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隱世高手,以及上千的散修者們,全都釋放出了無窮無盡如同風雨般的玄靈氣力。


    隻見來自不同的玄靈氣力,全都匯聚在這片天空之下。


    濃烈閃光的火焰天,將此覆蓋。


    玄靈氣力,源源不斷。


    道道玄靈氣力,還沒碰到洛思雨,就已經被丁雪等人擋去。


    這片天下的修煉者們,終於見識到了三千世的實力。


    不,這些還隻是本源靈師而已。


    修煉一途的差距,盡數展現而出!夜傾城一直都把夜輕歌放在心尖尖兒上,聽到洛思雨的辱罵,又看見意識渙散,神誌不清的夜輕歌,夜傾城狀若瘋癲,如失控的野獸。


    她像是丟失了武器的戰士,還有著一身高傲的骨頭沒有斷裂。


    那兩把彎刀,已經插斷了她雙肩的肩胛骨,直直的插在肩頭。


    夜傾城口中瘋狂地吐出鮮血,她瞪著眼睛,忽然撲上去,猛地一口咬住了洛思雨的臉頰。


    洛思雨尖叫一聲,一腳把夜傾城踹到了神獸脊背最邊角的地方。


    狂風大作,夜傾城的身體快要從神獸的脊背滑下去,在她掉落的時候,帝雲歸一步踏前,迅速而來,驀地伸出了手,將夜傾城的手腕扣住。


    夜傾城掉在神獸脊背的下方,隨時都會落下去,她仰著頭看向了帝雲歸,眼睛裏逐而爬滿了血絲。


    帝雲歸皺眉,低聲道:“堅持住。”


    洛思雨的軟靴,在帝雲歸的身旁停下。


    她蹲下身子,微笑地看著帝雲歸,在帝雲歸正欲把夜傾城給拉起來的時候,洛思雨周身幻化而成的本源氣力利刃,貫穿了帝雲歸的右臂。


    一道利刃,插在帝雲歸的手肘。


    帝雲歸感到吃痛,依舊沒有鬆開夜傾城的手。


    “真是……感人。”


    洛思雨咧開嘴一笑,隻見她心身微動,真元之內氣力翻滾,再一道透明的利刃,貫穿了帝雲歸的大臂骨。


    兩個觸目驚心的血窟窿,往外汩汩地噴著鮮血。


    帝雲歸咬緊了牙關,額上、手背青筋暴起,轉眼間,他那一截冰藍色的袖子,已被利刃戳穿的傷口鮮血給徹底染紅。


    自帝雲歸袖衫、手臂淌落下來的鮮血凝聚於尾,最終滴落在了夜傾城的臉上。


    夜傾城吊著的身子搖搖晃晃,如風中細柳般,那麽的脆弱纖細。


    一滴又一滴的鮮血,如盛開在南冥的血蓮,在夜傾城的麵頰暈染開了紅的顏彩。


    是刺目的淒美。


    夜傾城眼中含淚,張開的嘴,就算用盡了力氣,也隻能道出兩個聲線沙啞的字:“鬆……鬆手!”


    “別怕。”


    帝雲歸低聲說。


    他和夜傾城,並無多少感情。


    但他們追隨著同一個人。


    帝雲歸知道,夜女帝非常在乎眼前的女子,若夜傾城出了事,女帝會傷心的。


    故此,無論如何,帝雲歸都不會鬆手,哪怕豁出了這一條命,他也得把夜傾城給拉迴來。


    倏地,又一道氣力利刃,穿過帝雲歸的臂膀。


    洛思雨發出刻薄無情的笑聲,“倒是能忍。”


