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族婆婆忽然跪了下來,眼中含淚,苦澀地說:“王上,他還是個孩子……怎能受如此苦難?你看他的手,血都變黑了……”


    熱淚落下,三族婆婆近乎哀求,顫抖著蒼老的身軀淚流不止,希望東陵鱈能收迴那一句殘酷的話。


    他已經丟失了一次小魔君,怎可丟失第二次呢?


    三族婆婆緊抱著小魔君,若非死,不撒手!


    小包子的雙耳被魘北寒煙禁製堵住,他聽不見這一片吵雜,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害他。


    他隻知父母來了,可以享受片刻的安寧,睡得格外香甜,小嘴微微張開,隨著唿吸輕微地動。


    柔柔軟軟的小身軀,三族婆婆抱在懷裏,怎舍得給旁人?


    東陵鱈不言,隻靜靜地看著三族婆婆。


    “三族婆婆,你想違抗王上的命令不成?”長白仙母冷視三族婆婆,輕笑一聲。


    “王上,若有什麽困難,請讓我這個老婆子代他而去吧,他的生命尚未開始綻放,老婆子卻不怕死。”三族婆婆說。


    輕歌凝望許久,忽然沙啞地出聲:“婆婆,把曄兒給他。”


    三族婆婆愣住了,疑惑不解地望向輕歌,倆人對視頗久,三族婆婆無奈之下,雙手顫巍巍地動,忍痛把小魔君遞給了東陵鱈。


    東陵鱈接過小包子,溫柔地抱在懷中。


    匍匐於地的妖後聽得此話,陷在陰影裏的臉忽然爬上了一絲叫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她便知道,在她的以進為退之下,東陵鱈別無他法,隻能把小魔君帶過來。


    高高在上的青蓮王又如何,還不是如傀儡一般被她牽著鼻子走?


    妖後低垂著臉,不屑冷嗤一聲,等待著接下來的畫麵。


    她要毀掉這座城池,不惜一切。


    她無數次的想,是不是沒有鮫魔城,那兩個人就不會相遇,而她和妖王會有個三口之家,舉案齊眉,白頭到老。


    那是她遙不可及的夢,也是夢裏出現過無數遍的場景。


    她甚至還記得那一日,生姬九夜的時候,從鬼門關裏走了一遭,險些沒命迴來。


    床榻旁側,沒有丈夫,沒有親人,隻有幾個穩婆是婢女,他們急得團團轉,端著水盆來來去去。


    天快要亮了的時候,她才把姬九夜生下來,此後便是醫師們蜂擁而入,前來醫治她。


    等她醒來時,欣喜若狂,抱著繈褓裏的姬九夜去見喝得酩酊大醉的妖王。


    偌大的妖王宮,那個男人背部靠著柱子,頭發淩亂,胡渣滿是,一地的酒壺。


    宮殿內濃烈的酒味熏人又刺鼻。


    她理了理發和妝容,急不可耐地走進宮殿裏,“你看,是個兒子呢。”


    她把繈褓裏的嬰兒給妖王看,期盼地望著妖王,想在妖王的臉上看到一絲笑,還有父親的慈愛。


    “是我們的兒子……”妖後擦去眼淚,輕微地搖晃妖王。


    妖王沉沉地醒來,拽在手裏的酒壺落在地上,他看向了姬九夜,抬起手撩開繈褓的一角,看得仔仔細細。


    嬰兒睡得香甜,眉眼像極了他。


    “我們的兒子?”妖王有些麻木。


    “對呀,是我們的兒子。”


    “我,隻有一個兒子,不知這是何人的野種!”妖王一聲怒喝後,大手猛甩後,打在繈褓之上。


    繈褓脫離了妖後的懷裏,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姬九夜摔在了地上,嚇得嚎啕大哭。


    妖後驚慌失措,這是個剛出生幾日的孩子,怎經得起如此暴力的一摔?


    妖後連滾帶爬地來到了姬九夜的身邊,抱起孩子,恐懼又難以置信地望著妖王:“你怎能如此狠心?虎毒尚不食子,你怎能這般對他?”“賤婦,這個孩子如何來的,你心知肚明,我曾虧欠於你,對你一忍再忍,你哪怕犯下了錯事,也說服自己不要怪你,恨你,你亦可憐。可你看看,這些年你做了些什麽?


    這個孩子的爹可以是世間的任何一人,卻絕對不會是我。”妖王看向她的眼神,無情而殘酷。


    對於那個剛出生的孩子,心裏更是沒有半點兒感情可言。


    因為妖後懷胎十月心情抑鬱,故而險些小產,姬九夜出生時就注定了體質不好,卻還有治愈的空間。


    但經過這麽一摔,姬九夜的幼年,身軀幾乎很糟糕。


    後來,妖後為了姬九夜,在妖王宮裏鋪滿了地毯,害怕姬九夜摔跤,也怕冰冷的地麵讓姬九夜受了凍。


    與此同時,妖後百倍折磨姬月,甚至為了所謂權宜之計,把姬月賣給了魔族的一個戰神。


    哪怕是那一刻,姬月也未曾恨她,隻想著,努力修煉,護好妖域,母後一定會另眼看他。


    直到妖後冷血地抽掉了姬月的邪靈筋,姬月才知,他興許是個沒有母親的孩子……


    鮫魔城,血舞樓。


    東陵鱈抱著小魔君迴到了原地,所有的人都等待著東陵鱈的話。


    東陵鱈垂眸晲了眼妖後,隨即道:“諸君有所不知,本王是這個孩子的爹。”


    一臉麻木的輕歌:“……”


    眸醞風暴的姬月:“……”


    險些從櫃上一頭栽倒的墨邪:“……”


    三人的表情,微妙的相似,都有些風中淩亂。


    他們,真的沒有聽錯嗎?


    再看東陵鱈一本正經的樣子,幾人瞬間無語。


    千族中人,亦是瞪大眼睛,仿佛見鬼了似得望著東陵鱈。


    趴地的妖後,猛地抬頭……


    七族老以拳抵唇幹咳了幾聲來掩飾尷尬。


    一天天的,這叫個什麽事兒呢……


    一陣詭異的沉默後,東陵鱈微笑道:“準確來說,是幹爹。”


    眾人:“……”


    墨邪就差沒當眾給東陵鱈來兩個大白眼了,他可算是看清了,多日未見,小東陵越來越調皮了,也不知是跟著誰學壞了,比那小狐狸還腹黑。


    妖後的手微攥著衣袖,心中掀起風浪,麵上波瀾不興:“原來小魔君的幹爹是青蓮王,小魔君果然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妖後是想拍賣本王的孩子嗎?”東陵鱈說:“妖魔兩戰,本王從不插手,畢竟本王若插手,你妖域可就沒有活路了。但是,妖後你會不會太得寸進尺了,對待一個年幼無知的孩子,你咄咄相逼,究竟還要如何?!是覺得本王萬年未曾掌權,號令不動青蓮大軍,連滅你一個妖族都做不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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