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廊上的幾位,極為默契,悄然離去,不再打擾輕歌。


    夜裏,夜神宮的諸人,誰都沒睡,也不敢睡。


    雄霸天、東方破以及一些醫師,馬不停蹄地煉製治病之策的丹藥。


    輕歌所煉製的十幾粒丹藥,對於龐大的三宗弟子而言,是遠遠不夠的。


    隻不過,他們煉製出的丹藥,遠不如輕歌的精致。


    輕歌的丹藥,能夠絕對的保證藥到病除,而他們的丹藥,縱然病人服下,也不得立竿見影,還需要時間難以穩定的緩衝期。


    至於梁蕭、九辭、柳煙兒等人,全都在商量如何在定北郊救下三宗弟子。


    神主已放出消息,在第二日的傍晚行刑。


    時間緩緩流逝,次日天光微亮,東方破曉,莽莽之地俱是暖意。


    放置在窗台的靈犀草,脫離了原生地,並沒有枯萎,顏色愈發有光澤,碧綠靑靑。


    淡淡的奇妙芬芳,彌漫在整個屋子裏,躺在床榻之上,睡於十床棉被內的輕歌,終於卸下了所有的疲憊,睜開了一雙澄澈明亮的黑眸。


    這一刻,清晨的風透過窗欞,帶著微微的靈犀草香拂麵而至。


    輕歌神清氣爽,心曠神怡,格外的舒適。


    小腳丫子猛地踹掉礙事的十床棉被,赤著雙足走在冰冷的地麵。


    她望了眼窗台上的靈犀草,頓感詫異,這個時節,這個地方,怎麽會有靈犀草呢?


    此刻渾身舒暢,朝氣蓬勃,大概也是靈犀草的功效吧。


    想至此,輕歌絕美精致的麵頰上,露出了溫柔的笑。


    突地,輕歌神情凝住,臉上的笑容漸漸垮下,玉足未裹鞋,迅步去到了勤政殿。


    勤政殿內滿是她熟悉的人,或是低頭看書查閱古籍,或是麵色蒼白專心煉丹,或是擦拭兵器神情嚴肅似等下一場聲勢浩大的戰爭。


    清晨的曙光,夾雜著充沛的朝氣,那劈裂天地穿越山河的光,還有一個獨特的名字:新生。


    每一日的黎明破曉,都是一次涅槃浴火,丟掉所有的糟糕,新生出前所未有的希望。


    輕歌的出現,並沒有人發現,他們各司其職,都在聚精會神的做著眼前之事。


    九辭與雪女亦在商量對策。


    “要我說,我帶著映月樓數千殺手,威風凜凜,人擋殺人,神來誅神,那數萬三宗人,非救不可,有本樓主在,誰敢放肆?


    誰敢說一個不字?”


    九辭冷哼一聲,狂妄道。


    雪女輕蔑地望著九辭:“你那般做,便是正中神主的下懷,定北郊早已布下天羅地網,若你和映月樓殺手們被青蓮擒住,到時候輕歌要救的不僅僅是三宗弟子,還有你這個愚蠢的哥哥。


    你能不能動動腦子?


    有勇無謀,顯得愚不可及。”


    九辭冷嗤:“我愚不可及?


    你有腦子?


    那你說,如何解決?”


    “武鬥不行,唯有智取。


    你我二人都不屬於諸神天域,東洲之戰貿然出手,已經留下把柄,若是再重蹈覆轍,隻會踩進敵人的陷阱!”


    雪女微微凝眸,輕聲道的。


    九辭挑眉,尾音極長:“哦?


    如何智取?”


    “先把半妖之病解決了,一旦治好了病,神主便出師無名。


    但是這也有個弊端……”雪女猶豫少頃,心情格外沉重,深吸一口氣:“多年來,身患半妖之病者不得治,十有八.九無藥可治,而且此病有著極其恐怖的傳染性。


    天下庸人,多是自私,哪怕眼見為實,他們也不一定會相信。


    就算他們相信有人可以治好半妖之病,可隻要他們有所懷疑萬分之一的發病可能性,也會譴責患病的人們。


    可以說,神主用半妖之病這一步棋,是將了東帝的軍。”


    聽著雪女的分析,九辭亦感受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微微蹙起眉,咬了咬牙。


    “既是如此,何必去救一群庸人。”


    九辭不解地道。


    閻碧瞳緩步走來,輕聲說:“辭兒,人在世俗中,不得不庸。


    人之本性,既非惡,也非善,而是在善與惡的邊緣,堅守為人的本性與原則。


    或許,他們貪小利,自私,庸俗,愚昧,粗魯,但這些都不是大惡。


    唯有十惡不赦者,才是真正的該死。


    於眾生之中,每個人都是個體的,有著自由的人生,也有著生活的權力。


    歌兒正是明白這一點,才會去救這些人。”


    “一則她為東帝,身為九五之尊,站在至高巔峰,一個真正的仁君,看重的不是足下一隅之地的子民,而是千千萬萬的生靈。


    顯然,歌兒做到了。


    二則三宗前輩與歌兒有患難之交,輕歌若是袖手旁觀,冷眼看三宗子弟之生死,倒是不仁不義,冷血無情。


    三則輕歌乃藥宗大師姐,嚴格來說是藥宗少主,肩負藥宗榮耀,當與三宗共進退。”


    閻碧瞳的聲音很溫和,不如年輕時的張揚,眼中卻有著堅定不移的信念之光。


    不論歌兒做出什麽選擇,不管女兒是怎樣的人,善良也好,冷血無情,她作為母親,除了正確的引導之外,便是原則徹底的相信女兒。


    輕歌聽到母親溫柔的聲音,百感交集,心有暖意,不由笑了。


    知她者,莫若閻碧瞳。


    “歌兒,你來了?”


    夜驚風看見了站在勤政殿外的輕歌。


    沉浸於閻碧瞳聲音中的眾人,全都下意識望向門外。


    玄關處,女子身影單薄而立,有溫婉之息,且一身傲氣而立。


    她逆著清晨的光,一眼看去,有些刺目,隻得於匯聚的光中,看見一道曼妙的身影輪廓。


    輕歌赤著玉足,走進勤政殿,直奔主位,坐在那把極具威嚴的龍椅上。


    “歌兒。”


    閻碧瞳欣喜。


    “東帝!”


    殿內多數人,單膝而跪行禮道!輕歌冷然問:“定北郊何時行刑?”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顯然,從身體的舒適輕鬆感來看,時間並不短。


    輕歌心急如火,卻不會去責怪這些真心為她好的人。


    她知道,他們想讓她多休息一會兒。


    顯然,當散去疲憊感後,她渾身充滿了力量,仿若能夠與敵再戰三百迴合。


    “迴稟東帝,定北郊三宗弟子行刑之時,乃今日酉時!”


    梁蕭跪地道。


    輕歌眸光清寒,微抿唇。


    果然,迫在眉睫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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