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玄姬追隨輕歌的心從未動搖過,亦不會在乎那風言風語。


    葉玄姬目光堅定地看著輕歌,袖衫下的雙手緩緩攥起。


    若說以往追隨輕歌,是為了南洲,為了葉父,為了東帝的潛能,而現在,葉玄姬的心炙熱如火,靈魂微微顫動。


    她啊,想成為女帝那樣的人呢。


    一下午的時間很快便過,輕歌指點了上百人,進入過東洲方陣的修煉者們,離去時皆露出了滿意的笑。


    結束完一天的行程後,輕歌走出方陣,朝姬月伸出了手,咧開嘴粲然而笑。


    她隱隱發現,姬月可能知道了什麽。


    但……


    她已無迴頭路可走。


    救下神女,放棄精神師一道,從未後悔過。其實三大主係職業裏,比起靈階和暗黑之氣,輕歌更喜歡精神領域的修煉。她享受用意念操控世間萬物,用心去聆聽精神力愈發強大堅固的聲音,亦沉醉於每一次的驚雷


    渡劫中。


    而此刻,破損的魂靈,將會成為她一生的遺憾。


    往後,她能以靈氣殺人,化作暗黑夜裏最邪佞的魔,唯獨不能再碰精神領域。


    握住姬月手的一瞬間,輕歌臉上的笑意漸漸收起,詫然地看著姬月。


    姬月的手,如寒夜江水般冰涼……


    姬月心有無盡的怒氣,隱藏在靈魂最深處的野獸咆哮怒吼,似要將這天地撕毀,可他麵如冷霜,紋絲不動,深邃漆黑的眸深深地望著輕歌。


    果然呢……


    輕歌垂眸側頭,輕輕歎了一口氣,她家阿月真的生氣了。


    姬月側過臉去看晚霞,繃著一張臉沉默不言,雙眼如古井寒潭,平靜之下似有風暴,仿佛在極力隱忍著什麽。


    他從未怪過輕歌,到底是他愛了這麽多年的女子,他怎舍得怪罪?隻是他恨自己過於疏忽,沒有發現除靈針的漏洞,沒有察覺到她魂靈的破損。


    想來,她假裝著有一個正常飽滿的魂靈狀態,必是用盡了全力,僅僅不希望他擔心吧。


    這麽好的姑娘,偏偏被他遇上,他上一世,興許是拯救了開天亂世吧。


    周遭修煉者們,一雙雙眼睛賊兒似得瞅過來,看看輕歌,又望望姬月,好奇這男子是何方人士,竟敢對女帝不敬。


    就連雪女、九辭等人都有些疑惑,怎麽閉關,還帶迴了個男寵?


    世人皆知女帝甚兇,像男子這樣冷漠如冰的態度,定能惹怒女帝,一群人坐等女帝發威呢。


    就算男子妖孽俊美,是個當男寵的料子,但能成為君王的人,眼都高著呢,世上三千美男,何必吊死一棵樹上?


    正在看戲的眾人以為女帝會甩臉色走人時,隻見女帝一改平日威嚴,竟眯起眼睛露出了牙笑得燦爛,往男子身上一蹦,如八爪魚般抱著。


    “我累了。”輕歌歪著頭朝姬月眨眨眼,眸裏有關,倒映出姬月的臉。


    姬月始終沉著一張臉,卻舍不得推開心上人,摟抱著她往迴走。


    四周修煉者,紛紛大跌眼鏡,驚得下巴都要落到地上,俱是狐疑地看著姬月,滿頭的霧水。


    世人皆知東帝與夜神宮主才子佳人實乃絕配,夜神宮危難之時,還是東帝一夫當關,扭轉乾坤,救下了夜神宮和東洲。


    姬月帶她走時,耳邊響起了路人們的絮叨聲音——


    “都說東帝和夜神宮主的故事可歌可泣,倆人至死不渝,忠心彼此,沒想到歲月如刀,無情又殘忍。”


    “這女人啊,真是有了權勢錢財立馬就變心,如今隻聽新人笑,誰見舊人哭呢。”


    “人生最大美事,莫過於升官發財死丈夫,東帝,我對你太失望了,你怎能丟下夜神宮主。”


    “夜神宮主蹤跡難尋,生死未卜,總不能讓堂堂東帝守寡吧,再說了,哪個君王者,身邊沒有美男三千?”


    “……”


    姬月聽到那些紛雜的聲音,嘴角抽搐,臉皮扯了扯,無奈地遠離人群。


    升官發財死丈夫……


    這些人都是什麽鬼?


    輕歌窩在姬月的懷裏,原是把臉埋在姬月的胸膛,忽而趁人不注意,悄悄抬起臉來,眨了眨一雙靈動碧透的明眸,“還氣呢?”


    “我能生氣嗎?”姬月問。


    “能。”輕歌點頭如搗蒜,乖巧哪有女帝風采。


    “有什麽事,告訴我,我們一起麵對。”姬月無奈地道:“我會找來藥王,把除靈針轉移給我,不要一個人扛著。”


    “不能轉移了。”


    “不能?為何?”“我現在的魂靈狀態,無法接受除靈針的轉移,就算世上再現神芝草,也沒有辦法融化掉除靈針。換而言之,我的魂靈會慢慢習慣除靈針,強行解除除靈針反而會讓魂靈崩


    潰。”


    十根除靈針,將伴隨她一生。


    姬月停下腳步,閉上眼,抱著她立在人群之後。


    他看起來波瀾不興,風平浪靜,沒有想象中的雷霆震怒。


    輕歌伸出雙手環著姬月的脖頸,把臉埋在姬月的頸窩,“阿月,我錯了。”


    若做出這件事的人是姬月,她一定會瘋了的。


    輕歌能理解姬月的憤怒,正如她深知姬月有多愛她。


    姬月緩緩打開了雙眸,狹長的眼眶四側深紅一片,漸而爬上了血絲,明明是那麽的憤怒,即將要化作癲狂的魔鬼,快要壓不住靈魂裏的殺戮了。


    他從不是良善之人,隻是遇見她以後收起了屠刀,而在這一刻,他的怒焰,似要滔天,欲焚地。


    他就站在這裏,一動不動,爬滿血絲的眼睛用一種難以言說的方式看著她。


    輕歌心虛了,亦心疼了……


    “阿月……”輕歌撇了撇嘴,拉了拉姬月肩上的衣裳,“我以後不這樣了。”


    “別忘了,我是要成為你丈夫的人。”姬月抵著她的額,將那份炙熱的情傳遞給她。


    輕歌怦然心動,雙眸微睜。


    都已是老夫老妻了,她的心,卻還總是不經意的猛跳。


    他的語氣,如那秋風春雨般的柔,將狂風碾碎,從來都舍不得傷她。輕歌以額抵額,在姬月額上蹭了蹭,輕咬姬月的唇,忽而笑道:“你從來都是我的丈夫,阿月,隻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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