    帝雲歸眉頭緊蹙,眼球之上布滿了恐怖如斯的血絲。


    哪怕他的手臂骨插上了三根氣力利刃,帝雲歸攥著夜傾城的手,也沒有任何的鬆懈。


    他用盡了全力。


    他和夜傾城,兩個人的手上都是粘稠的血液。


    夜傾城不解地看著帝雲歸。


    曾經,她難以接受女帝身旁的其他人。


    她總覺得,女帝對自己的關心少了,是因為這些人。


    哪怕到了後麵,她慢慢地接收,但隻有她自己心知肚明,她是多麽的抗拒。


    直到現在,夜傾城才恍然大悟,終於明白了這份羈絆的來之不易。


    而此刻,為時已晚。


    她還沒有好好享受過和這些人的並肩作戰,就要離開這個地方了。


    夜傾城的美眸中流出兩行清淚,她緩緩地抬起了另一隻掌骨尚好的手,將帝雲歸的手指,一根又一根地掰開。


    洛思雨像是欣賞極美絕佳的姽嫿,乃上等的大師之作,口中發出輕蔑的嘖嘖之聲。


    洛思雨輕瞥了眼十殺陣中的輕歌,黛眉輕挑起。


    那夜女帝,盤膝而坐,雙目緊閉。


    讓洛思雨覺得奇怪的是,夜女帝的頭部,銀白的發絲,竟被血紅之色給暈染開了。


    顏彩還在蔓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


    那是一種詭異的顏彩,比血還要紅,似是從忘川河畔淌過。


    洛思雨的心,很明顯地慌了一下。


    不過很快,洛思雨就甩掉了這種心慌,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夜傾城和帝雲歸的身上,唇角勾著得意洋洋的笑。


    帝雲歸趴在位麵神獸,伸出去的手,死死地攥著夜傾城。


    夜傾城已經掰開了帝雲歸的兩根手指,帝雲歸滿額大汗,脊背的藍衫都已被汗水給濕透。


    帝雲歸的整條右臂,都是淋漓可怖的鮮血。


    他搖頭怒吼:“停下!快停下!不!”


    夜傾城笑了。


    她咧開嘴笑,露出了染血的牙。


    帝雲歸愣住,徐聞奉、柳煙兒等人都已愣住。


    和夜傾城接觸了這麽久,他們從未見夜傾城這樣笑過。


    沒有含蓄,沒有冷漠,而是由衷的笑。


    如若那美麗的臉上,沒有鮮血,該是多好。


    如若她還站在平地,而非深淵,該有多好。


    柳煙兒拿著殘月刀的手都在發顫,她看了看十殺陣中的夜輕歌,又看了看吊在虛空深淵快要墜落的夜傾城,發出了咆哮。


    “這天,這地,這群狗雜種,都不該存在!”


    柳煙兒瞪向輕歌,怒道:“歌兒,看見了嗎,這個世界,並沒有如你所願。


    不論你付出多少努力,有過多少艱辛,都無法改變這個世界的罪惡。


    你看這群人,多麽的醜陋啊,他們趾高氣昂,他們得意洋洋,他們連畜生都不如!”


    龍釋天眼睛微紅。


    “我所追求的天道,到底是什麽?


    無極又是什麽?”


    龍釋天搖著頭低聲喃喃,唇邊蔓開了苦笑。


    若要在人間為王,是否要先墮落地獄,再爬出深淵?


    ……“不——”帝雲歸飽含痛苦的聲音,響徹於火焰天。


    夜傾城已經掰開了帝雲歸的第三根手指,她的手,漸漸從帝雲歸的掌心滑過。


    撲通。


    徐聞奉無力地跪在了地上,腰間的碧玉笛掉落於地,應聲而碎,徐聞奉的眼眸,紅的可怕。


    他不敢再看,低垂著頭,就連雙手都撐在了冰冷的地麵。


    徐聞奉耷拉腦袋往下看,好男兒的淚珠接連滴落。


    “琴神姑娘……”徐聞奉哽咽。


    琴宗雙拳緊攥,眼眸縮起。


    他看見,夜傾城閉著眼睛,甘心掉進深淵。


    洛思雨雙手環胸,戲謔地看著夜傾城,“深淵,才是你最好的歸宿,去死吧,姑娘。”


