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芸嫦躺在荒地之上,夜裏幽冷的風讓她感受到了寒意。


    然而,風的冰冷凜冽,俱沒有東帝的所作所為讓她來得心寒。


    她劉芸嫦自小便爭強好勝,什麽都不想輸給族裏的男兒,幾十年的時間,的確有著一番成績。


    如今,一切前功盡棄,全都沒了。


    隻剩下這塊延綿千裏的坡地了。


    劉芸嫦閉著眼,拿著酒壺,壺嘴傾斜,醇香濃烈的酒水噴射出來,灑了劉芸嫦一臉。


    劉芸嫦深深地歎了口氣,這一口氣歎出,渾身乏力,軟弱無骨,宛如一具屍體般癱倒在地。


    就連劉芸嫦都和古龍一樣以為,東帝又要拿出那套威風的架勢來麵對這支曾陪著東洲征戰的軍隊了。


    劉芸嫦唇角勾著嘲諷的笑容。


    這三萬部隊,都是忠心耿耿的部下,陪她征戰多年。


    此次來東洲,是她下達的命令,她也說了此去生死由天,卻沒有一個人離她而去。


    劉芸嫦閉上了眼,雙眸合上前,眼底裏俱是失望之色。


    東帝必是要在這支軍隊前擺足了架子,分裂士兵,以暴製暴,強行鼓舞士氣吧。


    那一招,在她劉芸嫦這裏不管用。


    這些士兵兄弟們,都是她甘願去信任的親人!三萬士兵們,警惕地望著輕歌,心有埋怨,卻是恐懼,不敢再說一句多餘的話。


    輕歌抿著唇,蹙起了眉,站在諸多士兵之前。


    風來,掀起了額前的碎發,銀白的發微微遮住如畫般的眉眼。


    這一陣沉默,持續了很久,每一個人都沒不敢發出聲音,睜著眼望向那清麗凜冽的女子。


    “你想做什麽?”


    這一迴,就連古龍都琢磨不透了。


    這段時間的接觸讓古龍明白,夜輕歌是聰明的,知道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


    譬如現在,夜輕歌應該做的便是分散這支軍隊,取少部分人鎮守東洲,開采元晶。


    輕歌默不作聲,一字未出,她便是這麽的站著,目光自每個士兵的臉上掃過。


    一張張臉龐,或是年輕,或是略帶滄桑,他們的眼裏有著星星之火般的光亮,亦有著濃濃的失落。


    “古龍前輩。”


    “嗯?


    我在,需要我做什麽嗎?”


    “人性呐,是最經不起考驗的。”


    輕歌隻說了這麽一句話,古龍聽在耳中卻是覺得莫名其妙。


    卻見輕歌往前走去,在數十步的距離停下,麵朝無數的士兵,身軀筆直如青鬆般站著。


    輕歌拱手作揖,拳掌相碰的刹那,似有雷音響起,震徹每一個士兵的耳膜。


    諸士兵們俱不解輕歌此舉何意,麵麵相覷,一片茫然。


    誰也不敢動,誰也不知該說什麽,便默契的站在原地不動,凝望著那拱手的女子。


    下一刻,無數人的眼眸緊縮,每一雙眼睛裏都湧聚著驚訝詫然之色。


    輕歌彎下了腰,朝著三萬士兵正正經經,深深地鞠了一躬。


    “東帝……這……”士兵們慌亂,不知所措。


    躺在荒地上的劉芸嫦聽到部下吵雜的聲音,懶洋洋地睜開雙眼,轉頭看去,臉頰的神情凝固住,滿是詫異。


    “東帝,你這是在做什麽?”


    劉芸嫦猛地從地上站起來,快步走至輕歌麵前。


    輕歌似是沒有聽到劉芸嫦的話,依舊保持著鞠躬的姿勢。


    “這一片荒地,我花費了五億金幣從南洲燕家主手中買下,為防止他們出爾反爾,我特地派人青睞二王一殿的人,隻為求個踏踏實實。


    是,我們腳下的這塊地,的確是一塊荒地,無法開墾,不能耕種,是被南洲遺棄的坡地。


    但是……”輕歌頓了頓,直起了身子,眼神明亮澄澈,靈動如玉:“在我手裏,這塊地,他日可比鍾林山,可叫板四部天啟!是,諸位都是宗府光鮮亮麗的士兵們,來我東洲的確受了苦。


    可我對這一塊地,寄予厚望,我希望諸位士兵,能陪我熬過這艱苦之日,靜候他日之輝煌!我並不是糟蹋在座的諸位,反之,我信任劉將軍,信任與我同甘共苦的你們。”


    “我知道,這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所以,如若有人想要退出,便迴到死亡領域,諸位後半生不必擔憂,官職亦不必擔憂,絕不會比那宗府差。


    至於如何選擇,全看諸位。


    而不論諸位怎麽選擇,我都是感激不盡的。”


    輕歌言語真摯誠懇。


    她有太多太多的手段,而麵對劉芸嫦的士兵們,輕歌沒有使用任何的手段。


    她走了一個很老套的流程,企圖用所謂的情真意切打動這些人。


    聽到這些話,古龍已是再一次的震驚。


    似乎,不論何時何地,這丫頭都能譜寫出不一樣的精彩。


    “你……究竟要做什麽……”劉芸嫦握著輕歌的手腕,無力地道。


    輕歌隻看著這些士兵,繼而道:“諸位,請做出你們的選擇吧。”


    劉芸嫦咬咬牙,拽著輕歌離開了此地。


    較為偏僻時,劉芸嫦停了下來,唿出一口氣,滿是無奈:“東帝?”


