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北凰終於頓悟,想明白了。


    原來徐聞奉問他那些問題,是早就在覬覦夜傾城。


    北凰看著那樣的畫麵,心髒就像是被撕裂,出現了無數道裂縫,頃刻間支離破碎,徹底地瓦解了!


    他多年的等候,夜夜醉酒消愁,午夜夢迴的嗚咽,都像是十足的笑話。


    現實是如此的殘酷,一掌又一掌打在了他的臉上!


    三宮六院俱為空,在萬人之上的位置,後院卻沒有一個女人。


    他甚至連皇宮的婢女,都打發走了。


    他很想嘶吼,告訴夜傾城他知道錯了,但夜傾城永遠都不會原諒他!


    如今看見夜傾城依偎在另一個男人的身旁,北凰自嘲而淒涼的笑了。


    徐聞奉似是察覺到了什麽,頓時扭頭看去,隻望見北凰發紅的眼睛,比野獸還要嚇人。


    他的目光裏,沒有入骨的恨,也沒有滔天的怒,隻有無邊的痛苦,好似一次又一次的撕心裂肺,生不如死了!


    徐聞奉張了張嘴,終是沒有說什麽,在感情的時間,總歸是要自私一點。


    一輩子,難得遇見這麽一個人,怎舍得放手呢?


    ……


    海棠領主驅使著位麵神獸來到輕歌的麵前,夜青天再次喊道:“歌兒……”


    夜輕歌再次動容了,麵色微微緩和,四周眾人清晰明顯地感受到了,她墮魔的程度竟在不斷地減弱!


    她空洞的眼,逐而匯聚了焦距,有些茫然地看著夜青天,像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孩子,在看一個陌生人。


    她的這種目光,她的遍體鱗傷,都叫夜青天紅了眼。


    “歌兒,你忘了嗎,我是爺爺。”夜青天哽咽,把梅子酒掏了出來,將封口打開,登時,一陣酒香味四溢而出,充入夜輕歌鼻下。


    那是極好聞的味道,在記憶的最深處,是她為數不多的溫暖之一。


    她還沒有清醒過來,卻是來到了此處的位麵神獸。


    “我,可以喝嗎?”她問。


    夜青天忍著流淚的衝動,溫聲道:“傻孩子,這些酒都是你的,是爺爺為你帶來的,就是給你喝的。”


    雪鷹婆婆聽見輕歌的聲音,身體緊繃成隨時崩斷的弦,此時也徹底地放鬆了下來。


    雪鷹婆婆眼眶濕潤,心疼地看著她。


    旁側,蒼發老人道:“親人,果然是最有效的。”


    在夜青天沒來之前,夜輕歌沒有說過幾句話,言簡意賅,寥寥數語,而說出的每一個,都含著可怕的殺氣!


    “是啊,血緣關係,真是奇妙呢。”雪鷹婆婆說。


    那側,夜青天顫巍巍的雙手,將裝有梅子酒的酒壇遞給了夜輕歌。


    輕歌接過了酒壇,高舉起手,仰頭便喝。


    酒壇的壇口向下,醇香甘甜的酒水,灑得她滿臉都是。


    輕歌張開了嘴,貪婪的吞咽著味道極好的美酒。


    一壇子的梅子酒喝完,便見輕歌抱著酒壇,望向了夜青天。


    她的雙眼,還是猩紅的血瞳,隻是有了眼白的部分,看起來沒有那麽的嚇人了。


    她像是想吃糖的孩子,忐忑又期盼地看著夜青天,自從夜輕歌墮魔後,是麻木的,殺戮的,卻從未像現在這樣可愛乖巧過。


    “還要。”


    她的聲音,空靈好聽。


    “好,都給你,有很多很多,都是爺爺給你釀的酒。”


    夜青天再拿出一壇梅子酒,輕歌接過酒壇,一口喝掉。


    酒壇見底後,就見輕歌捧著兩個空壇子,歪著頭,笑得天真無邪:“好喝。”


    夜青天眼睛紅了一大片,他背過身去,擦了擦淚痕,把心情收拾好了,才緩緩地轉過身來,麵向夜輕歌。


    夜青天從珍稀的空間袋中,再取出了一壇梅子酒。


    隻見輕歌一手捧著兩個空蕩蕩的酒壇,另一隻手接過夜青天遞來的梅子酒,仰頭再喝。


    末了,輕歌抱著三個酒壇,咬著紅唇,期待地看著夜青天。


    “還要。”


    她任性地說。


    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聲音,作為爺爺,夜青天怎麽能抵擋得住呢。


    隻是……


    夜青天沉下了眉,說:“你已經一口氣喝了三壇,再喝,傷胃,還傷身,不可再喝了。”


    沉默許久,卻見輕歌兩眼含淚,好似受盡了委屈,那雙猶如紅寶石的血眸,泛著水霧般的光。


    四周的修煉者們,心都要化了,骨頭都是酥軟的。


    宋川不禁道:“夜爺爺,你就給她喝吧,她要喝。”


    楚長歌宛如發現新世界般,睜大眼睛緊盯著夜輕歌看,這樣的夜女帝,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看見的。


    素日裏的夜女帝,雷厲風行,鐵腕手段,那等帝王之威,震懾文武百官,哪見此刻萬分之一的可愛。


    亭。


    百裏山海目光微縮,紅唇輕輕張開。


    他見過各種各樣的夜輕歌,或是孤傲的,或是殘忍的,或是風流的……


    卻從未見過這樣的她,隻能用可愛俏皮來形容,甚至還有一些可憐……


    百裏山海眸光暗閃,掠過旁人看不懂的感情。


    下側,夜青天看了眼宋川,隨即道:“酒多,傷身,梅子酒也不例外。”


    “我不。”夜輕歌又說。


    “老頭兒,快把酒給她。”瑤池女皇見夜青天墨跡了半天,忍不住喝道。


    梁蕭以掌抵唇,在瑤池女皇身旁低聲道:“女皇,那位是夜女帝的爺爺,她的親人。”


    瑤池女皇一愣,恨不得給自己抽一巴掌,她大概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才敢去嗬斥夜女帝的爺爺。


    瑤池女皇忐忑地瞅著女帝,見夜女帝隻固執地要酒喝,便放下了心來。


    索性女帝還未全部清醒,否則她一定要去閉門思過的。


    梁蕭看著麵色變了又變的瑤池女皇,麵上露出了笑容。


    “夜青天,你再給她喝一壇不行嗎?”祖爺一拳砸在夜青天的腦殼:“我外孫女都這麽想喝了,你還不給?”


    祖爺直接奪走了夜青天手中的酒壇,溫柔地望著輕歌,把酒壇遞了過去,“歌兒,乖,隨便喝。”


    “酒多傷身。”夜青天固執地說。


    祖爺憤怒地瞪了一眼他:“多喝一壇能傷什麽身?”


    “你這糟老婆子,懂個什麽?”夜青天急道。


    “我隻懂你虐待我外孫女。”祖爺喝聲。夜青天甩袖:“那是我的親孫女,我可不得注意她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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