    夜傾城是抱有遺憾的。


    她還不想死,她還沒看著那個女子從十殺陣中出來。


    她還想守護。


    ——女帝,這條路,傾城就陪你走到這裏了。


    ——傾城就算死在深淵,化作鬼魂,也會保護著你。


    夜傾城想象中的冰冷深淵並沒有到來,她跌落進了一個柔軟又溫暖的懷抱中。


    這一刻,所有的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唿吸,驚愕地看著火焰天下的她。


    洛思雨瞳眸緊縮,眼底倒映出絕美的畫麵,如那沐血而出的精靈,在殘陽之下翩翩起舞。


    夜傾城嗅到了熟悉的冷香味,隻不過,比記憶中,多了些濃鬱的血腥味。


    夜傾城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驀地愣住了。


    “女……女帝……”夜傾城低聲喚。


    輕歌一身染血長衣,懸浮立在高空,她的血瞳,空洞又猩紅。


    火焰天,成了她的陪襯。


    一頭張揚豔麗的紅發,在狂風中舞動。


    濃密而長的睫翼,都是血一樣的顏色,輕抬起,盡放殺戮之氣。


    她的雙手中,橫抱著夜傾城。


    精神世界,古龍殘魂歎了口氣,“完了……”他終究沒有阻止這丫頭的墮魔。


    三次墮魔,隻怕再也不能清醒了。


    “真是個傻子……”古龍殘魂低聲歎。


    永生石:“誰說不是呢,有那麽多的殺手鐧不用,偏偏選擇了最為極端的一種方法。


    她不舍得任何人的離去,不忍心自己的子民遭受苦難,就獨自一人吞下所有的苦難。


    這丫頭是不是忘了,她不過二十來歲,還是個小姑娘,若為尋常閨秀,還在父母雙膝下享受萬千寵愛。”


    古龍殘魂哽咽:“其他女子的手,是柔若無骨的,她的手,卻得扛著一片天。”


    最早,追隨夜輕歌的時候,他極為不願。


    這丫頭一身邪氣,一看就心術不正,與浩然正直的周老先生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他曾經跟隨周老走南闖北,濟世救人,有過許多的善舉。


    周老先生以天下蒼生為使命放在肩頭,成就了千古的傳奇。


    他是百姓心中信仰供奉著的活菩薩。


    古龍前輩在周老先生的熏陶之下,自也有一顆兼濟天下的心。


    即便他身為一條龍,那也是一身正氣的龍,怎能與邪道同流合汙。


    然而,長久的相伴,一次次淋漓的戰鬥,古龍終於知道,原來這世上的守護和正義,也能是沾染著血的。


    這個丫頭,分明是邪氣的。


    但她永遠都在用自己的方法,去守護那片淨土上的子民。


    狂風獵獵作響,掀起了她的發和衣裳。


    她的臉上沒有笑意,像一頭冷血的野獸。


    她的足,迴到了聯盟帝國的土地,便落在徐聞奉的身旁。


    輕歌把夜傾城放下之後,徐聞奉、琴宗連忙前來查看夜傾城的傷勢。


    徐聞奉眼中含淚:“琴神姑娘,嚇死我了……”“傾城,還好嗎?”


    琴宗問。


    夜傾城沒有迴答倆人的話,而是扭頭看向了輕歌。


    夜輕歌身上傳出的殺戮之意,讓夜傾城有點兒擔心。


    此時,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丁雪和洛思雨,急忙看向了十殺陣的方向,卻是發現,十殺陣已經消失不見了。


    幾人的心頭都是疑惑,滿滿的震驚!十殺陣哪裏去了?


    她們不曾聽到任何破陣的聲音,夜輕歌又是任何從陣法之中走出來的?


    方才的局麵過於混亂,沒人看見輕歌如何離陣的。


    隻有一個人,她的雙眼目睹了一切。


    這個人即是裘清清。


    早在夜輕歌身有血魔戾氣的時候,裘清清就發現了。


    她一直在觀察著,最後震驚地發現,夜輕歌把十殺陣給吞了。


    就連裘清清都感到難以置信。


    她那小小的身軀,是如何吞掉十殺陣的?


    此刻,裘清清才恍然過來。


    原來如此。


    血魔花的吞噬煞氣!尤其是在夜輕歌墮魔後,這股吞噬之力,隻會更加的強大,膨脹到無比可怕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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