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龍前輩的話,讓輕歌感到了深深的無望。


    古龍上知天文下曉地理,跟在周老身旁行走四方,見多識廣,對青蓮的事亦是無比了解。


    連他都這麽說,那必是沒有辦法進去了,隻能靠東陵鱈自己出來。


    輕歌在青蓮沒有閑著過,暗中排查攝政王的勢力,也從神女那裏拿了十二位族老的資料看。


    她隻擔心有人暗中作梗,卻忘了想,如若現在的東陵鱈,真的沒有力氣承受試煉場的試煉呢?


    竹園。


    黎明破曉,東方驕陽。


    那光,灑滿了青蓮。


    蔥蔥綠竹,嫩葉茂盛。竹下,攝政王正在教導夜歌如何彈琴,一根一根琴弦認真詳細有耐心的教。


    相比較攝政王,夜歌卻是心不在焉的,撥弄琴弦,錯了好多個音都不知道。


    “你在想什麽?”攝政王問。


    “聽人說,王上給你指了婚,還力保正妻一位,是神荒族的大小姐。”夜歌提及,心思惆悵,不是滋味。


    “你不高興了?”攝政王輕撫她的眉眼。


    “不敢。”


    “若能得到神荒族的全力支持,亦好。”攝政王道。


    夜歌驀地抬眸看他:“你當真要娶神荒大小姐?”


    “曾經見過此女一麵,容貌清麗,性格甚好,又有絕佳的天賦,還是嫡出一脈的大小姐,倒也配為我的妻。”攝政王條理清晰地分析。


    夜歌輕咬了咬唇,欲言又止,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猛地起身的同時,把竹桌前的琴給推了出去,琴摔在地上琴骨裂了,琴弦亦斷!


    攝政王漆黑的臉透著陰鷙之氣,如消沉的惡魔,越來越暴戾。夜歌感受到攝政王將怒,瞬間清醒過來,“帝師,我隻是……”


    攝政王掐著夜歌的下頜往前,俯身看去,一字一字道:“你想說什麽,說你隻是太愛我,所以衝動了是嗎?看來我真是太寵愛你了,以至於讓你忘記了自己是什麽貨色。讓我來告訴你,你是個什麽東西,你就是個破鞋,你告訴我,你的身子被多少人碰過了?你想成為我的正妻?可你配嗎?”


    攝政王鬆手的時候,夜歌趴在了竹桌上,茫然地看著前方,抬手捂著自己的左側胸膛,一陣陣酸疼的感覺,從心髒蔓延至指尖,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種痛意,與以往的氣急敗壞完全不同,也沒有憤恨,隻是痛,特別的痛……


    她扭頭看去,竹園深處,攝政王背對著她朝青蓮密室的方向看去。


    “帝師,你愛過我嗎?”像是奄奄一息的人,為了人生裏的最後一個遺憾,用盡了全力去彌補。


    夜歌明知答案如何,還是想問,期盼著有一絲奇跡發生。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出身卑微的她誰都配不上,故而她不會愛上任何人,青蓮王眼中無她,那她就和枯木將軍躺在一張榻子上,和竹醫師有過不可描述之事,也與帝師是不幹不淨的關係。更可笑的是,帝師比世上的任何一人都知道她的肮髒,哪怕帝師會粗暴對她,卻也溫柔地擁抱過她,會告訴她,出身並不重要,隻要肯付出一切,便能改變這不公的命運……


    “我自然愛你。”攝政王道。


    那一刻,滿心歡喜,所有的疼痛都已消失。


    攝政王知她不堪,卻肯留她,一定是因為心中有她。


    “如同我會愛街邊的一條狗那樣……”攝政王接下來的這句話,讓夜歌的晴天消失。


    夜歌把地上的斷琴撿起來,重新放在了竹桌上,她挪了挪身子背對著攝政王,擦了擦不斷湧出的淚。


    原來,她真的會後悔。


    後悔與那麽多人不染,若非如此,她便能幹幹淨淨的在攝政王麵前。


    正因為太過於不堪,這種卑微之情,才會一發不可收拾,愈演愈烈。


    可笑的是,在不知不覺裏,她一直想要的權力地位,在此時此刻,都不如那個男人重要。


    她甚至覺得哪怕身無分文,哪怕生活窮苦,隻要在他身邊就好了。


    在很小的時候,夜歌聽村上的老婆婆說,身為女子,亂世之中,一生不可碰情愛。


    情愛這種東西,太苦了,比毒藥還毒。


    一聲不配,足以一生淒苦。


    夜歌收拾好了心情,來到攝政王的身旁,如往常一樣,握住攝政王的手。


    攝政王反扣住她的手,卻是沒有變過眼神,始終看著青蓮密室的方向。


    夜歌低頭望著相握的兩隻手,輕輕加了力道,如尋常女子般依偎在攝政王的身旁。


    “帝師。”


    “嗯。”


    “流浪在街邊的狗,若是收留了,就不要丟掉。”


    “為何?”


    “它會瘋了的。”


    “……”


    攝政王沒有搭理夜歌,重心始終在青蓮密室那裏。


    有一瞬間,天地震顫,許久過後,傳來一道驚雷般的聲音,好像是什麽東西突然炸裂了。


    “赤蓮炸裂,吾王大概是走不出試煉之地了。”攝政王陰冷的笑。


    “帝師要再次稱王掌權嗎?”夜歌問道。


    “不急,若能得到青蓮王失去的力量,東陵鱈這條命可有可無,他現在還死不了,隻能先把他關在試煉之地了。想重新修煉?嗬,我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帝師輕擁著夜歌,“我不是大好人,什麽狗都收留。”


    帝師將夜歌抱起,朝竹屋內走去,“試練之門他們再也打不開了,慶祝一下這個美好的事情吧。”


    夜歌雙手勾著帝師的脖頸,麵頰微紅,“帝師,歌兒會聽話的。”


    “聽話的狗才乖,今日之事下不為例。”


    密室。


    隨著赤蓮的炸裂,隋族長忍不住坐在地上別過頭抹眼淚,“我會是青蓮的罪人。”


    “隋族長,這種事不是你我想看見的,你不必太過自責了。”七族老道。


    “若不是我強逼著吾王,吾王又怎會自主進入試煉之地?這一切都怪我!”隋靈歸哽咽。


    輕歌凝眸望著滿地的赤蓮紅光,姬月按了按她的手背,旋即鬆開了她的手。


    “隋族長,小侯可否前去試煉之地相助青蓮王?”


    “試煉之門已關,誰都不能讓試煉之門打開,你如何去?”隋族長道。


    三族長冷笑,“我們幾個至少要三個月才能恢複力量再開試煉之門,你是夜族的人,怎麽進得去?”


    “一道青蓮試練之門,也想攔住我嗎?”


    姬月輕嗤,旋即抬手,淩空一劃,虛空驟然扭曲,裂開了一道口子。


    試練之門,再現!滿座皆驚,族老們俱是倒吸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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