    “劉將軍,請隨我來。”


    輕歌往前走去,劉芸嫦看著輕歌的背影,猶豫少頃,便抬起雙腿跟了過去。


    走至邊沿處,輕歌停下了腳步,掏出了明王刀,當作鏟子用,開始一本正經地鏟土。


    劉芸嫦始終是莫名其妙的,不過她能夠感受到輕歌的真摯,已不再似之前那般失落,隻是有些疑惑好奇。


    輕歌鏟開了土,挖到了淺層的廢鐵礦脈。


    “劉將軍,過來,帶你看個好東西。”


    輕歌笑道。


    劉芸嫦:“……”廢鐵礦脈,也算是好東西嗎?


    劉芸嫦將信將疑,心裏打著鼓兒,還是好奇地走了過去。


    輕歌閉上眼,手掌覆在千層的廢鐵礦上,一絲絲寒煙侵蝕著廢鐵礦。


    魘北寒煙將非鐵礦侵蝕出了一扇門的大小,輕歌難以遏製的興奮,拿著明王刀開始鏟廢鐵。


    “劉將軍,你別站著,過來搭個手,幫個忙。”


    輕歌一麵鏟,一麵招了招手。


    劉芸嫦一度懷疑自己是被騙了,最終還是決定搭手幫忙,亮出了自己鋒利的兵器。


    隻見一帝一將兩名女子,好是熱鬧的鏟著廢鐵。


    終於,把被魘北寒煙侵蝕過的廢鐵,鏟了出來。


    劉芸嫦滿額大汗,有些灰頭土臉,望向輕歌,問道:“東帝,鬧夠了嗎?”


    “將軍,你看……”輕歌激動地低頭望去,一道濃烈的紅光,映照在了輕歌的臉頰,一雙好看的美眸裏,折射出流光溢彩。


    劉芸嫦眨了眨眼睛,下意識蹙緊遠山眉,再緩慢地低頭看。


    黑魆魆的廢鐵洞口裏,火熱的光,映照在每個角落。


    “這……是……?”


    劉芸嫦倒吸一口涼氣,好似隱隱明白那是什麽,卻又不敢確定。


    “元晶,是元晶呀。”


    輕歌微笑道,握住了劉芸嫦的手:“千裏荒地之下的淺層,是眾所周知的廢鐵礦脈,而難以鏟除的廢鐵礦脈下,是不計其數的元晶礦。


    將軍,我們花五億金幣,買到了一座千裏元晶礦。


    這片荒地,將是我所有的心血,我在諸神天域未來的所有期望,全都壓在了這裏。”


    輕歌平複了心情,一如曾經的風輕雲淡。


    隻見她微微一笑,鄭重地拱起雙手,作揖道:“劉將軍,你可否陪我,開采元晶,建設荒地,成就我東洲霸業,讓這片荒地,成為第二個鍾林山?”


    劉芸嫦恍惚了。


    猶如幻境,似一場夢。


    她腦子裏一片空白,許是還在震驚之中沒有迴過神來。


    劉芸嫦隻看見,夜輕歌殷紅的唇一張一合,說著讓人激動而熱血的話語。


    “將軍?”


    輕歌淺笑,露出雪白的牙,眸裏閃著晶亮的光。


    劉芸嫦仰起頭閉上了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最終,隨著‘鏗鏘’的一道聲音響起,劉芸嫦把手裏的兵器猛然摔在了地上。


    卻見下一刻,劉芸嫦曲起了一條腿,單膝跪在輕歌麵前,拳掌相碰,拱手道:“吾劉芸嫦,願誓死追死吾帝,成就千古霸業,知道我的軀體消失於人世間,再無拿起兵器的力量!”


    這一刻,劉芸嫦懺悔著。


    這樣好的事,夜輕歌交給了她。


    元晶的重要性,劉芸嫦身為宗府大將軍當然明白。


    夜輕歌如此的信任著她,信任著她帶來的部下,她卻吃不得苦,甚至還帶頭埋怨。


    劉芸嫦緊咬著下嘴唇,跪在地上低著頭。


    輕歌笑著扶起了劉芸嫦:“好,我期待將軍的功勳!”


    “東帝不怕嗎?


    元晶之事,泄露出去,後果不堪設想,會給東洲帶來滅頂之災!”


    劉芸嫦問。


    輕歌微笑道:“怕,自然是怕,所以我謹慎小心,忐忑不安。


    但我信任將軍,永遠不會背叛我。


    我也相信劉將軍的帶兵能力,那三萬士兵,沒有一個人會背叛東洲!足矣!”


    劉芸嫦始終恍然,感激萬分,欲要再跪。


    這一迴,輕歌托住了劉芸嫦:“劉將軍,你離開宗府,下了很大的決心,陪著我開拓疆土,的確要比在宗府辛苦千萬倍。”


    “生而為人,怎能安逸?


    唯有辛苦,才能乘風破浪,逆流而上,開拓萬裏江山!”


    劉芸嫦慨然道。


    輕歌粲然的笑了,伸出白嫩的手,輕拍了拍劉芸嫦的肩:“好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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