界,她亦是為精靈血脈感到驕傲,若論美豔不可方物,長生女子們,能與她比肩的屈指可數。


    而現在姬月在眾目睽睽之下,字字句句都是對精靈族的不敬,語氣裏的嘲諷和不屑,叫雲水水近乎癲狂,不由得暗暗咬碎一口銀牙,眼眶周部,蔓開了淡淡的淺紅色,如燃燒正旺的熊熊怒火。


    雲水水盛怒不已,卻還是忍下了這口氣,繼而陰陽怪氣道:“我族優秀女子,勝過人族凡女千百倍,姬王到底年輕,等年長了一些,就知我族的女子,是多麽的優秀。”


    對夜輕歌,雲水水是恨得牙癢癢。


    以往,她與妖神井水不犯河水,隻是偶有過節,也不激烈。


    現在因為一個夜輕歌,已經到了見麵就惡語相向,劍拔弩張的地步了。


    原先,雲水水與青帝選妃的事非常上心,就是希望精靈族的枝椏,能蔓延到更多權勢滔天的長生強者。


    怎知到頭來,是這麽個情況。


    她亦不懂,姬月都成了至高無上的青帝,乃長生界人士,所追所求該是前路璀璨的大道,娶妻娶賢即可,怎能為了人族凡女,一而再再而三的突破禁製。


    就不怕搭上自己嗎?


    顯然,他是不怕的。


    “得了,老東西,別臭擺弄著你那媒婆的本事了,有這口舌的功夫,你不去說媒,那可真是屈才。”


    妖神的嘴更毒,若論罵街,從來都不在怕的,萬年來無敵手,也算笑傲長生天。


    雲水水嘴角猛地一抽,慍怒地看了眼妖神。


    但有前車之鑒,輪迴大師的態度她又琢磨不透,此刻也不敢跟妖神麵對麵的叫板。


    妖神道了一句似是不過癮,兩手環胸,懶洋洋,輕飄飄,再次說道:“瞧雲神這個架勢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那聞名四海的精靈族,與風塵中的青樓並無區別呢。”


    雲水水被堵得啞口無言,隻因輪迴大師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就算心有怒氣,也隻能憋下來。


    不過,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她不奢求姬月和妖神會因為這一件事對夜輕歌改觀,但她的話字字珠璣,句句在點,已經不經意間在姬月、妖神的心中留下了一個種子,今日之事可大可小,他日若是生根發芽,絕對能讓這倆人放棄夜輕歌。


    她與妖神到底沒有不死不休的怨恨,即便惱怒於妖神夾槍帶棍的話,若是能化幹戈為玉帛,何樂而不為?


    雲水水眸光如同冷冰寒霜,自輕歌的身上一掃而過。


    她對這個女子,怨恨極了。


    “歌兒,已經定了死罪,你不必再說了。”


    墨邪說道:“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是我不後悔。”


    “若不屠滅了平丘炎族,這心頭恨意,難消!”


    墨邪望著她的背影,嗓音溫潤,說話平緩好聽,如忽然拂麵的一陣暖風。


    墨邪從來都不是溫潤爾雅的人,他是人間的絕世畫作,有著驚豔的顏彩,行為處事,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唯桀驁不馴四字,方能形容彼時的墨邪。


    輕歌聽到身後的聲音,咽喉酸痛。


    一時間,如鯁在喉般說不出話來。


    這個蠢貨!“你還要蠢到什麽時候?


    !”


    輕歌兩眼發紅,迴頭瞪他:“老邪,不要做沒必要的事情,我受的委屈,自有我的心上人為我討迴,你這麽做,毫無意義。


    想一想家中的父母,你是否還能這麽任性?


    若他們聽到噩耗,該是何等崩潰?


    有些滅頂的痛苦,他們承受不住!難道你要他們一大把年紀了,再承受喪子之痛?”


    ‘父母’二字響起,墨邪顯然愣了一下,眼中有些許悲。


    他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家中的父母。


    兩年前跪地磕頭後,決然離開四星大陸,勢要闖出一個天下。


    不說光宗耀祖,但求能保護家人和心愛的姑娘。


    自從他離開墨府後,蘇雅鮮少笑了,時常撫琴歎氣,家中也沒以往的生氣。


    墨邪在的時候,就連府上的奴才都是精神抖擻的,帝都城中,沒人不喜墨邪。


    而現在,墨府的上空仿佛籠罩著一片陰雲,若再聽噩耗,那陰雲勢必化作翻滾的雷霆,再來一場暴風雨。


    輕歌說:“你若出事,我有何顏麵去見墨府二老?”


    墨邪呆呆地看著她。


    腦海裏,曆曆在目的,卻是當年落花城,她赤著雙足一路狂奔,撲滅了大火的畫麵。


    若非她的十粒神級真元,世上已無墨邪。


    “生老離別,乃正常之事,此生終究是個不孝子,來生做牛做馬,定報父母雙親的養育之恩。”


    “這一迴是我衝動了,我不屠滅平丘炎族的話,就不會有現在的局麵。”


    “夜輕歌,你選對了人,即便我心中一萬個不願承認,但也不得不說,姬月是你良配。”


    “曾經的妖王,而今的長生青帝,不論他陷入低穀,還是站在巔峰,愛你隻會越來越深,從不減弱半分。”


    “你看他滅的天壇,是正義之舉,是替天行道,為三千世除害。


    而我屠滅的平丘炎族,都是無辜之人。”


    說到這裏,墨邪深吸一口氣。


    林氏姐妹眼睛發紅地看著墨邪,不過,都沒有阻攔。


    甚至,平丘炎族的邪氣,都是她們幫忙覆蓋的。


    她們知道,鬼王愛屋及烏。


    姬月出事,那個姑娘會傷心難過。


    他不願看到。


    沉吟良久,墨邪扭頭看去,入眼一縷青衫:“老東,我死得早,第二世,你就別跟我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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